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四方宇
「飛飛。」蹲下身,蒼平視著眼前的小人兒,柔聲道。「我得和你分開了。」
蘭飛咬著唇,小小的紫瞳,閃過不信、哀傷,還有一種再被拋下的痛苦。「母親丟下我,父親……也走了,連你都……不要我了……」
「不,我說過,如果能,我真的很想看著你成長,只是……原先難,如今更不可能了!」脆弱的表情令蒼不忍,攬她入懷安撫著。
「為什麼?就因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嗎?」蘭飛哭喊的抱住他的頸子。「那我們就在這裡生活,不用去你的世界,也不用來我的世界,就在這裡,反正這裡奇奇怪怪的人這麼多,他們都可以生活在一起,為什麼我們不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童稚的哭喊,幾至聲嘶力竭,也令旁人不禁動容,蒼只是抱緊她沒說話。
「不要走——你不要走——蒼——」
「飛飛,看著我,聽我說一件事。」像下定了決心般,蒼捧起她的臉,清楚道:「你的父親會死,是因為我,這一身傷就是他給的!」
「蒼將大人!」
「你——」
盔甲戰服的領首者和大司聖,對她竟會說出這種話而吃驚。
蘭飛紫瞳顫動,傻住了。
「你不相信嗎?」
眼前的小人兒啞楞得無法反應。
「你該相信,畢竟你跟了我大半年,很清楚我的能力,你父親以青泉杖毫不留情地傷我,所以……他死了!」
「你……是說,是你……殺了……父親!」蘭飛抖著唇瓣問。
蒼緊閉上眼,深呼吸後,才睜眼道:「沒錯,你不會想跟一個害死親生父親的人在一起的,是嗎?」說完,俯身在她頭頂印下一吻,便放開了她。
「你真殘忍!」大司聖忙抱住蘭飛僵硬的小身軀。
「我不再隱瞞這件事,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嗎,與其給她牽掛的思念,不如斬斷。」淡扯著唇,蒼走向那群精悍的盔甲戰士們。
「蒼將大人,君上給了您兩種選擇,放逐和監禁,未知您作下何種抉擇?」
「縛言咒在我身上,又勞動君王身側的黑戰士來押人,我的君王早已判了我的罪,你說我該作何種抉擇!」
「您言重了,屬下等明白,您是甘願受縛,否則以您的能力,縛言咒是困不住您的。」
「既然如此,我作下了何種選擇,已經很清楚了。」
為首者有片刻的沉默,道:「蒼將大人,君上有意放過您,可是顯然您才是判了自己罪的人。」
「放逐嗎?」蒼回首看著大司聖懷中那張哀痛至極的小臉,自嘲道:「我領受不來這份好意,因為……我真的有罪!」
「蒼將大人!」
「別說了,走吧!」
「不要——不要走——」蘭飛忽嘶聲大喊,猛然掙脫抱住她的人。「蒼——」
回首見到那小小的身軀不顧一切奔來,哭喊得滿臉涕淚,蒼不禁揪心了。
「就算你真是害死父親的人——就算你真是最凶狠的壞人——我也要跟你一起——我只要跟你在一起——蒼——」
「飛飛,我只能對不起你了。」想抱住那快接近的小身軀,卻毅然橫下心來,手指凝出漩渦光澤,朝蘭飛而去。
「啊!」蘭飛大叫,跌落於地,眉心一股熱。
「飛飛!」大司聖連忙趕來她身邊。
「今天之後,這半年的相處會從你記憶中鎖上,沒有我的言語,這道鎖無法開啟。」絕然的聲說出封下的咒語,便轉身離開。
「不要走——蒼——」對開始模糊的背影,蘭飛伸手竭聲惶喊。
前方的身影略一停頓,終於回首,柔聲道:「好孩子,別哭了。」
「蒼——」光芒一過,前方已空無一人,蘭飛握緊了手中沾血的手環扣,再也壓抑不住般伏地痛哭。「我恨你們——全說謊騙我——父親和你都在騙我——我恨你們大家——」個個都丟下她離開,永遠獨留她一個。
※※※
記得,童年時,那是最後一次哭泣……
往事接二連三的清晰憶起,蘭飛心中百感交集,成為春之聖使後,走遍世界各處,面對不知凡幾的妖魔,見識與能力已足夠讓蘭飛弄清楚很多事。
如今的她來看待記憶中的蒼,除了可確定對方身份極高,而且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外,能力更遠在大司聖之上,因為她與蒼最後相處的幾天,對方曾以特殊的能力劃開空間,帶她來到一處奇特的地方,近似人界卻又有幾分不同,也在那個地方蒼將她交給大司聖後,就和她分開了。
思及此,蘭不禁喟然。蒼想鎖住她的記憶,卻不算成功,對方應沒想到自己會繼承春之印,至上界的封印是最好的淨化,雖然她的記憶對那半年的事,尚有很多不全的地方,尤其對方的容貌始終無法憶起,但是令蘭飛難以置信的是,蒼竟有連上界封印都無法淨徹的能力,這一點只怕是大司聖都辦不到。
擁有劃開空間的能力、又讓大司聖忌憚,再加上縛言咒,那是與枷鎖卷咒極相近的斷罪字言,需以縛言咒定住的絕非一般人。
「蒼究竟是誰?」這是蘭飛成長以來最大的疑問,只可惜,大司聖還有每個知道的人都不告訴她,真是令人……火大!
