第20頁 文 / 念眉
「為什麼……」心似乎在同時間裡有了答案,她不平的喃語,眼淚串串進落。
她的作品成熟了,為什麼而進步,因為她懂得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從事設計工作,她掌握女人渴望被愛的心理,時刻等待男人探掘內心世界的心理,所以她將最好的設計呈現在作品上。
這是她的心血,她無言的心聲,他們怎能這樣剽竊?
好諷刺呀,幫她從女孩帶至女人的那個男人,原來不是好人,他只當她是一顆利用的棋子……
可是,他是她的心,因為有他的溫柔體貼做為後盾,因為自己對他的愛是動力,所以她的設計漸臻成熟,沒想到……
沒想到……她又健忘了。
明明見過桑子神和溫如芸一起吃飯的,為什麼她那麼輕易信了桑子神的說詞?為什麼她傻過一次還是學不乖?沒有男人會真心喜歡她的,正常的男人都不會選擇她的……
為什麼喉嚨會發緊,咽頭會苦澀不堪?為什麼整個氣道都泛酸,好像剛灌了一大瓶鎮江醋?她無法說服自己適應桑子神己經被冠上所有格,他是「別人的」嗎,不該是她的「?」
現在,她只想問,為什麼要騙她?
不愛她,為何還要提出交往的要求?
這個世上,為什麼有那麼多騙子?而她更是其中最笨的騙子,因為她竟然自欺欺人了那麼久,竟然還懷抱著期待!「小姐,你沒事吧?」設計師看見她落淚,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抓痛了她的發。「沒事……我沒事……」
「那……」設計師思索讓她轉移傷心的方法,「你要不要看最新一期的週刊,這本財經雜誌全世界發行喔,這次的封面人物還是我們台灣壽險業的年輕董事長呢!」
將雜誌遞上,一股突如其來的緊繃感束住莊曼的胸口,令她的頭頂到腳尖倏然一涼,嬌軀晃了晃。
「……桑子神擁有數百億的身價.我家好多親戚都是他保險公司的保戶呢,不過我們不是什麼大人物,沒辦法和他吃到飯……桑子神從不公開亮相,他的另一個身份也很了不起,我記得好像是十幾年前教台灣骨董收藏家聞風喪膽的盜王的義子……他真的長得很帥,那樣的氣度和風采,年輕的氣勢展露無遺……」
她聽見把記者的報導內容背得滾瓜爛熟的設計師滔滔不絕的說著,可莊曼情願自己聾了,什麼都聽不見……
雜誌上刊登的照片是桑子神上回陪她出席設計師餐聚的相片,他坐著的姿勢,可以想見當時在他對面的人是她。
桑子神……安聖壽險董事長……
為什麼?為什麼體內會有又冷又熱的激流對衝著?眼淚忽然淚淚淌下,悲哀的情緒像波濤一樣澎湃泛漫,阻止不了自己的淚水,她留下兩張千元紙鈔,倉卒的起身。
「喂,小姐,你去哪兒,你的頭髮還沒弄好……
第十章
「這個該不會就是竊皇的令牌吧?」
正在整理家務的桑子神,在莊曼的設計桌下,眼尖發現了一塊上好紅檜木做成的令牌,邊緣留有歲月的痕跡,有些許磨損。
「難怪我遍尋不著,看來她是將它拿來當畫尺了!」他笑笑搖頭,十分讚賞她一物多用的創意。
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他,起初將焦點鎖定在任何隱密的角落,根本是錯誤的方向,向來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她的無心替令牌打造了一座最成功的掩護城。
不過,莊克己倘若知道他的寶貝令牌被女兒這樣糟蹋、大材小用,絕對會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你在做什麼?」莊曼回家看到桑子神就站在自己的設計桌前,因為知曉他的為人、他的背叛,以至於他的每個動作在她看來全成了鬼鬼祟祟,「偷走那些設計圖還不夠嗎?」
「你在說什麼?」桑子神不解地回望她,「你不是去參加宴會了?」
她一身狼狽,髮絲不整、妝容斑駁,頰畔依稀看得見哭過的痕跡,那副憤怒的神情,卻給人一種脆弱的恍惚感,彷彿他手勁一推,她便要崩潰倒下。
她的模樣令他心猛地一絞。
「只有一套睡衣作品,我和人家去角逐什麼?還參加什麼宴會?」他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行為令人作嘔,教她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
「你不是寄出去了嗎?」她的話如雷般劈進他的腦門,瞠著雙眸,怔怔凝睇著憤恨交織的她。
