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9章 明覺之力(為淺笑輕紗和氏璧加更) 文 / 風行水雲間
他這一下欺近,動作輕迅無倫,像是夏夜裡刮過山崗的涼風,像是輕拍沙灘的浪花,竟是渾若天成,沒有半點造做,給人理當如此的感覺,令人心頭完全都生不出抗拒之意。
他的性格原本強橫霸道,可是自周遊三千小世界之後,對力量本質的領悟已是更上一層樓,這世界雖然未曾有佛,他也從未領悟過佛道,但這一下動作已經饒富禪息,竟是充滿了生生不息、光華圓滿之意。
緊接著,就是一劍劈出,似是從虛空中直接斬入現世,由虛化實。陰九幽只勉強轉了半身,右肩就被齊齊削下!
以劍器對付他,他這老對頭懵了?魂體最不懼的便是利器之傷,哪怕這是南明離火劍也一樣。他早在數萬年前就已經煉出了不懼太陽真火的神通,這把劍上所附的朱雀離火雖然更加兇猛,可以殺滅他的分身,卻傷不了他的本尊。
陰九幽嘴角才掛起冷笑,下一秒臉色又變了。
身上竟然傳來了久違了的疼痛,那般火燒火燎的炙熱感,竟像是右臂真的齊肩而斷!
他大駭,微一轉頭,居然看到右肩以下果然齊齊斷去,斷臂落到地上,頃刻間化作了虛無。這時才注意到,原來南明離火劍彤紅赤灼的劍身上,還附有絲絲電蛇,時常化作藍白閃電爆開,只是這光芒太細弱,被火焰所掩。
長天到底用了什麼新花招傷到他的?
他腦海中念頭急轉,長天冰冷的神念已經傳過來:「這是她命名的招數,稱為白日焰火,你覺得如何?」長劍一轉,第二擊已到,直取他項上頭顱!
上古之時,長天遍采宇內神火才煉出了本命真火,這麼多年來始終各有其用,只到脫出白玉京之後,這三年來對大道的參悟勇猛精進,終於以能夠燃盡神魂的玄冥真火為基底,將身上所負的種種神火都融合為一,才創出了那般透明無色的火焰,至寒至熱,燒邪除穢,真正是無物不燃、無堅不熔!
至於他斬斷了陰九幽手臂,卻是服用了道果之後神遊天外,仔細觀察了眾世界的本源之力以後,新悟出來的一門神通。他原本就精擅「見微知著」的心法,比寧小閒又要高出好幾個境界,這一次琢磨出的本事,乃是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將見微知著、見端知末的察物之能,直接變作了傷敵致勝的神通,這當中最重要的一次飛躍,就是「明覺之力」,亦即是洞察事物本質、以求應對之策的力量。
說得直白些,他只要傷及了敵人的身體,這一次攻擊就能化作針對性的傷害。如果對手是外面那頭擅於御水的螭吻,那麼這一劍劈出去所附帶的,就是極火之力;如果傷及的是琅琊那般擁有厚土之力的妖怪,那麼這一次攻擊所帶的屬性,就是靈木之力;現在他劈中的是陰九幽,從本質來說,這妖人修煉的也是魂魄,所以南明離火劍上附著的,就是九天雷獄之力!
從這裡便也可以看出,公輸昭向渡劫的大能們收集誅神雷,以研製克制陰九幽之法,這條路本身就已走歪了。他雖是陰九幽的一大分身,卻對本尊這一萬多年來的道行進展並不瞭解。從方才陰九幽化虛為實,以魂體端出熱茶的本事來看,長天已察覺出這個對頭力量正在快速恢復,至少又能用出念力神通。
說起來,這其實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本事。就算在華夏,若有人堅信自己病入膏肓、藥石無效,那麼他的確會在短期內很快死掉,並且症狀都和他自己料想的幾乎一樣。而在這個世界還有所謂的寒毒巫術,被方士下了寒毒惡咒的患者會產生幻覺,認為自己墜入了冰窖當中脫身不得,明明外頭是盛夏三伏天,熱得讓人光膀子都要流汗的天氣,他能裹著四、五層棉被死掉,並且死去的時候身上還有多處青紫色的凍傷,口鼻處都會結出冰來。
這便是信念的力量了,甚至能夠逼迫身體做出不切實際的反應。前面早已說過,人最難的是騙自己,而陰九幽的神念不僅強大到能夠騙過自己,甚至真正化出自己所堅信的事物實體來。這樣的魂體,又怎會害怕拷問心志的誅神雷?
