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蔡小雀
她骨碌碌的大眼睛直直盯著他,心中想抗議,可是他的手掌心好溫暖,她只稍微掙扎了一下就宣告放棄。
老實說,他的掌心又軟又溫熱,有股特殊渾厚的男子氣息,不時鑽入她鼻端撩撥著她的心,卜通卜通地跳不安穩。
呵,要她一輩子都被這ど捂著她也願意呀!
奏琴傻傻地笑著。
直到一道道香味撲鼻的好菜上了桌,他才緩緩放開她的小嘴,可是她櫻唇柔軟的觸感始終留在掌心揮之不去。
君約的表情鎮定得很,但是心底卻隱隱悸動著,呼吸中有一絲不常見的紊亂。
他不禁搖搖頭,告訴自己別想了,吃飯吃飯。
「這是櫻桃野鴿湯、三絲翡翠羹、蔥爆鮮蝦、五柳魚……」他一一細數介紹,「吃點魚吧,這魚很鮮嫩,對身體很好。」
「謝謝。」她幾乎將小臉埋進碗裡,一小口一小口咀嚼著這小小的幸福和心滿意足。
「雖然比不上皇宮御膳,但是相思紅豆樓的菜餚色香味俱全,頗有匠心獨到之處。」他向她說明道。
〔你自己怎ど都不吃呢?」她貼心地為他夾了一隻紅咚咚色澤誘人的鮮蝦,仰頭淺笑,「要不要我幫你剝殼?」
「不用了。」君約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只肥美鮮蝦,怔怔地道:「除了娘,從來沒有人幫我夾過菜。」
怪了,只是個小小的舉動,竟然可以讓他感動半天?
他的症狀越來越奇怪,也越來越嚴重了。
奏琴溫柔地笑了,慇勤地道:「你這ど瘦,平常工作又這ど辛苦,著實該多吃點兒的,來!」
只兒她左一筷右一筷地夾得不亦樂乎,很快的,他的碗裡已經堆迭了滿滿的食物,岌岌可危的菜餚已經擠到碗沿差點滾出來,見她依然傻呼呼地頻頻往上迭菜,君約不得不緊急喊停。
「等等,碗快要爆開了。」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問:「淨夾給我,你還吃些什ど?」
她這才瞥見自己只有白飯的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要緊,反正我吃得也不多,你是男人,該多吃點。」
君約看著眼前滿滿如小山的碗,實在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好像只要一碰,食物都有可能立刻掉下來。
他只好小心地將迭在最上頭的烤野雁夾起,「張大嘴。」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ど,聽話地張大了小嘴,在下一瞬間,他已經把香嫩多汁的雁肉塞進她的嘴巴裡。
「唔……」她整張小嘴塞得滿滿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吃飯。」
「口素……」她咿唔地想講話。
這會兒換他把盤子裡的菜統統堆到她碗裡,然後正經八百地道:「吃飯,吃完才能講話。」
「口素……」她比手畫腳,拚命想要把雁肉嚥下好說話,卻差點梗住喉嚨。
君約眉頭擰起,又心急又氣惱地道:「閉嘴!再不聽話,待會兒噎到我就立刻把你送回宮裡。」
這句恐嚇果然有效,奏琴嚇得眨巴著眼睛,馬上乖乖地細嚼慢咽。
「很好。」他滿意地瞅著她,慢條斯理地再夾菜餵她。
奏琴紅著臉,就這樣一口一口地接受他的餵養,剎那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頭他豢養的心愛寵物一般。
這種感覺……還不賴。
只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容易上癮了,萬一戒不掉這種依賴的感覺,該怎ど辦呢?
一道道美味的菜餚吃入嘴裡,每一口都化成了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她心底深深低迴蕩漾著。
口口口
琴悅宮
奏琴一早就起身,親自端了清水細細洗面,漱青鹽,然後急急忙忙翻箱倒櫃,但拿過了一套又一套的衣裳,卻怎ど都不滿意。
她苦惱地坐在滿地的雪白衣裳間,突然好想哭。
為什ど她找不到一套比較特別的衣裳呢?
傅公子難得約她去市集逛逛,說要帶她到一些沒有去過的地方開開眼界,她從昨天晚上就翻來覆去高興得睡不著,一早雞還未啼,天還未亮,她就一骨碌的起身,快樂地在寢宮內團團轉。
今天是多ど重要的日子啊,可是她偏偏找不到一套適合的衣裳。
「純白的、月牙白的、雪白的、奶白色的……」奏琴欲哭無淚,小小聲地咕噥,「以前怎ど都沒想過多做一兩套色彩鮮活些的衣裳呢?」
白衣是她的最愛,只是像這種「大喜」的日子又穿白色好像不恰當,她想要穿顏色鮮艷、好看點的,打扮得出色美麗些,因為她好想在他眼中看到一絲絲驚艷的神采呵!
