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樓雨晴
再然後呢?不經大腦的往上摸了去。優雅的薄唇、直挺的鼻樑、劍眉斜飛入鬢哇咧!還是漂亮到讓人手軟的美男子哩,比起少爺來咦?少爺?
她這才如夢初醒地瞪大眼。
真的是少爺!
這一驚嚇,差點連心跳都停了。
少爺怎麼會他他該不會
憋著氣,她緊張兮兮地探他鼻息──
呼!還有氣。
那接下來──
「啊!救命啊,快來人啊,少爺昏倒啦,快來個人幫幫忙啊──」她後知後覺,扯開嗓門大叫出聲。
一瞬間,整座寧靜規律的府邸亂了起來,為往後於府高潮迭起的情勢發展揭開序幕──
*****
雅致的寢室中擠滿了人,老太君、夫人、大小姐全圍在床邊,太多人忙進忙出,看得隨君歡頭都昏了。
老實說,一直到現在,她都還不怎麼搞得清楚狀況,明明──她不是要去洗衣服的嗎?怎麼糊里糊塗的,就攪進這一團混亂中了?
「擰條乾毛巾來。」
「哦!」她愣愣地聽命行事。
君楚泱正在為少爺扎針,只見少爺吐了口黑血,收針時,末端都是黑的。
她依著本能動作,連忙拭去他唇角的污漬。
一等君楚泱退離床邊,所有人全不約而同、亦步亦驅地跟上。
「怎麼樣?」
「寫意不要緊吧?」詢問聲此起彼落。
君楚泱微一抬手。「老太君莫慌,寫意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鬆了口氣,口中喃喃念著謝天謝地之類的話。
「但是──」
一句但是,又教眾人的心提了半天高。
「有什麼問題嗎?楚泱,你直說無妨。」於繡娘力持鎮定地問道。
「我雖已大致逼出毒性,可因為發現得太晚,以致毒性侵入筋髓,有些餘毒仍殘留在體內,一時無法化解。」
「那怎麼辦?大哥會不會死啊?」姚香織口沒遮攔地脫口而出。
「香織!」這話活似在觸霉頭,一點也不懂得忌諱。
「沒法子解嗎?」
君楚泱搖了下頭,又續道:「不是沒辦法,只是藥性太強,唯恐傷身,絕對是百害無一利的。」
「我不管,你非醫好我大哥不可,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口氣恁地蠻橫,像人家活該欠了她似的。
君楚泱笑了笑,好脾氣地不與她計較。「這事是急不得的,等會兒我開張藥方,半補身、半祛毒,長期服用,慢慢地把毒給解掉,只不過,在毒性完全化解之前,可能會有些──後遺症。」
眾人一聽說無生命之虞,全放心了下來,也沒去深思「後遺症」的問題。
「那就偏勞你了,楚泱。」
所有人全懸掛在於寫意的病情上,倒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他,為何會中毒?
「哪兒話,老太君言重了。」溫和的眸子掃了眼全場,最後定在床前正細心為於寫意拭汗的隨君歡身上。
要命,這少爺還真是俊得沒話說,好好一個青年才俊,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未免可惜了。
像是感應到她的驚歎,靜止的眼睫緩緩眨動,然後,一雙深亮的眸子,對上了她清靈的眼。
她呆呆的,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見過妳。」低低地,他道。
「呃,是的,少爺。」她順著本能答。
「妳好漂亮。」他扯開唇角,漾開大大的笑容。
呃?這個要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你真有眼光,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吧?
「夫夫人,老太君」她結結巴巴,不知所措地回過頭。
「意兒,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楚泱在這裡,要不要他──」於老太君三步並成兩步,心急地奔上前來。
「奶奶。」他很公平的也給了老太君一記笑容。
於老太君步伐一頓,神情有些驚異。
「奶奶坐,孫兒給您搥背。」孝順孫兒正熱情地拍著床邊的空位邀請。
「意兒,你別亂動啊!」顧不得心頭的疑慮,老太君趕緊又將他按回床內。
「那奶奶坐這裡。」拉了老太君坐一旁,又扯了扯隨君歡,指著另一方空位。「妳坐這裡。」
「少爺──」她哪來的膽子和少爺、老太君平起平坐啊!
