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綠痕
柳眉不悅地揚起,「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她很討厭這種後知後覺的感覺,她還是在外人面前才發覺她的鄰居……好像並不太普通。
「籠統的講,算是廚師。」說得很像是敷衍了事。
「正規的講呢?」
「嗯……」他皺皺鼻尖。
就在千夏以為他又企圖矇混過去時,他手中的方向盤卻往右一偏,將車在路邊停妥後,將身子傾靠在方向盤上面。
他叨叨算起,「我有幾個正業,包括幾間法式餐廳的老闆、飯店聘駐的總廚,業餘作者……就是偶爾會在雜誌發表一兩道新菜,或是有空寫寫食譜的那種。哦,對了,我的副業是美食評論家。」
真人不露相……還以為他只是個很會作菜的老外呢。
千夏靜望著他在路燈下看來有些不清楚的臉龐,今日一整天所見的情景迅速在她的腦海裡倒帶,同時也讓滿臉驚訝的她,逐漸垂下眉頭。
「你這表情……」韓致堯微偏過頭睨著她,「代表什麼意思?」
「我有點沮喪。」和他相比,她簡直就是個一無可取的平凡老百姓。
「因為我?」他的眼珠子轉了轉,大約也知道她方才在想什麼。
「有一半。」不想說謊的千夏吐實,「另一半是因為我自己。」
在她的身邊,本就有個廚藝高明得嚇人的掌家大哥,有兩個在學業上她有所不及的弟弟,艷麗媚人的葉豆蔻,精明老練的文蔚,現在還多加上了他一個……而她,學歷不高、辭了職、驗收也不合格,她實在是很難教自已不要想太多,不要放縱由自己的那顆心去此較。
「我只能說,上帝總是為不同的人開不同的窗。」韓致堯歎口氣,「如果每個人、每件事都要斤斤計較,或是分別出高低差別,那很累的。」
她點點頭,「有道理。」的確,每個人的領域生來本就不同。
這時候她又顯得很看得開了?他倒沒料到她這麼容易就接受他的說法,沒有繼續鑽牛角尖沮喪下去。
「所以你就省省自卑、羨慕或是妒忌那類的東西,不適用的。」低沉的笑意竄出他的唇角,他伸手揉揉她的發。
「喂。」千夏在他的掌心低下偷偷瞄眼看向他。
「嗯?」他好笑地瞅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
「昨天的事你氣消了嗎?」他們現在……算是恢復邦交了嗎?
他翻翻白眼,「早忘了。」一整天忙碌的行程耗下來,他現在不但是沒體力-連脾氣也都被尹書亞所排的公事給磨得差不多了。
「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挨近他的身邊,一雙杏眸藏著清靈閃亮的光芒。
韓致堯不語地瞅著她泛滿期待的小臉,終於又再次看到她的臉龐上出現雨過天青,他伸出手,以拇指摩搓著她的粉頰,想想自己辛苦了一天,可以讓她從眉心深鎖,轉變成笑靨盈盈,他便覺得今日的辛苦很划得來。
「你確定半年內能把我訓練得達到我大哥的標準?」千夏將他的沉默當作是默許,又更湊近了他,拉著他的手臂問。
「要看情形。」嗅著她髮絲散放出來的清香,令他藍眸的色澤變得深幽了些。
「看什麼情形?」她仰起螓首,不解地看著他正色的表情。
「這種情形。」韓致堯迅雷不及掩耳地傾身攫住粉唇。
雖然已經很習慣他喜歡靠得很近說話,也已習慣在他欺近時所造成的呼吸不良,可是唇上溫熱的觸感來得太意外,她倒抽口氣,他溫醇灼熱的氣息,在那一秒鐘之內,被她深深吸進肺葉裡頭,帶來另一種她沒體會過的化學感應,令她不禁抖顫了一下,她的思緒,也被這吻觸的滋味拐跑至另一個方向。
咦,沒有檸檬的味道?
「為什麼親我?」千夏挪開一段距離,」邊思忖著唇間殘留的餘味,一邊嚴肅地看著他的眼睛。
「因為我很想這麼做。」他滿足的嘴角微揚著。
「這是不可以的,你不可以因為你想做什麼就……」她才豎著眉想要向他解釋國情不同時,不期然地,又被靠過來的他嚇了一跳,「又、又怎麼了?」
「你還是不知道?」他的問號裹挾雜著歎息。
「我該知道什麼?」
「我的企圖。」拜託,她的好奇心就不能再多一點嗎?此如說,他會自告奮勇接下她家教的動機?
