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四方宇
「翔……」萬般的複雜在心中糾纏,蘭飛啞口,卻只能緊緊地回擁住對方。
往事像一幕幕跑不停的幻象,陷於夢境的她,自然不知真實中的場景,是滿室的鴉雀無聲,最後是廉貞忐忑的先開口。
「月、月帝,不如交、交由臣來處理吧!」可惡的飛飛,竟在月帝要檢視傷口時,突然伸手摟住對方,在場之人莫不倒吸一口氣。
坐在床畔的月帝沒回應,只是看著將他緊緊抱住的蘭飛,深埋在他頸窩中。
「陛、陛下,春之聖使身上的傷已淨化了七、八成,再修養幾天便可,您是否要先去休息了。」伊爾貝也小心地道。
「說的也是,陛下,你也忙一整夜了,先回寢宮休息吧,這裡有臣在。」席斯也笑道,因為只要蘭飛喚一聲冬,月帝的臉色真的跟冬天的冰霜差不多。
「冬!」床上的禍源卻緊抱著月帝不放,面頰緊貼他的頸子。「你在哪裡……到底在哪裡……冬……」
「她跟冬是情人?」月帝凜聲問道。
「那是不可能的!」廉貞、席斯異口同聲道。
還來不及問為什麼的月帝,便又被懷中的嗚咽聲給拉去。
「飛……」抱住他的人,忽然像小孩一樣,有些撒嬌似地緊偎著。
「父親……」蘭飛哽咽,這一喚神情又像已長大的孩子,卻再也無法堅強般的淚如雨下。「我好想你……你知道我想你嗎……你就這麼離開我……卻要我承受春之印……」
「飛飛……」月帝無比溫柔地撫著她的發,她的淚顏令他揪心。
「春之印……染著你的血呀……繼承它……我好沈重……父親……你怎麼忍心……留我一人……」
哽泣的啜泣聲讓在場每個人都心酸,蘭飛堅強開朗的外表下,始終對父親的離世耿耿於懷。
「月帝……」蘭飛忽又喚道,一時讓大家以為她醒了,卻發現她還在夢囈中,也讓被她抱住的人心湖一蕩,哪知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很想掐死懷中的人。「是個沒心胸的人,虧他還是四大聖君!」
這句話也讓大夥兒原先的感動轉為此起彼落的抽氣聲。
「月帝很美耶,可惜,起先不像個男人,後來才知道他很陰險,現在真是令人歎氣。冬也很美,可是冬比他像樣多了……」她有些驕傲地說。
此刻室內氣氛降到最冰點,連根針掉下去都能聽到,月帝的藍瞳已像冰精鑄出來的,當他深呼吸時,原本鴉雀無聲的室內,馬上跪了一地替蘭飛請罪。
「可是……」蘭飛繼續喃語著。「月帝身上有大自然的氣息,尤其他的唇色好像春天的櫻花瓣,每次『天同』都會把櫻花瓣收集起來,做成點心還是泡成茶給我……我又好喜歡……」像聞到那懷念的氣味,她找尋那熱氣的來源。
原本跪了一地的人,全啞口睜圓了眼,看著蘭飛印上月帝的唇,品嚐似的舔著,像貓一樣,片刻後,才滿意地沈睡入夢。
這一天,眾人的心情倏起倏落,最後眼珠子還差點掉出。
※※※
紫瞳有些沈思地凝向虛空,天際刷了好幾條湛藍的深邃帶,星群鑲於其中,白雪又朵朵飄冉,這樣的異景只能在銀月古都見到。
「呀!」煩悶一喊的蘭飛,仰首掛在窗台上。「真想去泡水。」可惜身上的傷雖恢復極快,卻暫時不宜碰冰冷之水,她有再高的能力,身體也只是凡人。
現在才知道,當時她所受的傷差不多瀕臨死亡,連櫻花印都已經浮起,快要脫離主人。至上界的封印,只有在主人氣絕靈氣不再時,才會有脫離主人的情況,難怪當時廉貞會哭出來,原來她幾乎被宣告死亡了!
連護送她回銀月古都的蝶迦羅和賽達,都長嘯不已的盤旋在皇宮上方,而賽達哭號的眼淚快要淹了街道,直到月帝穩住櫻花印,確定她還有希望,兩隻聖獸才離開。
「唉,這下如果再喚出蝶迦羅鐵定要把我念死,賽達除了會哭得不成樣外,還會用長長的蛇頭來撒嬌……」想到自己被大蛇頭纏住的情況,惡寒竄起,蘭飛決定還是別想。
身為主人,她真是對不起賽達,尤其賽達還年幼,正需要她的安撫,但是……小時候被魍蛇鳥嚇到的陰影,始終沒消褪過,以至於她只敢坐在賽達背上,不敢正面看著它。
「唔……」從窗戶起身卻扯到胸口上的傷,她咬牙忍那一時的揪扯之痛。
外表癒合的傷口,事實上內傷可不輕,得再修養幾天,才能完全恢復。這一次能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全靠月帝的幫忙,往後她是不該再埋怨那陰險月帝小心眼了才是,畢竟以她當時的情況,月帝必定付出了相當大的靈力才能救回她。
「只是……為什麼從我醒來後,大家看我的眼光都這麼奇怪!」她莫名的抓抓頭,從她重傷被蝶迦羅和賽達帶回銀月古都時,春之聖使的身份便已完全揭露,整個皇宮上下對她是更尊重,但是看她的目光很……詭異!
