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連清
「你還好吧?」瞧她都看傻了,杏眼直勾勾盯著他瞧,毫不忌諱地欣賞他絕俊容貌,不似一般女子做作、裝含蓄、學羞澀的矯情模樣。
「怎麼,你喜歡上我了?」他大刺刺地問,黑瞳漾起詭橘波光,那是探索的興味。
什麼?
她駭然!從失神下震醒過來,佯裝沒聽見他的調侃,連忙指指下方,央求他離開樹椏,好讓她雙足落地。
「不懂,麻煩你開口。」存心逗弄她似地,區紫嘯邪惡一笑,方才雖是單音,可那矯脆音符悅耳極了,值得再聆聽。
「呃,你……矣,算了!我意思是,請你放開我,帶我下去。」既然已知她是女兒身,再這麼摟抱下去像話嗎?況且她若不開口,他肯定繼續裝傻戲弄她。
「你想下去?」
「對啦……」她奮力扳著他的手臂,扭動身子。「別抱住我,放開!」
「遵命。」他當真放開她,畢帖兒身子晃了晃,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下樹了。
「啊……」她一雙藕臂沒命似地攀住他的頸項,樹這麼高,會跌死的。「你教我怎麼下去嘛?」
「自己想辦法,別抱住我。」他無情地要掰開她的藕臂。
「我不會武功,下不去啊。」她驚惶喊道,不讓他扳開。
「你不會武功與我何干,是你自個兒決定要下去的啊。」
「你……你講不講理?」她怒道,若非樹太高她不敢妄動,也不會落得跟狂徒求救的下場。「是你把我弄上來的,自然有義務帶我下樹。」
「我會的,等我想離開時自然會帶你下去。」他軟飄飄地靠在樹幹上。
「可是……」兩人「緊緊倚偎」在樹椏,這算什麼。「我現在就想下樹,夜這麼深,咱們孤男寡女的,雖說四下無人,但男女之防總該有的。」她忍住怒氣,換個方式打動他。
「四下無人、又是孤男寡女……」區紫嘯嘴角揚起一抹魔笑。「姑娘長得國色天香……」月光下的容顏更為靈秀脫俗。
「有嗎?」她趕緊擠眉弄眼,不讓他太過在意她的美麗。
「有,美、美極了……」他傾過臉去。
她倒抽一口涼氣。「呃,你、你想做什麼?」
「你認為呢?」食指輕揉的畫過她的小臉蛋。
畢帖兒驚駭地瞅著他。「天哪,你、你該不會也是個……呃……」此刻他摟她在懷,若要意圖不軌實是易事。
「是什麼?怎麼不把話說完,你是想問在下是否為採花賊嗎?呵,你猜得對極了,我是!」
畢帖兒小臉一片慘綠,這區紫嘯為正派人士急欲誅殺的公敵,自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想必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區紫嘯對她的反應深深不以為然。「你很害怕?不對吧,就算我要圖謀不軌,你的反應也未免太過,咱們可是同一種人。」
「誰跟你是同一種人來著。」這真是天大的侮辱。
「你又不是良家婦女。」
「誰說我不是。」
「你是?怪了?那麼你怎麼會在大半夜裡,女扮男裝藏在花叢中偷窺。」
「那是因為我……我……」不能洩漏她是畢剛之女的身份,否則必死無疑。
「我什麼?小賊?還是煙花女子?」他追問。
「你別亂扯。」她難堪極了。
「不然你告訴我,黃花閨女為何會在大半夜遊蕩?」
「……」她有口難言哪。
「喏?」食指輕撫她下巴,深遂的眼眸綻放著穿透人心的幽光。
畢帖兒幾乎快無法呼吸了。
優美的長指又點了點她的小鼻尖。「要不這樣,你拿出證據來證明你的清白,倘若你是個閨女,我願意放過你。
她驚然。「證據?我要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讓我瞧瞧你可有點上守宮砂。」語落,他竟囂張地扯掉她黑衣上的腰帶。
「住手!」畢帖兒血色盡失,猛力地推他,差點滾出他懷中摔下樹,千鈞一髮之際,她又下意識地伸手挽住他的腰。
區紫嘯濃眉斜峭,似笑非笑地譏諷她。「閨女最重視名節,然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懷裡鑽,這又做何解釋?」邪惡的怪手又往她衣襟探過去。
「別……」
「你喜歡的。」
她牙一咬。
「我情願跌死!」再無退路,畢帖兒只有發起狠,眼一閉,毅然掙出他懷抱,由高處往下墜落,眼看身子即將摔落地面,一瞬間,獄王紗捲住她的嬌軀。
畢貼兒就在半空中晃呀晃的,然後被輕輕放在泥地上,落地後,她仍然未從極度的驚懼中回過神。
區紫嘯躍下,半蹲低望癱坐在泥土上的她。