長天一招得手,後面的劍勢自然如雷霆直擊,絕不相饒。
陰九幽吃了一次大虧,面色反而平靜下來,修長的身體倏忽化作煙氣,避開了要害一擊,反而沿著長天右臂攀援而上,直取他胸口。
長天皺了皺眉。他有神力護體,黑煙與金光相觸,如冰火相遇,發出嗤嗤的輕響,二者皆在快速消耗。可是黑煙前進的速度依舊很快,瞬間便已奔到他前心。
長天薄唇開啟,對準黑煙就是一口無色神火噴了出來。陰九幽識得厲害,卻不躲閃,反而直直往前衝去。
黑煙甫一接觸神火,頓時被淨化為虛無,可是它收縮得很緊,神火也只是不斷消熔它的外層。這團黑霧開始還有拳頭大小,等撲到長天胸口的時候,已經不足尾指指甲蓋大小了。此時煙氣中有一顆麥粒大小的黑球電射而出,速度迅快無比,終於突破了神火的包圍,衝入了長天的心口位置!
長天的動作,頓時為之一凝!
眼前一花,所有景象立刻變了。有那麼一瞬間,他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
這裡是蠻族的大軍軍帳之中,火盆中的火柴燒得辟啪作響,觥中美酒如血,四下裡歌舞昇平。無數蠻族貴族和大妖爭相飲勝,眾人笑語宴宴,氣氛好不熱鬧。
他身邊緊緊傍著兩名姿容艷麗的妖姬,笑靨如花,一個為他輕揉肩膀,一個輕輕跪到他面前,從膝蓋輕輕撫向他大腿之間,眼波如水,媚色傾城……
他心生濃濃一股厭煩,推開這兩名妖姬,掀開帳門走了出去。
他性格冷清,又從來一心證道,對男女之事無甚熱情。
外頭夜風冰冷,他深深吸了口氣,頓覺頭腦清醒了些許,隨後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呼救聲!
這個聲音……他驀地睜眼,下一瞬間,身形已從原地消失。
這是他自己的帳篷,正有一個女子尖厲的哭喊聲從中傳了出來。
帳門虛掩著。其實無需掀帳,他外放的神念都能看到,帳中有頭五大三粗的黑熊妖正將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壓在身下,欲行凌|辱之事。
一股怒火攻心而起,長天大步掠進帳中,伸手抓住這黑熊妖肩膀用力一捏,後者長聲慘嗥,立刻放開了手中人。
他隨手將這妖怪扭斷了脖子,扔出帳外,再轉頭看地上的人兒,正一邊掉眼淚,一邊畏畏縮縮地爬坐起來。她胸前幾層衣物都被熊妖的蠻力撕破,此刻顫抖著一雙嫩生生的小手去攏,也擋不住那一片洩出來的雪白柔膩。她雙腿縮起,盡力蜷在胸前,卻突出了那一雙纖腿極完美的弧線。
他自來對人類是很不屑的,當然更瞧不上這麼個人類女子,可是這一剎那流露的*光,卻著實映進了他的眼簾。
他的呼吸加重了,語帶惱怒道:「他碰你哪兒了?」
這小人兒埋著頭,只將兩隻小手舉起,上面傳來淡淡的鹹腥氣息,那是熊妖的唾沫。他嫌惡地施放了一個清潔術,隨後捏著她秀氣的下巴,迫她抬起頭來:「這裡呢,他可曾碰了?」
這是張瓜子臉,肌膚雪白又吹彈可破,杏眸盈淚,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小巧的菱唇緊緊閉著。
這眉、這眼、這面龐,是他熟悉的寧小閒!這是多年來與他朝夕相處的面容。
可是這時候,他卻像認不出她,只手上微一用力,不耐煩道:「回話!」她的肌膚觸感很好,引得他忍不住勾起尾指,輕輕劃過。
她慌亂地搖了搖頭,身上香氣卻是淡而幽遠,令他安心。他知道她沒有說謊,她將身體護得很好,熊妖的臭味沒有沾染在她身上。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偷偷跑出帳外?」他長眉皺起,頗為惱怒。若非她罔顧他的命令偷偷潛出帳篷,也不會被這頭熊妖盯上了。在蠻族的大軍之中,有主的東西,別人都不會碰,這是鐵律!
她眼眶立刻紅了,像是受了好大委屈,聲若蚊吶:「我……好餓……」
長天一怔,滿腹的怒氣消下去大半。是了,他都不記得她上一餐是什麼時候吃的了,這不過是個柔弱的凡人,被他丟在帳中一整天,大概是餓得呆不下去了才偷跑出去,想找口吃食。
這時他才注意到,她的紅唇缺乏水分滋養,都有些開裂了。
像是為了配合這話,她腹中傳來一陣饑鳴。
她立刻臉紅耳赤,垂下頭不敢看他。
他盯著她泛紅的耳朵,心想真奇怪,他與人類打交道雖少,卻不記得人類雌性如此害羞啊。在這個時代,女性都是熱情而大膽的,無論哪個種族。
他重重歎了口氣,放開鉗制她下巴的手,轉身出了大帳。
約莫十幾個呼吸後,他才轉了回來,手裡托著一個碩大的金盤,盤子裡裝著各式熟食,還有好幾種漿果。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