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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卑微的幕後人(求粉紅票保榜!) 文 / 風行水雲間

    給妖怪治傷,比對待人類要簡單粗暴得多,有一頭狼獾的後腿幾乎被神通炸成了碎片,寧小閒看到他的腿,莫名就想起前世某洋快餐店裡經常吃的點心「骨肉相連」,她和翟莫商量了一下,直接將他的腿給截了。畢竟妖怪的自愈能力好得嚇人,也不容易感染發燒神馬的,並且隱流的丹藥效果之好聞名天下,許多妖怪斷了手腳,在藥物的輔助下也不過是半個月的功夫就能重新長出來。

    才忙活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來道:「奴營那裡呢,可有派丹師過去?」

    這一場仗也逮住了七百多個俘虜,都被看管在奴營裡頭。隱流將他們留而不殺倒不是心存憐憫,只是不想遭遇無謂的反抗——無論哪個仙宗的修仙者知道戰敗投降之後還是難逃一死,那麼戰鬥的時候必然豁出命去,反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並且這些俘虜也會有別的用處,比如在軍中做些最下賤的髒苦力活兒。若是擅戰的妖種則會被勸降,一旦加入隱流之後,就要被送回巴蛇森林重新修訓。

    這也是兵員補充的一大來源。

    翟莫手上不停:「有的,派去了一人。」

    她皺眉:「才一人?」

    翟莫道:「那裡傷員才兩百餘人,並且傷勢太重的已在戰場上直接處理掉了,按慣例,只派過去一人。」他頓了頓道,「反正他們也活不了太久。」

    此時有幾名隱衛走了進來,為首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寧小閒愣了一下,轉頭對翟莫道:「無論如何,加派一名丹師過去。大軍明早就要開拔,別讓他們拖慢行軍速度。」隨後跟著隱衛匆匆離開。

    她所行的方向,正是奴營。

    和她料想中不同。奴營的環境雖然有些混亂,但和髒差還掛不上鉤,諸事也算得上井井有條,俘虜有水喝,隱流也向傷員發放了丹藥,傷勢較重的有人醫治——雖然丹師只有一人,治得慢了些。

    這裡空氣當中縈繞的血腥氣味,比傷兵營裡還要濃重得多,可見一名丹師實在有些應付不來。

    俘虜當中,不乏女性,因此她的到來也不顯突兀,只是隱衛們的服飾令俘虜們眼中露出了又是畏懼、又是害怕的神色。她環顧左右,很容易就找到一個單薄的身影。

    看身形,這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此刻正被一個修士從椅子上踢了下來,後者冷笑道:「你的聰明才智呢?怎麼讓你和我們一起被關到這奴營裡頭來了?怎麼沒能保住這張椅子?」

    少年被踢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到地上。他向前傾努力穩住身體,也不還嘴,只是拍了拍衣服,默默地走到角落去了。

    儘管他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更不顯眼,然而即使在這奴營之中,他也是最特殊的一個——他是個凡人。

    這場發生在荒野的戰鬥,為什麼會出現凡人的身影?

    寧小閒看著他擰起了眉。

    這人就是隱衛從鬼泣石林東邊十里巖洞中搜回來的人?或者說,這就是為盟軍出謀劃策,令黑鋒軍折損了數百妖兵的幕後之人?

    據黑袍修士交代,指揮這場戰鬥的反而是個沒有半點靈力的凡人少年,他的名字叫做——

    「你就是池行?」

    黑袍修士供出來那巖洞離地面都有三十餘丈高,隱衛發現他的時候,這少年正順著巖壁攀援而下,動作居然也不慢,可見亦是學過體術的。

    這少年才走到角落盤膝坐了下來,冷不防眼簾映入一對火鼠皮短靴,隨後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抬頭,看到一張俏麗的面龐,剪水雙瞳如同上好的黑水晶,顧盼之間自有靈氣。他也識幾分面相,知道擁有這樣眼神的人,俱是心思巧妙,至少不弱於己。

    「我是。」

    寧小閒也在低頭端詳這少年。他的五官稱得上端正,臉色稍顯蒼白,嘴唇都失了血色,手上有不少刮痕,連指甲都掀掉了兩枚。只有一雙眼睛靈動有神,亮得驚人,為他加分不少。

    更重要的是,她一眼就看穿了隱藏在這雙眼睛背後的驕傲和渴望。

    寧小閒微微一笑,曾幾何時,她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眼神呢。望見了這樣的眼神,她就知道此行的目的成功了一大半。

    她遞過一粒丹藥給他,池行毫不猶豫地接過來吞掉了。

    「你問也不問,就把藥吃了?」這小傢伙膽子不小。

    「我身在奴營,你要殺我何必多此一舉?」池行身體後傾靠在營帳上,「何況你已知道了我的名字。」丹藥剛剛入腹,就化作了強大的暖流行遍全身,不消幾個呼吸的功夫,他的面色就好轉起來,甚至都透出了幾分紅暈。

    他在洗劍閣中,還從未嘗過這種好藥。

    寧小閒身後的隱衛低叱一聲道:「站起來!」寧大人都已經紆尊降貴地來這裡問話了,這小子還敢大馬金刀地坐在地上?

