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那漾
大學部的校區十分廣闊,且無明顯路標指引,平時瓔桃很少來這裡,加上她是個路癡,不迷路的話是奇跡。
她在植滿樹木猶如森林裡的小徑上轉來轉去,怎麼就是找不到哥哥說的銅像,周圍的景像似乎愈來愈荒涼……
「到底在哪裡?」她沒找到任何一間教室,連來時的路也找不到,不禁慌了,急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小妹妹。」身後忽而傳來男人的聲音。
她回頭。看見一個身穿白袍、高瘦溫文的男生,應該是大學部的學生。
他走向她。「你是不是迷路了?」
「嗯。」她點點頭。
「要去哪裡?」
「醫學院教室。」
「你要去那裡找誰?」
「大哥哥認識一個叫季軍的人嗎?」瓔桃毫無防備地說。小女孩的純真一覽無遺。
他的目光一閃,親切地微笑道:
「再熟不過了,大哥哥帶你去找他。」
「不用了,請你將這個拿給他好嗎?」她才不想去找季軍哩!
他沒接過報告,只是輕拉起她的手臂,帶著她向更深的樹林裡走去。
警覺性一向低的瓔桃任由他拉著走,也不疑有它。
不久,他們來到一破舊不堪的三層建築物前,它的門壞了,窗子沒一扇完整,周圍長滿雜草,旁邊的空地上還括了幾支歪歪斜斜的十字架。
不管橫的看,還是豎的看,怎麼看都不像教室,倒像一間荒廢的鬼屋,亂恐怖一把的。
瓔桃這才發覺有點怪,心中不禁疑惑。「季哥哥在裡面嗎?」
他的目光再問過一道不明光芒。
「是啊,他就在裡面。」他再次拉地走近看起來好像快倒塌的屋門前。
瓔桃站在門口觀望,裡頭陰暗不明,幾束陽光從釘著木條的窗戶縫隙射進,微微照亮屋內;只見裡頭破損的課桌椅雜亂地堆在一邊,蒙著一層灰塵和蜘蛛網,空氣中還積著一股濃濃的怪味。
她愈感怪異,警覺性開始慢慢升高。
他催道:「過去啊,你不是要找季軍嗎?他就在裡面。」
她抬頭看他,連他的表情都顯得怪異極了。「不……不用了,我不想找他了。」她轉身想走開,可卻被他揪住,強拖進去。
瓔桃的腦中突然掠過一則則關於兒童遭歹徒性侵害的新聞報導,不由得掙扎起來。「放……放開我!」
他不理她,像抓著小兔子一樣地將她抬上二樓,推入一間房間裡。
房中有兩張高高的鐵床,牆邊被破爛爛的架子上排列著幾瓶大小不一的玻璃罐:罐子裡有內臟外翻的蛇和青蛙,以及各式各樣的人體器官……
「這是我們這次實驗用的小白兔嗎?」另一個已在裡面的男生漠然問道。
實驗?!
瓔桃倏地刷白消臉,恐後退兩步,背部不期然撞上另一個人,肩膀倏地被緊緊捉住;她驚恐回頭,看見一個高她近一倍、健壯得像個健美先生的男生直打量著她。
她終於覺自己處在多麼危險的境況中了!
「你們確定要解剖這只可愛的免子?」他問。
另兩人異口同聲:「沒錯!」
不是要對她性侵害,而是要……
解剖?!
瓔桃的小腦袋裡突然閃過前幾天上自然課時,被開膛破肚的青蛙,當下嚇得魂飛魄散,死命踢動手腳掙扎。
「不要……不要……」
誰快來救救她,她才不要變成肚破腸流的青蛙啦!
健美先生絲毫不把她的掙扎放在眼裡,將她抓上一張床。「你們過來按住她,不要讓她亂動。」
兩個人帶著詭異的笑容依言近身,強迫按住她的雙手雙腳。
她拚命掙動,哭了出來:「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不要亂動比較不會痛哦。」高瘦溫文的男生用很溫柔的語調說,笑容更詭異了。
隨即,伴著他們「嘿嘿」的可怕低笑聲,一把亮晃晃胸手術刀跳入她的視線。
「爸!媽!哥!救我!」她大聲哭叫:「季哥哥!」
呃,她幹嘛叫他?
「什麼事?」一身白袍的季軍像聽到她的呼喚似的,霍然出現在門口。
「季軍,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肢解這隻小兔子。」
「季哥哥!救我!」瓔桃高聲向他呼救,小臉爬滿駭怕的淚水。
「這隻小兔子是我養的寵物,你們怎麼可以未經我的同意就亂動她?」季軍不高興地皺起眉頭。「把刀給我,要動手也應該是我先動手才對。」
瓔桃結結實實地愣住了,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他走近,接過韋雄遞過來的手術刀,輕聲對她說:
「切桃子嘍。」
她睜大雙眸愕視他,剔透的雨露宛如珍珠般,大顆大顆地由眼中滾落,反射著陽光晶瑩閃耀。
他差點遏抑不住地伸手承接那淌過粉頰的淚晶,然後一點、一滴地收集在水晶瓶中。
她的眼淚,將是他一生中,最珍貴的收藏吧!