「意兒,你──你還好吧?」說不上來心頭的怪異感,醒來後的意兒──怪怪的。
於寫意癟癟嘴,指了指胸口。「這裡熱熱的,痛。但是我會乖乖吃藥,快快好起來,奶奶不要擔心。」
老太君眼眶一熱,說不出話來。
這話,多麼的熟悉七歲以前的孫兒,生病時總會這般乖巧地告訴她。
疼他、寵他,不只因為寫意是於家的獨苗,最主要的,是她這孫兒太過懂事,貼心得教人心疼。
也因為他相當清楚自己是於家所有希望的寄托,所以,當母親在他七歲那年辭世後,他便捨棄了孩童純真無憂的權利,強迫自己超齡的成長、獨立,期許自己能夠為辛勞忙碌的父親分憂解勞,扛起於家這副重擔。
寫意是個聰穎而出色的孩子,一年年下來,他讓自己變得穩重、成熟,但也因為如此,他再也不曾用七歲以前童稚清甜的嗓音喊上一聲:「奶奶。」更不曾再撒嬌地替她搥背過
久而久之,淡淡的一聲祖母,也喊淡了親情,祖孫倆,也漸漸的疏遠了。
「奶奶不要難過,孫兒沒事,不痛,真的不痛了。」這急切而惹人心憐的純真模樣,多像兒時的他
「楚泱!」不對勁,她肯定意兒不對勁!
君楚泱歎了口氣。「這就是我說的後遺症。」
「你是說,他傷了腦子?才會才會」
君楚泱凝思了一會兒。「要這麼說也可以吧!」
「那不變成白癡了!」姚香織忍不住喊出聲來。
君楚泱蹙了下眉。
若是他,則會往另一個角度去想。認為這只是另一個長久壓抑在靈魂深處的於寫意,有著最原始,最純淨的性靈。
隨君歡心下一動,瞥向他,眼神浮起一絲悲憫。
這麼一個出類拔萃的男子就這麼毀了嗎?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看我?」他絞著手指頭,神情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口氣可憐兮兮。
「意兒」老太君悲不自勝,痛心得難以成言。
「娘,您保重。」繡娘傾前安慰。
「夫人、老太君,妳們也別想得太嚴重,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妳們何妨放寬心,靜觀其變?」君楚泱的話,總是有股讓人信服的神奇力量。於老太君淚眼婆娑的抬眼。「真的嗎?」
「當然。我們先出去吧,讓寫意好好休息。」
隨君歡理所當然的隨著眾人退出寢房,才剛移動步伐,裙襬即讓人給扯了住。
「不要走。」仰著臉,於寫意露出狗兒似的乞求神情。
「這──」她不知所措地抬起頭,尋求援助。
君楚泱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幽淺笑容。「那麼,就留這位姑娘下來照料寫意,可好?」
「我?」她傻呼呼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懷疑自己聽錯了。
「就這麼辦吧!」老太君手一揮,神色疲憊地離去。
丟下隨君歡與那張愉快的笑臉四目相對,徹底感到無語問蒼天。
第三章
眼前的畫面,詭異得有點──可笑。
「不要、不要嘛!妳為什麼要脫我衣服?」
什麼話?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預備要逼姦他的摧草女淫魔。
隨君歡瞪著他,一手揪住雪白單衣的一頭,至於另一頭──在於寫意手上。
「少爺,你放手。」
「不要。」
「我說放手!」口氣愈來愈差。
「那──我放手,妳要陪我玩哦!」
他放手讓她脫衣,然後她就陪他玩!
這什麼跟什麼?有夠曖昧的。
「我數到三,你再不放我生氣嘍!一、二──」三字還沒出口,只見他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鬆了手。
這丫鬟的氣焰會不會囂張了點?不知情的人還真會弄不懂誰是主子,誰是丫鬟呢!
關於這一點,老天爺,是會原諒她,並且同情她的。
短短三天,對於寫意的滿懷敬意,早在他一回又一回的皮癢行止中灰飛煙滅,連個渣兒都不剩!
這傢伙有氣死聖人的本事!
就像現在,他也不想想,是誰不認分的喝藥,一下學狗叫、一下扮豬鼻子、一下又嫌藥太苦,要和她猜拳,輸的人喝一口
這才不小心把藥給打翻,濺污了上衣。
到底當初是誰說會當個好孩子,乖乖喝藥的?
這傢伙就只會在老太君面前賣乖,背地裡卻給她搗蛋!
見她板著臉,於寫意不敢再搞怪,心虛地道:「歡,不要生氣嘛,我脫,我脫就是了。」
怕真惹火了她,他動作迅速地剝掉身上的衣物,脫得光溜溜,一絲不剩。
等到她由衣櫃中取出一套乾淨的衣裳再回過頭時,接觸到的就是一幅讓人看直了眼的「美男裸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