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7章 徒勞的追兵 文 / 風行水雲間
神婆道：「不錯。我家主人典青岳，是鏡海王府的大司承，我伺候他已經有十年時間了。」她神色木然，「以他的本事，自然早知我命不長矣，然而我在府中不過是個僕役，又怎肯費神設法為我續命？」
原來，她在鏡海王府中服侍典青岳十餘載，所謂所朱者赤，居然會了許多術。她平時表現得甚是忠心，獲悉主人不少秘密，其中就有這件府中私藏的聚寶盆，典青岳還當著她的面催生過許多寶物。前些日，還有人進貢了些珍貴丹藥過來，她偶然間看到禮單上的「延壽丹」個字，不由得怦然心動。自己生命力耗盡，不得不死，但若有了這枚延壽丹，豈非可以再多活二十年？
對一個快死去的人來，還有什麼比多活些時日更具誘｜惑？反正若是失手被擒，了不起早死幾天罷了，可要是得手了，就相當於偷得了二十年的性命，這場賭注對於已經一無所有的她來，實在再划算不過了。不過她還是存了個心眼兒，明白自己若是直接偷了延壽丹離開，那此後就是鏡海王府的逃奴了。
主人的手段她平時沒少見識，恐怕這樣冒然行動，最終換來的不是延壽二十年，而是死得其慘無比。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又順走了聚寶盆，打算用它催生出一顆延壽丹，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回去。
大司承平時呆在王府中的時間不多，她動手之前，典青岳剛剛外出。以她對他的瞭解，這一趟不出去、五個月是不會回來的，她只要在這段期間多弄出一顆延壽丹，就能將舊丹放回原位，何況以鏡海王府的雄厚財力，聚寶盆平素也是束之高閣，並不常取用。因此這個風險值得一冒。
她又是典青岳身邊的近侍，找個名頭出入王府，並不是難事。
寧閒聽完，伸出食指輕輕磕了磕桌面：「我還是好奇。你不過是凡人之身，如何能使用神術？」以長天的本事，都不能令她在凡人階段會神術，這個典青岳又是如何辦到的？
「我也不知。」神婆老實答道，「典大人並不禁止我們術。可是我能勉強會幾十個術，其他幾十人卻是不能。這也是我更得用於典大人的原因之一。」
此時，寧閒覺得懷中有物蠢蠢欲動，取出一看，卻是丹爐窮奇耐不住寂寞插嘴了：「女主人，凡人中一直都有人可以習上古流傳下來的巫凶之術。同樣的法訣和手段，有人能用得出，有人卻用不出來。」
「你知道？」
「我被鑄成丹爐的時間也很長了，前後跟了兩任主人，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一些兒。」丹爐上的老虎伸了個懶腰，「這牽扯到一樁秘聞。即巫凶之術是上古蠻族所用的奇術，其效用凶詭靈異，其時人族中的修仙者還未崛起，因此巫凶之術和當時妖怪用的神通是完全不同的兩大派別，其使用條件亦非常苛刻。您手裡的『驚風雨』，也是蠻族祭天時所用的寶物。」
她恍然大悟：「難怪我總覺得這上只存在靈力、妖力驅使的神通，不合理，原來還有蠻族的巫凶術埋沒在歷史之中。」
「不錯。純血的蠻族被滅族之後，血脈卻並未被滅絕。蠻族與人類外貌相近，也與人類交｜合生下許多後代。這些後代雖然比起蠻族來顯得為弱，但血液中總算孕有蠻族的一絲力量。而蠻族的巫凶之術一向奇特，除非是借用了驚風雨這樣的寶物，否則只有蠻族的後裔才能夠用出。這神婆恐怕身體裡也有蠻族的血統，雖然血脈駁雜稀薄得很，但到底還能夠激發出幾個沒用的巫凶術。嘿嘿，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啦。」
寧閒鄙視它：「……你就是個半桶水！」長天若是清醒著，必能將此事源源本本推溯給她聽，不會留下這麼多疑問。
神婆目光中帶著兩分驚奇，顯然今天才知道自己身體中流淌著什麼上古蠻族的血脈。寧閒看了她一眼道：「鎮長與你互相勾結，是打算從你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神婆嘿嘿道：「我許他一顆延壽丹，他就什麼都肯做了。不過他並不曉得我用聚寶盆製出一顆之後就要趕回鏡海王府，這筆賬注定是要賴掉的。」
兩個各懷鬼胎的凡人。寧閒淡淡一笑：「你命不久矣才行此下策，我能夠體諒。延壽丹是你自己賺得的，仍歸你所有。」想不到還有這等好事，神婆面上露出狂喜之色，然而緊接著就聽面前這女道，「只不過你這多延出來的二十年壽命，要在鐵窗裡過了。」