「你還想演戲至何時?」痛心的眼含淚睇著他,「我已經知道你偷了我的設計圖,送給你的女朋友了!」
聞言,不明所以的桑子神也要一臉寒霜。
「我哪來的女朋友,又何時偷了你的圖稿?你說清楚!」不滿被污蔑栽贓,他憤怒的走來。
他抓著她,可是莊曼不覺得痛,她哭是因為心痛、心寒。
「你要我細說從頭嗎?好,我就說!」她用力瞪著他,以為如此便能淡掉內心對他的依賴與信任。
「你假裝是個失業人口住進我家,目的是為了激發我的創作能力,然後不勞而獲奪走我的心血結晶,不是嗎?你敢說我放在桌上的設計圖,不是你拿去當札物送給溫如芸?」
那天她起床後不見已放人牛皮紙袋的設計圖,一直以為是他幫她請快遞送去參賽了.卻不知道那是他最終摧毀行動的開始。
「桑子神……」她喃哺喚著他的名,驀地,瘋狂地大笑,笑聲淒厲,譏嘲的說:「我怎會那麼笨?為什麼白再優他們母子如此忌憚你,那張名片根本就是你的!一個尊貴、事業有成的董事長到我家來燒飯煮菜做家事,你偽裝得真成功,完全將我唬了去!」
腦海一片空白之際,不敵揪心痛楚的身體首先反應過來,晶燦的淚燙上了她雪色的面頰,圓澄欲滴的淚珠,翻落小巧的下顎,墜至她沒察覺正猛烈打顫的掌心裡。
一滴、兩滴……沾了胭脂的淚珠,像她淌血的心。
「這是什麼?」突然,她的目光注意到他手中的東西,質問地對上他抱歉的雙眼,「你拿我爸爸的令牌做什麼?天啊,我差點又忘了,你是盜王的義子,是我竊皇老爸的死對頭,你接近我是來偷……令牌的?」
最後一句話,說得如此沒有自信,想起父親幾個月前的叮嚀,意識到他的身份,她洞悉了一切;一天之內遭受那麼多打擊,身子已是搖搖欲墜。
「小曼……」桑子神自覺有愧,開口欲解釋。
「不要碰我!」她激烈的叫,瘋了似的胡亂掙扎扭動,跌坐沙發上。
早知道,假象後的真相是如此讓人難以接受,她情願不去探索她所想知道的那些,她寧願還是捉不到那道影子,繼續在心底藏著一個謎。這樣她也不至於此刻得去接受這血淋淋的現實人生。
「我要你否認,否認你不是那樣惡劣的男人,現在!」她淒絕地望著他,要他替自己辯解。
從小到大,她一直恪守本分,從來沒有下過任何一道荒謬的命令,只除了……這一刻。
「我無法否認,關於我是盜王義子的身份,還有安聖壽險董事長的名銜,更無法說謊騙你竊皇令牌非我初時接近你的動機。」他溫柔地看著她,胸中泛湧的情緒如此異樣,幾乎讓他不適。
「夠了,別再說了!」莊曼的指尖瑟瑟發抖,「如果這就是你的解釋,求你別再說了!」不要再一次挖剜她的心了!
胸口湧上窒息的脹痛,痛得她眼眶浮上淚霧,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大哭,躲起來大哭。
「不行,因為你有一點誤會我了!」桑子神見了不忍,心裡有排山倒海的悔意。「我沒有偷你的設計圖。」
「你有!」她很肯定的看著他,突然變得鎮靜,「我在溫如芸的參賽作品中看到我的設計圖,她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嗎?我親眼見過你們在飯店浪漫地享用燭光晚餐。」
「溫如芸不是我的女朋友!你要我說幾次?」騙她是他不對,但沒有的事就是沒有,她不許強要他認罪。「我的心裡只有你,否則因何提議要交往?」
他是愛情的逃兵,是自己心情的手下敗將,從小到大有著明確人生目標的他,第一次為了一件事如此躊躇不下;昨日,他本想逼問、解開她內心的結,卻又不願傷害到她。
他愛她,卻苦了自己,成天活在臆測之中——一個活潑率性的女孩,為何一直堅守著那個秘密不肯鬆口?
「不,你還是去愛溫如芸吧。」
悔與不悔……每一個人生的轉折點她只能選擇一次,現在,她還是決定放棄。
「這算什麼!」桑子神怒膛了眸子,一臉肅殺,「你不要我的愛,又介意、懷疑我和別人有染,你到底想怎樣?」
「因為無能為力,所以我什麼也不敢強求……」有一團苦澀在心頭焚燒,莊曼其實理不消心中紊亂的情緒。
她忘不了第一也是最後的那位男友,分手時說的那句話,他說,和她交往是一種痛苦的折磨,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時時關心注意女友的一切情況……天生的散漫是她的致命傷,她不想拖累他,她畢竟還是適合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