「席斯也就罷了,被他講過的事只有更亂,可是廉貞的表情為什麼也那麼怪異,伊爾貝又不說,真是!」她悶悶不樂的環胸,有一種被大家看好戲又隱瞞什麼的感覺,尤其伊爾貝的反應更誇張,如果進一步逼問,竟然還會對她單膝行禮後就匆匆退下,能讓少相行跪禮,只有君王和王后,什麼時候她擁有這麼偉大的身份?
睡一覺醒來,事情就變得莫名其妙。蘭飛歎口氣,走到桌邊倒水喝,走道卻傳來一陣急跑聲,接著門被猛然打開。
「狼心狗吠!」茜莉雅公主氣喘吁吁大喊。
「嗨,公主你出神殿了,這幾天還好吧?」茜莉雅因私自跑出銀月古都,差點遇險,被罰到神殿反省思過,今天才出來。
「你、你——」茜莉雅握緊雙拳激動的嚥下口水,道:「聽說你大膽對我王兄求愛,現在大家都把你們認為一對了,看不出你——喂,你怎麼了?狼心狗吠——」
只見蘭飛在震駭之餘,用一種恍然的神情看著她,好像茜莉雅說的是另一國的話。
「公……主……」氣虛的聲還夾帶著水咕嚕聲。
「哎唷!」茜莉雅皺著五官,抬手擋道:「你好噁心喔,把水吞下去再說話好嗎!」茶水從唇邊淌下,看起來一副不正常的模樣。
「我的傷剛好,不要讓我的傷更嚴重。」真是無聊的傳言。蘭飛仰首喝下杯中的水,再倒一杯灌下,無論開心、思考或者煩惱,她都喜歡泡在水中想,現在既然不能泡水,乾脆多灌點水。
「不是我亂說,是大神官和廉貞說的,他們說日前療傷時,你對我王兄又抱又親,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這麼愛慕我王兄!」
「嘩啦」一聲,茶水從蘭飛口中掛成小瀑布,站在一旁的茜莉雅連忙跳開。
「喂,你像樣點好不好,髒死了!」茜莉雅抱怨的拂開裙上的水。
「我……去抱那個……沒心胸的月帝……還親他……」天——吶!這是醒來後聽到最可怕的事!
「你還好吧?」幹麼整個人像魂飛魄散般,一副被判了死刑的模樣!
※※※
「這裡就是老祭司的寢室。」蘭飛坐在樑柱上,把玩著手中的石子,看著底下的巡邏人員嚴密的來去。
「老祭司閉關有一年,到目前都還沒人見過他。」一年!正是冬來到銀月古都的時候。
能夠待在銀月古都一年之久而不被發現的魔物,就算是修羅界的半神魔人,也實在太離譜了,如果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還有什麼地方比神殿更安全的,月帝為示尊敬,從不把力量帶進神殿中,難道……真有這個可能嗎?
邊想著的同時,手中的石子也拋出,砸下的聲響引開了守衛,蘭飛翩然落地。
「老祭司,臣蘭飛,是四季司聖中的春之聖使,有事求見老祭司,因事態緊急,請您老人家施恩一見。」蘭飛在門外行禮道。
門內沒有任何回應。
「老祭司,為確保您老家的安危,請回應臣一聲。」
門內寂靜如常。
「蘭飛冒犯了。」手一碰到門就感覺到裡面傳出的波動。她打出結印一吐勁,門便應聲而開,正要推開,卻被另一個聲音所阻擋。
「身為春之聖使竟也做起宵小!」
「席斯!」見到來人她訝道。「你在這做什麼?」
「這該是我問你的吧,潛入老祭司寢室想做什麼?」席斯瞇著目光上下打量她,繼而想到什麼似的,面部表情有些抽搐。「飛飛,你不會連老祭司都想非禮吧?」
「殺大神官這種事,我不介意從你開始!」蘭飛眼眸殺氣橫掃過去。
「別這樣嘛。」席斯很無辜的舉手投降。「你連月帝都敢非禮了,我當然有合理的懷疑。」
「還敢說這件事,拜你大神官之賜,現在整個銀月古都很少有人不知道,我春之聖使意圖染指月帝!」蘭飛咬牙切齒,把她說得好像是專門摧殘美少年的那只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