    這少年理也不理他,只盯著寧小閒。

    她笑了笑道:「他說得不錯,尊卑有別,我不讓你跪下便不錯了。」

    「尊卑有別」這四個字一出,池行的瞳孔就為之一縮,只聽寧小閒接著道:「你若以為我會玩什麼禮賢下士的把戲,就料錯了。這裡是隱流,我們只看留下來的人有沒有用。你只是個凡人,如果你對我沒有半點用處,下場會比那些人還慘。」她秀頜朝著一個方向輕輕點了點,那裡有重傷的俘虜等待治療。

    她的聲音平淡,宛如闡述一個事實,池行卻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冰冷徹骨的味道。所以他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衣服,肅然道:「請問。」這女子外貌看起來雖然年輕,氣度卻不凡。他更是注意到,她身後隱衛皆不敢直視她,偶爾一眼掃過,也是帶上了十足的敬畏。這般身份之人跑來奴營找自己,當然不只是過來噓寒問暖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小傢伙果然知道如何摒棄多餘無用的情緒。她淡淡道:「我從旁人那裡聽過你的事了,但我想讓你自己再說一遍。」

    池行抿了抿唇,才緩緩開了口。

    他是洗劍閣副閣主池學文的獨生子,從小就展露出絕頂的天資,無論是修行稟賦還是聰明才智,都被人誇道不已。四歲起即有天才之名,修行進展也是很快。並且隨著年齡增長,他開始在謀略策論一途顯示出極高的天賦來。十四歲當年,洗劍閣與另一個仙派萬花谷有領地之爭,矛盾很快上升到挽袖子開擼。結果池行獻策,只改換了開啟戰端的地點,又從中作了些手腳,居然令洗劍閣此戰的傷亡減小到原本預估的三分之一。

    洗劍閣這才真正對這個四代弟子青睞有加。此後他果然也沒有辜負宗派期望,頗多建樹。

    按理說,池行從此在仙宗之內應該過得順風順水才是。偏偏老天愛開玩笑,兩年前池學文才驀然發覺,池行居然不是自己的血脈,而是其母與外人私通的結果。這一記遲來的綠帽將池副閣主氣得暴跳如雷,原本這個兒子帶給他的是榮譽和驕傲,現在統統變作了羞辱和怨恨,連帶他本人也成為全派上下的笑柄,總覺得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他暴怒之下,哪還有原先的半分慈愛?順手擊穿了池行的丹田,將他變作廢人。若非洗劍閣從中干預,池行早被這個便宜老子一掌劈了,如今墳上野草怕不都有一人高了。

    洗劍閣留下池行的命,自然是看中他的智計還有些價值,可是他變成了再無靈力的凡人之後,身份地位卑賤無比,宗內即使是新入門的弟子也能對他隨意羞辱。他雖能靠自己的聰明化解一些,但多數時候還是深刻明白了拳頭硬才是老大的道理。這樣的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憋屈。

    這一次洗劍閣面臨隱流的威脅,就將他再度推了出來。洗劍閣也明白自己終不是隱流的對手,打這一場仗想要的結果,是想迫赤必虎接受議和的請求。池行一手策劃了鬼泣石林的這場埋伏,他分析了自己的處境,知道若這次遭遇戰打敗了,自己的下場堪憂,於是也盡心盡力。

    可惜,仍是功虧一簣了。洗劍閣花了偌大人力佈置了這一切,仍然被隱流毫不留情地打垮。對洗劍閣來說,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所以盟軍撤走的時候甚至都懶得殺掉他,而是將他扔在巖洞裡頭等死。當然,這也與他失去了靈力之後,就一直表現得很羸弱有關。若是洗劍閣護法知道他猶有餘力爬下巖洞,說不定當場就擊斃了他。

    他這樣緩緩說來,就相當於把自己身上的傷口再撕開來一遍,暴露在**裸的空氣當中。他和她都明白,寧小閒此舉就是要打壓下他的自傲。池行卻是不怒反喜的,因為這女子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為他的價值而來。如今打壓過他了,也該給他機會了。

    寧小閒果然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幾具大搬山陣,從何而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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