「你有什麼企圖?」總算是有點憂患意識的千夏,不著痕跡地悄悄往車門移動。
「想追你那類的企圖。」他伸手一探,隨即將想落跑的她按回原位。
「有嗎?」懷疑的柳眉挑高成他很想扁人的弧度。
韓致堯挫敗地撥撥發,「我都表示得那麼明顯了,怎麼會沒有?」她當他是在做慈善事業嗎?若不是別有用心,他怎會去接近她?
「哪有?」只可惜,這件事她不是後知後覺,她是不知不覺。
「沒有的話我幹嘛跑去你家踢館?」毛脾氣又漸漸湧上來了。
千夏說得理直氣壯,「我怎麼知道?說不定你本來就很愛出風頭啊!」
當下換韓致堯啞口無言。
她說……她怎麼知道?那他這一個月來都在幹嘛?做白工?還是不管他在做什麼或是想做什麼,他都得事前先跟遲鈍的她告知報備一下,否則她會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更沒有藏在背後的任何目的?
嘖,辛苦忙了一個月,也睡眠不足了一個月,結果什麼好處甜頭都沒撈到,對方不但一無所知,還認為他很愛出風頭?
真是疲憊。
「好吧,我要追你。」韓致堯抹抹臉,重振士氣後,省去那些囉囉唆唆的程序,直接將剛才的「想」改成「要」。
千夏反而很有意見了,「你說追就讓你追?」太任性了,地球又不是只繞著他一個人轉的,都不必問她的同意嗎?
他險些氣昏,「你敢頂嘴?」他都拉低身段了她還拿喬?
「現在又不是在你家廚房,我為什麼不能為我自己爭取一些權利?」在他家廚房,他是老大,他說什麼她就聽,但這不代表離開了他家後,她的感情世界也由他來掌控。
「一句話,給不給追?」真的火大了!拜她之賜,他都累得半死不活,她還這麼難搞定?
她高高揚起下頷,「不給。」他的起床氣實在是太令人不敢領教了。
他也不客氣地對她揮揮手,「好啊,半年後你去哭給你老哥聽吧,我絕對不會再去做一次火山孝子或是冤大頭。」
貓咪頓時咬掉了她的舌頭。
「韓先生?」下一刻,一改前態的千夏,笑意盈盈地搓著兩手。
「哼。」換他抬高鼻孔朝天。
「韓大帥哥?」她再挪近嬌軀,一雙柔荑開始在他的臂上抓龍。
他扯扯嘴角,「喲,客氣。」
「韓大師,求求你追我吧。」她歎口氣,實在是無法在此時拒絕他這根浮木誘人的要求。
「別太勉強啊。」還歎氣?
她乾脆把他整個人拉過來,倚在他的臂上對他張大了杏眸,「不會、不會,這是我的榮幸,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再給次機會吧?」
「確定肯定?」藍眸裡還是閃爍著懷疑。
「再肯定不過。」千夏連忙點了好幾個響頭。
他傾身俯向她,將她壓向椅背裡與她眼對眼、鼻對鼻。
「說了就不能反悔。」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呃……」藍眸裡反射的意外柔光,令她登時猶豫了一下下,心房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又變色……要變臉也先打一下招呼嘛,害她又想起今天他在她家時,關心嘮叨之餘他臉上那份想要掩飾的懊惱,和他來救火時,一夫當關的英勇狀。
「嗯?」他湊向前,鼻音性的質疑愈來愈靠近她的唇瓣。
千夏還未開口,在他的唇又覆上來時,呼吸不良的她,模模糊糊地嗅到了,檸檬青澀芳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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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夏。」文蔚邊打呵欠邊叫她。
「嗯?」她應了應,坐在餐桌旁認真地背著韓致堯寫給她的食譜。
「那個。」文蔚兩手捧住她的臉龐,並將它轉向窗口。
千夏眨了眨眼,在適應了光線明亮度的不同後,發現房間恰巧在對窗的韓致堯,正朝她招著手。
過來過來。韓致堯用口形對她說著。
她抬起腕上的女用石英表,晚間十一點半,接近午夜。
扣掉她每天早上必上的課,每天下午就得出門忙到半夜才回家的他,不是說這幾天他的行程都只到晚上八點,所以他要把握時間好好補眠嗎?他這個時間被壓搾得連睡覺都是很奢侈的大忙人,放著他的黃金睡眠期不睡,召喚她過去做什麼?
「我過去看一下。」被他帶壞了,她的好奇心最近愈來愈重。
隨手拉了件薄外套到玄關穿鞋時,文蔚跟在她身後的動作,讓她不由得回過頭來。
「你在等什麼?」她幹嘛拿鑰匙?
「我要睡了,等一下我要鎖門。」葉豆蔻早就跑去睡美容覺了,而她明天早上還要開會,她可沒空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