其實想想,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這種經驗豐富的童年,尤其從那之後,她變得多勇敢。所以她不用再哀怨童年被拋下,畢竟現在的她,已非昔日任性愛鬧的小哭蛋,堂堂春之聖使,誰不讚她聰明、有智慧、勇氣佳,不會再為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誰有那麼多眼淚……
「主人,若冷了就多穿衣服,別生病了就滿眼淚外掛兩管鼻涕,很嚇人!」蝶迦羅對站在樹海上的蘭飛,皺攏了長鬚眉道。
「為什麼我流淚就一定是生病?」蘭飛斜睨。「你就不能往氣質的方向想,比如你偉大的主人正在感懷往事,令我細膩又脆弱的心——」
「哈——啾!」蝶迦羅打個大噴嚏。「樹海上的風真的很大,連我都擋不了,主人還是多穿件衣服好,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風吹太久會引發人的凶殘感,讓我有一種很想見血的感覺。」
「會嗎?」蝶迦羅靈敏的鼻子嗅了嗅。「不會是妖魔下了什麼不好東西吧!」
「蝶迦羅,我一直很好奇,你額上的麟紋圖形是什麼時候有的,小時候父親帶我見你時,好像沒有這個麟紋圖形。」蘭飛疑惑的端詳它額中的圖騰。
「這個圖形嘛,它是……」
「還有,你打算說謊時,頭都會轉個方向。」蘭飛對別過頭的聖獸道。
「既然知道會是謊話,主人還要聽嗎?」大龍頭轉回和主子對上。
「你說得出,我就聽。」她向來是個親切和善的好主人。
「這個麟紋圖形代表我的身份崇高和尊貴,能得到我當聖獸,是主人天大的福氣,不惜福的人會遭天譴。」
「喔。」蘭飛瞭解頷首。「不錯,放在額上和我的櫻花印一樣,很合、很好。」
「我和主人有同樣的看法。」它理所當然道。
主僕倆並排坐在樹海上,狀似愉悅地眺望前方目的地。
「蝶迦羅,靈界聖獸對文字的想法和人界是一樣的嗎?」
「主人指的是什麼?」
「比如你對吹噓和知恥這兩句話,有什麼想法嗎?」
「有,想法很深,每當看到主子,就會想到這兩句話。」
紫瞳橫睨過去,大龍眼吊高以對。
「真是彼此、彼此了。」蘭飛磨著牙,陰森森咧笑,努力想著,有什麼方法可以整得聖獸鬼哭神號。
※※※
『飛飛。』輕喃的低喚在蘭飛耳畔。
沈睡的柳眉皺了皺不願睜眼,熱氣隨即輕烙在她眼簾、鼻樑上。
『你真倔。』笑語的聲來到她唇瓣,啄吻的低喃。『再不睜開眼,別怪我就為所欲為了。』
下意識的眼皮略動了一下,隨又放棄的不予理會,安睡於自己的世界。
『飛飛,這可是你自找的。』攫住了那微散的朱唇,深切的舌一探入,馬上得寸進尺般的吸吮交纏。
感覺到溫暖環住自己,感覺到親密的氣息正透過唇舌傳來,充滿佔有慾的觸摸由衣襟內探進。
「住……住手!」她低吟想揮開,卻是全身虛軟的難以出力。
『在朕的言靈中,你是動彈不得。』舔上她無力握住拳頭的掌心,優美的聲充滿戲誰。『看起來毫無防備,骨子裡可是拚命抵抗,這樣的你讓人好想欺負。』
緩緩睜開的紫瞳,迎視上那雙似笑非笑的湛藍之瞳,燦如月之碎片的金髮下是一張絕傾的容顏,但是那半露的結實胸膛,卻昭告這個看似美麗的佳人實際是個少年,蘭飛靠在他懷中,頭枕在他屈起的腿上。
「你……到底想怎麼樣?」看著月帝,她咬牙。
『朕說過了,好好欺負你。』
「可惡——你——做什麼——」感覺到胸口傳來的揉捏,蘭飛一顫,這才發現對方探入衣內的手正撫著一方高聳。「堂……堂堂銀月古都的月帝,你竟然……夜夜在夢中輕薄女子……簡直可、可恥……」她脹紅一張臉,慌得有些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