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樓心月
「啊?」南湘翊傻了眼。她在說什麼?他又在說什麼?
好不容易掙開這一圈又一圈、活似在綁死豬肉的繩索,還了兩人自由,雍莫離坐起身來喘息。再和她磨蹭下去,他就快死給她看了,死因是慾求不滿。
「雍……」南湘翊渾身虛軟,使不上一丁點力氣。
「很糟嗎?」他傾身探問,溫熱的大掌撫觸她臉頰。
「我……好痛苦……」宛如烈焰燒灼,噬融了骨血。
看來是的。他內力深厚,勉強撐過不成問題,但是她……恐怕很難。
他緩緩地順著冰肌玉骨挲撫而下,給予她舒緩慰藉。
她嬌吟,本能地迎身向他,索求愛憐。
他歎息。「不後悔嗎?」
她迷亂地搖頭,仰首尋找他的唇,渴求他的吻。
雍莫離定定地望住她,而後啟唇相應,溫溫的吻,迎上了她熱切的索求。
「看著我,永遠記住我的模樣,不要再忘了。」他望住她,深深地道。
再?她曾經忘過嗎?沒有曾經,又何來的「再」呢?
但是此刻,她已經無法思考更多了,她只知道她渴望這個男人,渴望他的溫暖、渴望他的一切,像是亙古遙遠的呼喚,她熟悉這種感覺,就像上輩子,他們就是這樣狂熱糾纏,抵死無悔的愛過彼此……
雍莫離一挺身,填滿了她,那突如其來的滿足與充實感令她暈眩。
「看著我,不要閉眼,不要。」雙手捧住她的臉,他深深地挺入她體內,纏綿的律動中,都不曾移開視線。「我等了妳這麼久、這麼久,妳怎麼可以看不清楚……」
他的話、他的舉動,像是一波波拍來的浪潮,忽高忽低,將她捲入,無法掙脫,迷迷濛濛中,似有什麼等著她抓住……
她逼出了淚,恍惚中,透過淚眼,他胸前垂晃的墜子在燭火暗陰下劃出一抹墨亮光芒,隨著舞蕩糾纏的軀體,與她胸前的月牙墨玉撞擊出清脆聲響。
她微顫著手,撫上他胸膛的牙痕印記。
為什麼?為什麼他也會有?這聲音、這印記、這蕩她心魂的強健體魄、這焚心蝕骨的歡愉……她知道,她真的知道!明明每夜都在夢中困擾著她,可是……為什麼她想不起來?在那片茫茫無際的大海中,她什麼也抓不著,那塊浮木在哪兒?她快滅頂了──
似真似幻,她迷惘而痛苦地揪緊他,攀附他。「你是誰……告訴我……」
「我?」他苦笑,狂熱地挺進她體內更深處。「我只是一個正在熱烈愛妳的男人。」
「不!不是……」她指的不是這個,一定還有其它,他為什麼不告訴她?激情肆虐下,她聲音輕弱無助,「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
「問妳自己,我給不了妳任何答案。」她若找不回自己,那麼他將什麼也不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人,無話可說。
指尖撫上她右胸下幾欲淡去的齒印,雍莫離眸光一闇,湧上心頭的悲歡情愁揪住了心。
為什麼要忘?秋兒,如此深摯的誓約,妳怎能忘?
帶著怨懟與些許懲罰意味,他既狂且烈的猛然衝刺,存心將她激到極限。
「啊──」她驚喊,嬌吟失聲。
冷不防地,他俯下頭,狠狠咬上她那記淡淺的牙痕,重重地、深深地,這回,他沒再留情,他要她一輩子都記得這感覺,這痛入了骨髓的承諾。
她倒吸了一口氣,疼出了淚來。極致歡愉,交織著絕望疼楚,痛得纏綿,痛得刻骨銘心,重重燒融了她。
在她溫潤如水的體內,兩人同時喘息著攀上極致,而她,也終於受不住身與心的雙重衝擊,在他懷中昏了過去。
◇◇◇
在夜更深沉的時候,南湘翊醒了過來。
雍莫離已睡去,卻仍沒忘記將她護在懷中最溫暖的角落,呵憐的姿態彷彿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更逾生命。悄悄地下了床,雙腿仍有些虛軟,她勉強撐住,緩慢的將散落床邊的衣物一一穿回身上。
坐回床畔,她靜默地望著他沉睡中的容顏。
她本來是想告訴他,今晚是一個月之期的最後一天,子時一過,就該他履行承諾過她的約定了。
可是,就在望見他頰上兩行淚的同時,她竟會覺得心頭痛不堪言,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抽出枕邊的匕首,銀亮光芒刺痛了她的眼。
當初她行刺他時所用的匕首,他一直沒丟棄,像是隨時等著她做取捨。
這是義父交代的任務,義父待她恩重如山,她怎可為了自身複雜迷亂的思緒,而忘了義父的再造之恩?