還沒等她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寧閒朝窗外瞥了一眼，突然道：「外頭有人來了。個人，並且是翻牆進來的，不懷善意。」
神婆頓時面色如土，苦苦哀求道：「仙，仙姑，怕是鏡海王府的人來找我了。您救我一救！」
她剛認出寧閒的修仙者身份時，也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可見鏡海王府收拾叛徒的手段，必是十分令人懼怕。
寧閒卻有幾分鬱悶了。這幫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抓住神婆，又收起了聚寶盆的時候趕到了。局勢立刻就變得十分可笑，她竟要變相地替這裝神弄鬼的女人抵抗來自鏡海王府的攻擊。
不過她也是果斷的性，只是冷哼了一聲，就往神婆的肩頭一拍，將她帶入了神魔獄。
不過她是不願意隨便被人當槍使的，而通常來，當她想玩消失的時候，這界上還真沒幾個人找得到她。所以翻牆進入的人查整棟房屋，卻發現這裡根本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人的衣袍質量精良，氣質也迥異於常人。寧閒此時正呆在神魔獄中，通過長天的魔眼見著這人面貌，發現他們都是人類修士，至於是不是也會巫凶之術，倒看不出來。想來能被派出來追神婆的，也該有兩把刷。由此可見，鏡海王府對神婆這個逃奴也頗重視，竟然派出了修士。
神婆的住處不大，這幾人來回幾趟就翻尋完畢了，其中一人沉聲道：「奇怪了，鎮裡人明明這老虔婆到了晚上從不出門，現在怎會不在家？」
另一個看似為之人，冷靜道：「先不管她。你們到房裡去找一隻青色大碗，碗沿上繪一隻有足的怪魚。主人交代，老虔婆當場殺掉就是，但這海碗一定要帶回！」
「到底這海碗是什麼寶貝，值得我們兄弟人一起出動來追這凡人？」這話的人，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顯然對主上派自己這幾人來對付凡人很有些不滿。
為那人冷笑道：「不該問的別多問，你忘了我們主人的脾氣？他這次回來發現寶物被盜，大發雷霆，已經命人刑訊了幾十個僕役，若非顧慮老祖宗壽誕將近，非處死了他們不可。」
其餘兩人打了個寒噤，再不敢吱聲，只得老老實實地在房裡了起來。
當然，他們什麼也不著。為那人沉吟道：「鎮口那幾個鬼，神婆和鎮長勾搭在一起，此時或許就在他家？」
另一人接口笑道：「是可能！我聽這女人在府裡也喜勾搭四，想來貓兒在外頭也免不了偷腥，只是跑到這凡人的鎮裡來偷人漢，眼光未免差了。」
人商議了一下，也就離開這處私宅，去找鎮長了。
他們才離開不久，寧閒就從神魔獄裡出來，順手將放在多寶櫃上的魔眼戴回胸前。她不是收拾不了這幾人，只是覺得沒甚必要，一來她不想處理神婆惹出的麻煩，二來她這一趟出來的站就是到鏡海王府祝壽，在上先收拾了人家的家僕算怎麼回事？再看樣這幾人找不到神婆，也不打算放過鎮長了，就當是幫她順手收拾了這個蠢材好了。
至於聚寶盆嘛，嘿嘿，她又不姓雷，寶物既已入手，她可沒打算物歸原主。
此間事畢，她施施然返回下榻的客棧，這一夜就安穩過去。
第二日清晨，早在陽升起之前，一個重磅消息就先傳遍了鎮：鎮長夫婦昨夜於家中暴斃，死因是頸骨被擰斷。後來有人到神婆家中找她，發現她也不見了。寧閒都可以推測到，鏡海王府派出來那人，恐怕是夜裡摸到鎮長家中仍尋不到神婆的下落，拷問了鎮長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這才忿而殺人。可惜的是，他們這輩都找不到神婆本人了。
謠言的本質就是人成虎，所以到中午之前，這謠言的升級版就變成了「神婆殺了鎮長夫婦，而後不見了」。
多數居民聽聞這個消息都是憂心忡忡，因為鎮長死了倒還是事，可是沒了神婆，一個月後誰來祈雨？沒有雨水，這難熬的秋旱又要死多少人？當然，有些人對此莫不關心。寧閒收拾行裝走出客棧的時候，看到阿毛等人窩在牆角，目光炙熱地看著她，臉上居然寫滿了感激。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