「季哥哥……」她咬咽地開口喚他,像只瀕死的小動物,以含著最後一絲渴望得效的希望黑臉凝視著他。
無助的神情使他不禁有點小小的心疼,但也只是小小的,仍抵不過他心中那股「邪惡」的力量。
「小桃子乖,痛一下下就好了。」說著,他將手術刀移向她柔軟的腹部,作勢要割。
他見她緊緊閉上眼睛不再掙動,也許是絕望了吧。
果如他所料,韋雄反而嚇了一跳,抓住他的手。「拜託,你真的要解剖她?」
「你說呢?」他維持一貫淡淡的微笑。
徐威文也緊張了。只有尹奇仍是那張撲克老K臉,令人猜不透他的思緒,就像他一樣。
季軍拿開抓著他的韋雄的手,俐落地切下去——
「季軍,住手!別亂來!」韋雄和徐威文同時吼道。
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動刀了。
「呵——」頓時一片慘叫,哀鴻遍野。
然而,卻無想像中的鮮血四濺。
因為,季軍用的是刀背。
***
「嗚嗚……討厭啦……討厭……嗚……」瓔桃哭哭啼啼著。
「小妹妹,不要哭了,來,蛋糕給你吃。」徐威文用手術刀切了一塊巧克力蛋糕,放在長方型鐵盤上端到她面前,鐵盤上還殘留有刷不掉的血。
「嗚……我才不要吃你們的蛋糕……」她還是哭個不停,眼淚像壞掉的水龍頭般止不住。
嗚……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實在太可怕,又太可忍了!她快被他們嚇死了,嗚呼……「小妹妹我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大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尹奇說,但眼裡隱含笑意,毫無歉疚之色。
眼前這個小女孩實在太可愛了,可愛得教人忍不住想欺負她。
本來是他們想捉弄她,沒想到竟是季軍欺負得最用力,他可以想像得到,季軍平常是如何「疼愛」她了。
「小姐,我求求你、我拜託你,不要再哭了。」韋雄雖然壯得像條牛,可是卻有一副軟心腸,最見不得女人哭。
三個大男生圍在她身邊,不斷地哄她;只有季軍默默站在一旁,雙手抱胸地靠在窗旁的牆上。
看著哭成淚人兒的瓔桃,他的胸臆充塞著難以言喻的感覺,真是太……
太可愛啦!
簡直可愛得亂七八糟!
「喂,季軍,叫你妹妹別哭啦!再哭下去連我都要哭了。」韋雄受不了地喊道。
「她不是我妹妹,她是田碔桐的妹妹。」季軍澄清他和瓔桃的關係,軟聲命令道:「小桃子,別哭。」
瓔桃咬了咬下後,止住抽泣,可仍止不住淚水,下大雨似的嘩啦啦直落,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在場的大哥哥們莫不心兒怦怦跳。
季軍走過來一把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手臂上,和她的眸子平視。「不要哭了,等一下我帶你去吃你最愛吃的麥當勞。」
「我不要吃麥當勞。」她抽抽搭搭地說,眨了眨沾著淚霧如羽毛般的長睫毛。「我要吃甜不辣。」
他不住莞爾。「好,我們去吃甜不辣。」
「我還要吃冰淇淋。」她再要求。
「沒問題。」他一回答應。
「我討厭吃青椒。」
「那以後都不要吃了。」他抬手抹抹她哭花的臉。「乖,不要再哭了。」
「嗚……討厭……我最討厭你了……討厭啦……」她啜泣道。嘴裡說討厭,卻沒有推開他,反而摟住他的脖子,將小臉埋在他的肩上。
他每次在捉弄她之後,就會對她特別好、特別溫柔,讓她不知該真的討厭他,還是喜歡他。
季軍笑而不語地經擁著她,縱容她的淚水抽濕地的白袍。
其他三人將這幕視入眼裡。他們從沒見過有著這麼柔和表情的季軍,心裡浮起同樣的想法——
這個傢伙有戀童癖!
許久之後,瓔桃好不容易不再哭了,想起田碔桐交代的事。「哥哥要我拿東西來給你。」
「什麼東西?」季軍問。
「你的研究報告。我想教授看完之後,可能會當場中風。」徐威文代她回答,揮揮手上的幾張紙。
尹奇和韋雄的手上也都各拿著幾張在看。
「我看我可以不用混了,還是回老家種田算了。」韋雄咕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