背叛了祈灝,她已經深感罪惡,她不能再錯下去了。
他與她,終究是敵人……
握緊手中的匕首,她不讓自己思考,閉上眼,將刀往下壓──
心,為什麼要這麼痛?胸口,為什麼會緊得無法呼吸?彷彿這一刀,是落在她身上……
就在這一刻,撕心痛絕的這一刻,她不得不向自己承認,她愛他,她早就愛上他了!愛上這每一記眼神、每一道呼吸都牽引著她的男人,愛得──絕對而毫無道理。
睜開迷濛淚眼,刀鋒停在他胸口,終究她還是下不了手嗎?
「你贏了,你說過我會下不了手,你說過我會無可救藥的愛上你,你真的贏了一切……」她鬆了手,清淚幽幽墜跌。「你說過會答應我一個要求的,那我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照顧戀兒,我要你們幸福、快樂。」
她傾身,柔柔地吻他一記,而後決絕地起身,不再回頭的離去。
別了,戀兒。
別了,莫離。
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有她的無奈要面對。放掉今生,就許你來世吧!一如胸前這淌血的印記,我不會再忘了你──
一道輕風,帶走了她的步伐,留下一抹餘香。雍莫離睜開了眼,目送她遠去的身影,低淺一歎。
◇◇◇
南湘翊離開已有月餘。
雍莫離望著窗外暗淡的月華,數著分離的日子。
「爹……」身後的小小人兒很生氣地瞪著他。「想人家就去找她嘛!你敢放她走,就一定知道她在哪裡。都把人家吃掉了還不負責,這是很差勁的行為。」
「拐我和她生孩子,生完又丟下我一走了之的女人更差勁。」他淡淡地丟回一句。孩子都大到可以教訓他了,還管什麼一夜春宵要不要負責?
哇!爹承認了耶!他承認湘姨是她娘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你是大男人,就要有大男人的器量,幹嘛小腸小肚的!」
「嗯哼!」教訓得很頭頭是道嘛!這丫頭似乎忘了他們還有筆帳待算。「小腸小肚的男人突然想到被人設計的老鼠冤了。說!我有教妳向人下藥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嗎?」
「呃……呵、呵呵!」戀兒發出很弱智的蠢笑。「那個……爺爺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嘛!」
他就知道!那藥八九不離十也是由老頭的房裡搜刮來的。遺害人間的死老頭!要不是他正帶著娘玩樂去了,他肯定要狠狠算這筆帶壞他女兒的帳。
「爹,你會去把娘找回來嗎?」戀兒小心翼翼地問。
「不,她得自己找到回家的路。」見女兒失望地垂下小臉,他輕輕地再補充,「但是我會陪著她一起找。」
第十章
推開房門,看見桌上的飯菜仍原封不動,祈灝無奈地走近南湘翊。
「怎麼又不吃了?」
「吃不下。」望住窗外的月華,她腦海浮現的淨是雍莫離的影子。
那一夜他也是這樣望著夜空,他在想什麼呢?是什麼樣的心情,讓他流下了珍貴的男兒淚?
她試著去體會他的心境,陪他嘗他曾嘗過的一切──
「翔!」
連喚了她好幾聲,卻得不到響應,祈灝索性翻轉過她的身軀,壓下灼熱的吻。
南湘翊一驚,想也沒想便推開他。「你做什麼?」
「做什麼?」他蹙眉。「我是妳的未婚夫婿啊!」
是啊!祈灝是她的未婚夫婿,但為什麼她本能的就是無法忍受他的碰觸,而雍莫離的親密行為,她卻可以理所當然的接受?
一直以為自己天性冷情,激不起男女之間該有的狂濤烈愛,所以對祈灝那種溫溫淡淡的存在,也就視為正常。
可是,從踏入嘯南堡開始,那對父女以及那兒的一切,全都激起了她心湖波濤,她才知道自己並不是天生冷感。
戀兒能讓她心疼憐惜;雍莫離可以激出她的真性情,惹得她時而暴跳如雷,時而心蕩神漾,時而狂野熱情……
她是有情緒的,只是祈灝挑不起,他無法像雍莫離那般牽引她的悲喜。
「翔,妳變了。」祈灝低聲指出。
她變了嗎?不,連她都不清楚,原來的她該是什麼樣子了。
回來那天,義父得知她並未完成任務,震怒地打了她一巴掌,甚至差點失控地殺了她,若不是祈灝及時阻止……
她不禁懷疑,那時面目猙獰的義父,真的是她一直以為恩同再造的男人嗎?他讓她覺得,他對她的好帶著某種目的,那便是殺雍莫離,除此之外,她便再無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