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蘇浣兒
水溶一走,薛寶釵立刻就覺得無聊起來。當水溶在時,她不論做什麼都覺得很好玩,因為他會陪著她,縱使他只是在旁邊觀看,她也練得很起勁。
可現在水溶走了,彷彿也將她身子的一部分抽走似的,整個人懶洋洋的,完全提不起精神,連這精心設計、佈置得美輪美奐的園子都吸引不了她。
算了,水溶都回房了,那她也回房陪他好了,反正……反正他們還可以做另外一種「鍛煉」……不是嗎?
想著,薛寶釵又羞紅了臉。在這個時代,好姑娘是不可以想著那種事的,可她又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想想應該無妨吧?
轉了個身,薛寶釵像只蹦蹦跳跳的小鳥,就要蹦回房陪水溶。
忽然,一道人影從不遠處的樹幹後面繞了出來。
「請嫂子安!」
薛寶釵一驚,看著眼前這個瘦長、約二十出頭。
相貌俊美,可眉宇間卻透著一絲陰沉的年輕男人「你、你是……」
「嫂子貴人多忘事,昨天才見過的,怎麼今天就忘了?」那人說著,一雙眼睛直瞅著薛寶釵秀麗出塵的容顏,這女人比桂靈兒更美、更動人、更具誘惑力。
薛寶釵秀眉一皺,仔細想了下才記起,這不是水溶那個打算搶奪爵位和財產的異父異母弟弟——水鴻嗎?
「你是水鴻?」
水鴻一笑,放肆的眼直在薛寶釵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打轉,「是,我正是水鴻。」
薛寶釵雖然活潑愛玩,片刻也靜不下來,可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更不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蛋。相反的,對於人,她素來具有一種天生的本能,知道如何憑著感覺去判斷這個人的好壞。
好比眼前這個水鴻,她便可以十足十判斷他絕對是個大大大壞蛋,她甚至相信,在千佛巖上狙殺水溶的那些人,絕對和這個人脫離不了關係。
薛寶釵臉上帶有三分戒備,客客氣氣地說:「原來是小叔,寶兒請小叔安!」
「嫂子不必客氣。我那哥哥呢?」
提起水溶,薛寶釵不由得心裡一甜,繃著的臉也露出一朵笑容,那笑,有如清晨的陽光般燦爛耀眼,教人眼睛都快睜不開。
「水溶哥哥身子不舒服,先回房休息去了。」
水鴻一臉不以為意,「是嗎?他真的回房去了嗎?」
薛寶釵用一種你好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他,「當然,身子不舒服除了回房躺躺,還能去哪兒?」
「確實,一般人身子不舒服,確實是回房躺躺,可偏偏我這哥哥狡兔三窟,不舒服時不一定回房,而是到、到……」他頓了頓,刻意吊薛寶釵胃口。
薛寶釵可不上當,她微微一笑:「既然小叔不肯直說,那寶兒也不勉強,失禮了。」說著,她轉身就打算離開。
水鴻在身後喊道:「等等,嫂子,你不想知道我哥哥他去哪兒了嗎?」
薛寶釵頭也沒回地道:「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水鴻沉沉一笑,「既然如此,我陪嫂子一塊兒去。」
薛寶釵理都不理他,逕自往她和水溶所居住的涵碧山房走來。
到了門口,薛寶釵問一個正要出去倒水的丫環:「水溶哥哥呢?他在裡頭休息嗎?」
那丫環搖頭,「大少爺不在房裡,他一大早和大少奶奶出去後,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薛寶釵一愣,沒有回來?那他會去哪裡?他不是身子不舒服嗎?怎麼會亂跑?萬一又像上次那樣發燒,咳個不停的話該如何是好?
站在薛寶釵身後的水鴻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眼見機不可失,他跨上前說道:「嫂子,我知道哥哥在哪裡。」
薛寶釵猛回過身,「你說你知道水溶哥哥在哪裡?」
「沒錯,嫂子,請跟我來吧!」
由於之前水溶的描述,使得薛寶釵對於水鴻的印象很差,對他所說的話自然也大多不信。可現在她急著找水溶,哪管得了那麼多。雖然懷疑,她還是跟著水鴻走了。
水鴻在王府裡東走西逛,繞過花園,穿過迴廊,上了木橋後踏進一條碎石子路,指著前方一處有著兩三院落的宅院說:「他就在裡頭。」
薛寶釵抬頭看去,只見正屋匾額上寫著偌大的三個字——遠翠樓。
她瞅著那遠翠樓滿心狐疑,「這遠翠樓是誰住的?」
水鴻用帶有深意的眼神看了薛寶釵一眼,「嫂子進去就知道了。」
************************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薛寶釵踏進遠翠樓。迎面而來的是一股細細的甜香,伴隨著淡淡的脂粉氣,她秀眉一蹙,「這是個姑娘的房間?」
水鴻但笑不答,領著薛寶釵直往內走,來到一個房間門口,「進去吧,他就在裡頭。」
薛寶釵看了他一眼,心底不禁有些猶豫。奇怪,水鴻為什麼要帶她來這地方?水溶真的在這兒嗎?