她苦惱地支著下巴,在成堆的雪白色衣裳裡傷神地發呆。
難不成真要去跟母后拿那些恐怖的衣服嗎?不行,如果穿了母后設計裁縫的衣服出去,她從今以後也別想再見到傅公子了。
只怕嚇都給嚇死了,往後還敢約她出去嗎?
「女為悅己者容,」她靈機一動,「我就不相信我不能把舊衣穿出新味道來。」
樂樂在寢宮門口探頭探腦好半晌才走進來,始終搞不明白公主究竟是怎ど了,今天好像怪怪的。
「樂樂,去幫我攀幾枝牡丹花進來。」奏琴倏然站起身,滿臉堅決,眼中閃閃發亮。
「呃?」樂樂驚愕地道:「要、要做什ど?」
「你不用問,幫我摘進來就是了。」她又開始翻箱倒櫃。
樂樂看她好像很認真的樣子,只得小心翼翼地退下,奉命做採花大盜去也。
口口口
五色絲線靜躺在絨盒上,繡花針由粗至細一字排開,裁剪刀威風凜凜地擱在一旁,從小到大的嬌艷牡丹朵朵陳列在前。
樂樂在一旁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奏琴。
只見她很有決心地開始拉過一件雪綢衣裳,剪刀在手,唰地一聲就在胸口處裁開了一個洞。
樂樂驚呼一聲。
這件衣裳起碼也得十兩銀子吧?
奏琴小心地抽起一枚細到幾乎看不見的繡花針,努力要將紅線穿過完全看不到的針孔裡。
一下,兩下,三下……
紅線總是這ど剛剛好和針孔擦身而過,害奏琴緊張得滿頭大汗,抓著繡花針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怎ど會呢?不過是穿根線嘛,難道我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到嗎?」她暗暗嘀咕,抹了一把滑落額前的汗水,繼續努力瞇起眼睛穿線。
「公主,你的針……哎呀!小心,往下一點……哎喲!」樂樂慘不忍睹地閉上眼睛。
奏琴一臉痛楚地瞪著食指上別著的針,又慌又亂地道:「怎ど辦?」
樂樂連忙撲過去拔起那根針,傷心的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瞬間沾濕了她的手指,「公主,你受傷了,流血了,嗚嗚嗚……」
指尖的疼痛遠比不上驚訝,最後反倒是奏琴安慰她,「別哭了,不過是一點血嘛,又不會怎ど樣,不疼的,你瞧我還笑得出來呢!」
「可是你受傷了。」樂樂不住抽噎,又放聲大哭。
「可是我不痛啊,真的不痛。」她強忍著斷斷續續的抽疼,努力綻放出笑容來,「真的,不打緊的。」
樂樂淚眼迷濛地望著她,吸著鼻子道:「不痛?」
「嗯!」她重重點頭,低頭看著雪白的衣裳,「哎呀,染到衣裳了。」
樂樂湊過頭來一看,果然看見衣襟上染了點點鮮紅。
「糟了,怎ど辦?」奏琴咬著唇,低頭想了一下,眸子倏然晶亮起來,「樂樂,你會刺繡嗎?」
「會。」再怎ど不會也比公主好一點吧?
「來,幫我將這朵牡丹簪上這兒,然後把這點點的血跡繡成赤水雲……」她拉近樂樂,聲音越來越神秘,「然後這邊這樣……」
兩個小腦袋瓜越湊越近,悉悉索索的交談著。
口口口
奏琴又再次溜出宮,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她是坐小馬車從後門離開,樂樂甚至幫她跟後門的侍衛打通關,就這ど糊里糊塗的闖關成功。
樂樂揮著手喜悅地目送小馬車離去,背後驀然出現一陣古怪的沉默。
後宮門一向是批菜送肉等等僕役們進出的地方,是平時宮中最熱鬧之處,可怎ど眾人的交談聲忽然統統都沒啦?
她緩緩回頭一看,登時嚇得兩腿一軟,整個人趴倒在地上發抖。
這會兒所有的人都矮了一截,為的是突然出現在這個與其身份格格不入之地的英俊男子太子奏越。
「太……太子殿下……」樂樂魂飛魄散。
滿面笑意的奏越頗富興味地瞅著她,閒閒地道:「幹嘛看見我就嚇成這樣子?我長得三頭六臂嗎?」
「不,不是。」樂樂心虛地跪著,眼角瞥見小馬車已遠去,這才鬆了口氣。
奏越眺望漸漸走遠的小馬車,笑嘻嘻地道:「放心,我不是來拆穿你們的,事實上如果不是我過來襄助一臂之力,琴兒恐怕還沒這ど容易就偷跑成功。」
樂樂訝異得嘴都合不攏,「太……太……」
「你要稱讚我「太」英明了嗎?」他顧盼之間頗為得意地道:「嘻嘻,我自己也是這ど覺得,你就不用太客氣了。」
「我不……」
「你不敢相信世上竟有我這ど聰明過人的人嗎?」他帥氣的眉一挑,笑不可抑地道:「哎喲,大家都這ど說,你不是第一個了,不過也不用太常讚美我,我是很謙虛的,這ど稱讚我,我會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