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君莫問愁

第15頁 文 / 樓雨晴

    「君、楚、泱!」果然是他?!

    「原來他叫君楚泱啊?好風雅的名字,真襯他的氣質。我們這兒的人,大半都受過他的恩惠,卻不要我們報答,他的侍僮說,要報答,代他好好照顧你就行了,他真的很關心你哦。」

    好一個關心!

    當初她為他受傷時,他也是衣不解帶,守候終宵,可是當她成了他眼中危害世人的禍胎時,他還不是眼也不眨的「替天除害」!

    既然當初可以狠心致她於死,如今又何必再矯情關懷?

    她一點都不稀罕他虛假的溫柔!

    一把無名火竄燒上來,壓抑了三年的怨恨全湧上心頭。「他現在人在哪裡?!」

    「走了好幾天哦,依腳程估算,現在應該在下一個城鎮——」話還沒說完,火紅麗影已如疾風般飛掠而出。

    又是一個萬籟俱寂的深夜——

    君楚泱躺在床上,輾轉難以成眠。

    今夜,心緒特別浮躁,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彷彿——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他的直覺一向極準,未曾有過失誤。

    難道……是問愁?!

    心下一震,驚覺空氣中隱隱浮動的暗香,正欲掀開床帳起身時,纖白素手探入,俐落地點了他的穴。

    床帳緩緩撩開,露出一張嬌妍絕俗的容顏。

    「問愁?!」是她!乍見那張日夜牽掛,惦念縈懷的嬌顏,他幾乎無法置信。

    她終於肯主動來見他了。

    「心虛嗎?」媚容俯近,帶著妖艷魅惑的風情,在他耳邊輕吐氣息。

    「問愁——」他耳根微微泛紅。「不要這樣,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麼?你們這些正人君子最擅長的解釋嗎?」

    「不是。」他無意解釋什麼,想訴說的,只是他的思念。

    「哦?」尖細優美的下顎抵靠在他胸前,黑瀑一般的長髮散落枕畔,與他的發親密融合,不分彼此,形成一股屬於男人與女人的曖昧信息。

    她整個上半身,幾乎是全然的貼靠在他胸膛,他能清楚感受到屬於女子的水媚身段,流動的空氣,逐漸火熱起來。

    「問愁,你——」他看出她神情不大對勁,她笑得太過嬌媚,太過……妖艷。

    「別怕,我不是鬼。」水般柔膩的嬌軀纏偎若他,纖素長指挑撫他清雅俊秀的面容。「還是——我沒死,讓你太失望?」

    他歎息,受不了她鮮明尖銳的諷刺。「我知道你不會死。」

    「也對,總得給你一點機會補償。」她嬌笑,仰首吮弄他的唇。「毀約背信的薄情郎,居然也會交代別人關照我,怎麼?良心不安,覺得有愧於我嗎?」

    君楚泱輕抽了口氣。「問愁,你別——」

    放肆的小手,竟探入了他的中衣底下撫弄!

    「別?你以為你還能命令我嗎?」不了,再也不了!曾經,她什麼都聽他的,只要他一句話,她從不違逆,可她換來的是什麼?!是他無情的誅殺!

    她再也不要這麼委屈自己了,她要做她想做的事,就算他會恨她,那也無所謂了。

    「你這個人,太過光風霽月,道貌岸然,知道我有多討厭你這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嗎?」彷彿更襯出她的濁穢,讓她看清她有多配不上他……

    然而,可笑的是,當初,她便是戀上了他的清逸聖潔。

    她的神情太過狂亂,君楚泱憂慮地看著她。

    「為了天下人,你可以犧牲自己,也可以犧牲我,而且連猶豫都不曾。於你,我始終被擺在天下蒼生的後頭,你待天下人悲憫仁慈,卻獨獨待我殘忍無情,君楚泱,你這到底算是慈悲還是殘忍?是多情還是無情?!」

    君楚泱啞然無言。她沒說錯,他確實曾經想要犧牲他與她的幸福,去換取武林的寧靜祥和,不曾猶豫過。

    他的沈默,激起了她一腔狂怒。

    「所以我恨!既然你是為了天下人而不要我,那我就殺盡天下人;你不要我,我就偏不如你願,我要你記我一輩子,就算是恨之入骨都好!」說完,她一把扯開他的前襟。

    「問——」他啞然失聲。衣裳一件件地褪去,清雅的白與火艷的紅一一飄落;在地面糾纏疊合,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她寬衣,卻是第一次,將她全無遮掩的嬌軀盡納眼底。