萬一他不在這兒,那她豈不是……
正想著時,裡頭傳來一個薛寶釵所熟悉的聲音——
「放開我,如果教人瞧了,成何體統?我要走,你讓我離開!」
一名女子溫婉說道:「不會的,我都叫他們出去了,不會有人瞧見的。水溶,不要這樣,你身子不舒服,不要到處亂跑,就在我這兒待著,讓我看著你、服侍你,不好嗎?」
薛寶釵渾身一顫,這聲音是……
她輕輕推開門,從門縫往內瞧去,只見一名男子臉向外側半躺著,身旁坐了個約四十來歲的女子,那正是水溶和他的二娘婀荷玉。
婀荷玉端過桌上湯碗,慇勤地舀了一湯匙送到水溶唇邊,「這是皇上御賜的雪山老參,皇上說你適逢了憂,身子又不佳,專程派人以八百里快馬送來的。你試試,我讓人用兩隻老母雞,熬了一整夜才熬出來的。」
水溶坐起身別過頭,一句話都不說。
「水溶,不要這樣,你試試,這是我特地令人熬出來的。人家都說人參補氣,你身子不好,最需要這種東西了,我,……」
水溶瞪著她,「我不想吃,要吃你自己吃就好。我要去見寶兒。如果寶兒回來看不到我的話,她會擔心的。」
婀荷玉臉色一白,「寶兒,寶兒,寶兒,你心裡就只有寶兒?」
「當然,她是我的妻子,我心裡難道不該有她?」
「那我呢?我算什麼?」
「你?你就是我的二娘啊!」
婀荷玉身子搖搖欲墜,捧著湯碗的手幾乎鬆了開去,「我……我不想做你的二娘,你知道我一直不想做你的二娘,我想做你的妻子,我要做你的妻子啊,水溶!」說著,她將碗摔在地上,整個人撲入水溶懷中,仰起臉便往他錯愕得來不及閉上的雙唇吻去。
水溶一震,忙想推開她,可婀荷玉抱得很緊,哪推得開呢?加上他這幾天捨命陪薛寶釵鍛煉身子,原本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的身體,又因過度勞累而出現疲態;兩者相加,使得水溶幾乎毫無抵抗能力,整個人竟讓婀荷玉給壓倒在床上,任她親吻愛撫著。
婀荷玉吻得忘我,她吸吮著水溶的唇,貪婪地扯開他的衣衫,吸嗅著他身上那好聞的男人味,親吻他略嫌瘦削卻十足男人的胸膛,沉醉、銷魂,渾然不知門外頭有兩個人四隻眼睛,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們。
薛寶釵早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打第一次在玄武門外見到婀荷玉,她就覺得這女人活像個狐狸精,煙視媚行,渾身上下有哪一分像水溶的二娘,說是水溶的情人還差不多!可那時水溶硬不承認,還挖心掏肺地說自己誤會他。現在可好,一個後娘剛死丈夫,一個繼子剛死父親,兩人就這麼在光天化日下滾成一團,像話嗎?
薛寶釵咬著唇,一句話也不說地轉身就走。
一旁的水鴻見狀,哪可能放過這機會。他當下裝作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喊:「嫂子,你要去哪兒?你不是要找大哥嗎?大哥就在裡頭,你怎麼不進去?」
薛寶釵恨恨罵道:「一個狐狸精,一個姦淫後母的浪蕩子,有什麼好找的?」
被婀荷玉壓在底下動彈不得的水溶聽到這話,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對著婀荷玉就是一巴掌,「你們母子串通做的好事!」
婀荷玉捂著嘴,根本無法相信水溶竟然會打她!
「你、你打我?」
水溶用力推開她,踉踉蹌蹌地下床,惡狠狠地瞪著她說:「我不只打你,我還要你離開北靜王府回北京去。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見到你們母子兩人!」
婀荷玉粉臉慘白,「水溶,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你爹光明正大娶進來的,水鴻更是你的弟弟,你不能這麼做!」
水溶冷然一笑,「不能這麼做?你都可以做出這種勾引繼子的醜事來,我怎麼不能這麼做?我不但要做,還要代我父親寫一封休書休了你,我……」
他話說到一半,臉色突然發青,眼前發黑,瘦長的身子緩緩倒了下去。原來水溶怒急攻心,竟給氣得舊病復發,當場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