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凱琍
緣起
在雨中，
我見到了你，
在風中，
我愛上了你。
故事，總是從下雨天開始的。
話說在三十年前，李家只有李玉環一個寶貝女兒，而柯振念這名准醫生則被招贅當女婿，他在結婚時就和李家兩老約定，若生了男孩要讓他姓李。
柯振念和李玉環婚後非常恩愛，生了第一個女兒，兩人當然很開心；到了第二個女兒，稍微有點擔心；等到了第三個女兒，已經非常憂心；直到第四個女兒誕生，他們決定死了這條心。
每次生產總是在雨天，又是颳風下雨又是打雷的，因此，女兒們的名字裡都有一個「雨」字，配上好記的一二三四：伊娥珊思。
為了傳宗接代，柯家夫婦又領養了一個小男孩，取名李乘風，以承襲李家的香火。
一家七口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就這樣，開始了他們有關雨天的故事。
第一章第一步
好想好想，
成為你身邊的另一半，
但如何打入你的生活圈，
我得想一想。
"雨娥、你快來看！他出現了、出現了！"
一聽到王心怡驚喜的聲音，柯雨娥不用多問，就知道窗外出現的人是誰，也只有徐正揚學長的身影，才會讓所有女生有這樣的反應。
從雨娥一進入板橋高中，就風聞了這位學長的"英"名，人人都愛談論他、跟隨他，"徐正揚"這三個字就等於是本校之光、鎮校之寶。
即使已經升上高三，徐正揚仍然是排球校隊的隊長，每次出征都奪冠而回，除此之外，他的功課只好得不得了，早就被內定為推薦甄試的人選了。
最重要的是，他從來不以自己的成績為傲，對任何人都親切大方，配上那修長的身材、俊朗的面容，學校裡有哪個女生能不多看他一眼呢？
雨娥也和好友一樣，很快就把徐正揚學長當作祟拜的對象，甚至願意出錢向攝影社買學長的照片，只要能多看他一眼總是好的。
"在哪兒？"雨娥走到窗邊問王心怡。
"那兒！"心怡指著遠方，興奮的道："就在操場上，他們等會兒要上體育課，學長正在練球，好帥喔！"
"嗯！"雨娥靠在窗邊，雙手捧著雙頰，淡淡地微笑了。
只是看看那遠遠的背影，不知為何，竟也讓她感到好滿足，她幾乎是連掙扎都沒掙扎，就直接讓他的影子走進她的心中。
雖然她很明白，這是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暗戀，但她還是願意陷入，願意認輸。
看看自己，身材矮矮胖胖的，又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她知道自己並不難看，但也絕對不是什麼美女，她的外號叫"小蘋果"，就因為她長得又白有圓，雙頰上常有紅暈，帶給人一種很溫暖、很安心的感覺，卻難以發現她也是一個女孩。
再看看學長，他是那麼的優秀、那麼的帥氣，圍繞在他身邊的女生總是漂亮的、窈窕的，她柯雨娥哪有可能站在他的身邊呢？
夢有兩種，一種是可以實現的，一種是不需要實現的，而她的夢就是屬於後者。因此，只要能這樣默默的喜歡著他，就是她最大的心願了。
※※※※※※
夏日已去了，夏日又來了，正值年少青春時，夏日總是不斷的來去。
六月初，高三學生早已停課，徐正揚還是常到學校來陪隊員練球，他早已甄試上某國立大學的企管系，直到九月中旬才會開學，因此，眼前他將有一個漫長的暑假。
高一下學期將盡，雨娥坐在窗邊的位子，用課本擋在面前，彷彿很認真的在聽課似的，眼角卻偷偷望著操場上的那個身影。
數學老師滔滔不絕的說明，一句也沒傳送她耳裡，她只專注的聽著風聲，聽著風中那大喊大笑的聲音，細細分辨其中有哪一聲是徐正揚的聲音。
這是最後一段的美景了，等徐正揚學長上大學之後，她就再也看不到那身影、聽不到那嗓音了，因此，她只能更珍惜、更深切地記住這一切。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這位少女的祈禱，在這最後的夏日中，雨娥和徐正揚的距離被拉近到最小，雖然那只是源自於一個意外。
大掃除時間，雨娥從洗手間抬提了一桶水，拿著抹布正準備要去擦黑板，沒想到一個男同學卻莽莽撞撞的推倒了她。
事情就發生在短短的幾秒之中，雨娥手中的水桶掉了，灑出的水剛好落在徐正揚身上，他是為了撿球才跑到這走廊上的。
"啊……學長！"雨娥整張臉都紅了，囁嚅的道："對不起……對不起……"
徐正揚愣了一下，卻很快便恢復過來，拉起袖子聞一聞，"沒關係，這水是乾淨的，對不對？"