「你挺倔強的,也挺有勇氣的,竟然沒暈死過去。」不似嬌柔的外貌,這股傲氣讓他滿意極了。
她摀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呆呆望住他,過了好半天才認知到,自己幸運地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
「沒、沒辦法,遇上滿不講理的野獸我又能如何,只能聽天由命。」她大聲斥責他,旋即閉上眼,觸怒了獄王,她已有必死的準備。
「你還打算繼續跟我鬥下去?」這妮子的勇氣超乎想像。
「我堅信邪不勝正的真理。」只願死得清白。
「邪不勝正?」他覺得有趣極了,愉悅地大笑起來。伸手要扶起她,她卻拒絕地爬開。「來,告訴我你的身份。」他定定地瞅住這名令他迷眩的俏姑娘。
「不。」她一口回絕。
「我想知道。」
「那是你的事。」她堅持不說。
區紫嘯偏頭一想,道:「也罷,不說就不說,這樣獵捕起來才會有趣些。」
「捕獵?」寒毛一根根豎起來,她驚恐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猜猜,咱們會不會再相遇?」
他要放她走,然後再捕獵她?!「你這人有病哪!」畢帖兒不敢相信他的計劃。
「我只是想讓無聊的日子過得精彩有趣些。」狂妄的臉龐俊美得令人心驚,但更可怖的是那股蠢動的邪魅陰影。
「誰要和你玩耍來著。」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自顧自地徑下決定,毫不理會她的抗議與愕然。「倘若再讓我遇見你,你就得把自己全部輸給我。」
「什麼?我得把自己輸給你?」驚愕掠過她白瓷般的臉孔,這是什麼奇異的賭局?!
「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姑娘,後會有期。」不等下文,他翩然躍身而去;輕易放過她,卻又留下不可思議的決定。
「喂,區紫嘯,誰跟你說定了,你這人……你這狂徒……喂……」他消失了,像風般無跡可循。
畢帖兒呆坐在地上,腦中一片混亂,陷入晦暗的沉默中好一會兒,才昏昏然的站起身。
如此狂妄的男人,荒謬到極點的男人,唯有遠遠避開他才是上策。
她連忙拾起腰帶整理好裝束,飛也似的奔回縣令的宅邪。
一如去時,她返回也是從後門偷偷溜進屋裡。
劉縣令的府第十分平靜,看樣子爹爹所率領的緝拿隊伍還未回返。
「唉……」可以預期將是無功而返的結果。
區紫嘯那個無恥惡徒竟是這般難應付——
那個無恥獄王。
第二章
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臨安城內首屈一指的福來客棧自是高朋滿座。而位於二樓雅座上坐著一名紫衣男子,神情從容地執杯飲著佳釀,悠閒的望著花欄外的情況。
來往於客棧的過客總會忍不住偷覷他一眼,但對於旁人有意無意地注視,他似乎不以為意。
「公子,還需要點些其他菜色嗎?」掌櫃見多識廣,心裡有譜這紫農男子絕對不是尋常角色,不敢怠慢,這幾天來都由他親自前來伺候。
「先下去。」區紫嘯淡淡回道,眼角餘光掃了眼大街,遠遠地瞧見一對夫婦護著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在街上慢行;薄削的唇片揚起,隨即改變主意叫住掌櫃。「等一等,去吩咐廚子燒幾樣拿手好菜,再溫壺酒,有客到了!」
「是。」掌櫃立刻照辦。
街上,畢氏一家三口背著輕便行囊便上路,並未勞師動眾要侍衛隨行保護。
果然一如傳言──「鐵面判官」領受君命代天巡守,以微服出巡的方式遊走於神洲,以最平民的方法深入民間,體察民情。
「爹,離開黎陽縣,接下來咱們要轉往哪裡去?」雖有爹娘護衛,畢帖兒仍然覺得心神不定,距離齊宅事件已過七日,但只要想到因為自己的冒失而被區紫嘯擄走,還被狠狠戲弄一番,雖然最後平安無事,但只要一想及他曾撂下的狠話,忐忑心情就未能消褪。
「我們朝北行至夏府拜訪,除了靜候武林大會到來,也順道探訪民情。」畢剛擬定好路程。「至於逮捕區紫嘯失敗的消息,我已經讓羅方先行返回夏家通知,讓繼之另外想法子阻止區紫嘯殺人。」
這次的失敗算是畢剛的恥辱,而連日來的搜索竟然也查無他的下落,畢剛判斷區紫嘯應該已經離開黎陽縣,為免虛耗時日,先遣羅方回去思索應對之法,他則帶著妻子與女兒一路執行公務前往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