    細緻無瑕的嬌胴,欺霜賽雪,在微弱月光下,泛著溫潤誘人的光澤,她一躍身,跨坐在他腹間撫蹭,燃起的火熱,無法抑止。

    君楚泱這才意識到她是認真的,慌忙道:「問愁,你別胡來.」

    「胡來?是啊,你高風亮節,這對你來說,叫做『胡來』,我就偏要毀掉你的自命不凡!」

    毫無預警下,屬於男性的火熱,貫穿了她的純潔。

    他微一啟唇,愕然失聲。

    痛,是她唯一的感覺。

    但她並沒有退縮,堅定地迎向他,重複著原始的情慾律動,摩擦出的狂纏烈焰,決意焚燒他。

    「別——」男性的本能,令他不由自主地輕喘出聲。「問愁,停下來!」

    「我偏不!」每一次移動,都是撕扯身心的痛,但她不在乎!「知道了嗎?君楚泱.這輩子,我們都扯不清了,呵、呵呵——」

    她在笑,眼底的淚光卻背叛了她,閃動著悲切。

    「你不要這樣,問愁!」他看在眼底,心是說不出的疼,可身心俱創的她,早已感受不到,他遲來的憐惜,再也入不了她的心。

    「清華自守如你,無法忍受沾染我的氣息,是嗎?你也明白,那種身不由己的怨恨與痛苦了嗎?我要你也嘗嘗,當時我所受的!」

    君楚泱閉上眼,不忍迎視她狂亂受傷的眼神。

    他已經連看她一眼都不願了嗎?

    肉體親密有什麼用?靈魂無法契合,她終究,還是被排拒在他的心門之外……

    像要發洩什麼,她藉由狂亂的律動,去宣洩再也承載不了的淒傷,直到散盡最後一絲力氣,麻痺了痛楚,她癱倒在他身上。

    他的胸懷,仍是這麼的溫暖……

    為什麼三年了,她還是割捨不了對這股獨特氣息的眷戀?

    不允許自己再沈溺其中,她強迫著自己抽離,旋身穿回衣物。

    「問愁,解穴。」在她離開前,他開口喊住她。

    解就解!她不信他還能對她怎樣,再毒死她一次嗎?

    受封的穴位一解,他披衣下床,來到她面前,取下了掛在頸間的飾物,放入她手中。「這,給你。」

    那是一塊深墨色的上好古玉,上頭浮現渾然天成的八卦圖,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問愁怔愣地看著掌中之物。

    這算什麼?恩客對青樓伶妓的打賞嗎?

    他在報復,告訴她,她不過是讓自己當了一夜的妓女?!

    他終於有了情緒,明白什麼叫憤怒,不再慈悲為懷,秉持寬恕包容的高尚情操了?!

    這原是她的目的,她該感到快意的,可為什麼……心卻是那麼的痛……

    「君楚泱,你夠狠!」他總是最懂得如何傷她,才能教她千瘡百孔,生不如死!

    一旋身,她悲憤而去,而他,挽留的手僵在空中,她卻沒瞧見。

    幽戚的長歎逸出唇畔,君楚泱對著空氣輕喃:「問愁,你又想偏了……」

    離去後的問愁,沒方向的拔足狂奔,直到胸口窒痛得再也喘不過氣,才停下來。

    「啊——」她狂亂地仰天嘶吼,宛如負傷的野獸,直欲吼盡肺腔裡的空氣,也吼出鮮血淋漓的愴痛。

    他恨她!她羞辱了他的男性尊嚴,也撕毀了他溫柔的性情,成功地讓他恨她了——

    為什麼這樣的認知,會讓她痛不堪言,無法承受?她不該在乎的啊,她恨他,早在三年前開始,不是嗎?

    可是——她又為什麼會恨他呢?

    是因為付出太多,愛他太深,所以才恨他的絕情。

    如果不愛,又怎會恨?如果不是愛得太深,又怎會恨得椎心?

    直到今日,依然恨得深沈,背後所代表的涵義,是至今依然愛得慘烈,無法忘情哪!

    「楚泱……」顆顆晶瑩淚雨,滑落玉頰。

    其實,這三年之中,她對他的愛,從未少過分毫,隨著歲月的流逝,更為深刻的思念縷入骨血,她只是用著太多的恨,去壓抑。

    直到由第三個人口中,再一次聽到這個在心中埋得太深的名字,便再也抑止不住狂湧而出的相思情潮。

    於是,她前來尋他。

    為的,從來就不是怨恨,她只是想他,好想好想見他……

    失去了他柔暖的懷抱護憐,這三年來,她沒有一夜睡得好,每每由夢中驚醒,總是瞪大著眼,無眠至天明,於是,她學會了讓自己累到不容易醒來,如此才不會在夜裡驚醒時,淒茫得不知何去何從。

    她,還是習慣他、眷戀他。

    所以,她親近他、與他纏綿,霸道地掠取她想要的溫存、她熟悉的氣息,補足三年當中的空虛,並非真的存心要羞辱他。

    沒有一個女人,會拿身體去報復,她只是太倔太傲,不肯向自己承認罷了。

    沒有他的日子,她熬得好苦、好累,盼了三年,飄泊滄桑的心,等的只是他的收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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