"嗯！是乾淨的……"如果是弄髒的水，那她可真要哭出來了。
他甩一甩頭，有些水珠落在她臉上，她臉紅得要命，那熱度都快把水珠蒸發了，她想，她一輩子都不要洗臉了。
"我……我幫你擦乾。"她完全忘了自己手上拿的是抹布。
他卻灑脫的笑了笑，"不用了，這樣很涼啊！"
看著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暖意蔓延在雨娥的每一個細胞，教她感動得就快要落淚了，即使是對她這樣的小胖妹，即使被無緣無故灑了一身水，天神一般的他還是如此的親切，如果現在可以表現對他的效忠，她相信自己會立刻跪下來。
愣了一會兒，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用抹布擦在他身上，天！她簡直是罪不可赦。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慌得手足無措。
徐正揚乾脆把上衣脫了下來，露出強健的胸膛，說了句，"不用介意，拜！"
風在吹、心在跳，四周有女生的尖叫聲，雨娥定定的望著那背影，彷彿受了什麼咒語般不能動彈。
徐正揚撿了球跑回操場，裸著上身繼續和隊員練球，完全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剛才那一秒鐘的定格裡，他已經在一個女孩心中種下無法磨滅的烙痕。
※※※※※※
從那天起，雨娥開始寫日記，一份暗戀心情的日記，日以繼夜，歲歲年年。
柯家四姐妹中，她不是最美麗的，也不是最有才華的，更不是最有個性的，因此，她決定要讓自己成為最堅持的。
從十五歲到十六歲，高一的這一年中，雨娥編織著自己那小小的戀情，直到徐正揚學長畢業了，這仍是她青春回憶中最甜蜜的一段。
這輩子她都會堅持這份暗戀，因為，沒有這份暗戀，她的人生也就沒有意義了。
暗戀，暗暗的戀愛，不需要走到光明的地方，能夠守護著、回味著、遙望著，不也就夠了嗎？
※※※※※※
十年後，台北市的敦化商區。
五月的最後一天，晚上七點，柯家四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都圍坐在桌邊。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盛況，因為，柯家的教育方式向來都是自由自重，除了過年時，平常很少有這樣的場面。
只見五個孩子都乖乖的、靜靜的，聆聽柯振念和李玉環的臨別贈言。
柯振念剛結束醫師生涯，卻又迫不及待的想到災區去行醫救人，而李玉環也組成了一個姐妹團，將會協助災後的各項重建工作。
李玉環肅穆道："明天爸媽就要到南投去當義工，這是爸媽退休以後最大的心願，這一去就要一年後才能回來。你們可別讓我們還有後顧之憂，要哭自己哭，跌倒了自己爬起來，不准打電話來撒嬌！"
柯振念向來"唯妻是從"，只微笑的說了句，"你們要聽媽媽的話。"
"是！"所有的孩子一起回答，"祝爸媽一路順風。"
所有酒杯都被舉起，不管成年或未成年，裡面滿滿的都是純正的白蘭地！
※※※※※※
六月一日，新的月份、新的開始。
從昨夜起就下了場大雨，一直到今天早上都還滴滴答答個沒完，整個城市彷彿被披上一層灰黑的紗，讓人有一種提不起勁的感覺。
徐正揚一大早就覺得不順利，昨晚加班到深夜兩點，起床後早餐來不及吃，為了提神又喝了三杯黑咖啡，現在他的胃果然開始抗議了。
沒想到今天還要面試前來應徵的秘書，他完全忘了這回事，看來，他真是迫切的需要一位秘書，好幫他安排這忙碌的生活。
身為"宇光科技集團"的總經理，他就像個原地打轉的陀螺，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董事長早在半退休狀態，現在整個公司都由他來管理，讓向來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他，更是常常有一餐沒一餐的。
偶爾餓肚子還不算什麼，每次新秘書上任都有不少麻煩，女秘書老愛對他搔首弄姿，擺明了就是要更上一層樓，妄想成為總經理夫人。
好不容易上次請來一位男秘書，竟然也對他有興趣，還偷摸了他的臀部好幾次！
徐正揚對這種"人見人愛"的處境實在是怕了，拜託拜託！
他心忖，這次千方要找個"專業"點的秘書，別再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