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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8、昔年煤礦(2) 文 / 大泉

    「震驚國內?」顧海鵬大吃一驚,不由跟了一句.

    梁笑長歎一聲,道:「是啊,這事我記得特別清楚,發生在當年的六月十七日,就是福陽礦業集團下屬的興盛台煤礦發生瓦斯爆炸,共有六十二人遇難,後來都說這是『六一七礦難』。出了這麼大的事,做為一把手負責人必須是要攬責的,可是二叔當時心懷僥倖,聽信了周圍人的話,在時任福陽市副市長衣儂的配合下,對事故刻意隱瞞,企圖大事化小。因為集團下屬有個三級甲等醫院,他命令醫院在死亡人數上做手腳,並許諾遇難礦工的家屬,將對他們進行重金賠償。但是你想想,六十多條人命,豈是他能夠隱瞞的?很快,個別遇難礦工的家屬聯名上告,最終驚動了北京。國務院隨即下派由多部委聯合組成的調查組進駐福陽,二叔在聯合調查組進駐福陽的當天被宣佈免職……」

    顧海鵬聽得心裡七上八下的,這種事情只怕是在報紙上才能看見。

    梁笑又道:「這事還不算完,二叔在位期間,收過一些人送的禮金或是物品,有人向調查組檢舉,說二叔貪腐。因為事情屬實,所以沒幾天,二叔就被調查組的工作人員帶走,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同時,當時的福陽市副市長衣儂也被捲了進來,他和二叔一樣,因為經濟問題被查,這就是現在一些反腐警示宣傳片中常說的『衣梁大案』。」

    顧海鵬聽了,也長歎一聲,梁笑苦笑了一下,繼續道:「因為二叔要隱瞞事故,所以許諾遇難礦工家屬,每個遇難礦工的家庭賠償六十萬。六十萬在現在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在當時還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二叔是為了讓大家封口,所以答應重金賠償。可是這並不符合相關規定,隨著二叔的鋃鐺入獄,重金賠償這事自然沒了下文。但是諸多遇難礦工家屬不同意了,他們開始到處鬧,也是現在所說的**之類。福陽礦業集團雖然剛剛改制,但是因為時間尚短,所以改制所帶來的變化並不明顯,表面一看依舊是困境重重,再加『六一七礦難』的事情,可以說是雪上加霜,難以為繼了。於是,這個曾經在共和國建國初期為國家經濟做出巨大貢獻的特大型老國有企業宣佈破產拍賣。這個時候,沈家站出來提出收購,因為沈浩然在福陽市還算有點名,又因為常年在福陽礦業集團下屬的各個煤礦搞煤炭運輸,這那那這的礦長書記都很熟悉,所以他很自然地收購成功。後來在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我聽梁介仁說起,沈浩然當年收購福陽礦業集團時,不許其他人和他一起收購,因為他是地痞流氓嘛,大家都很怕他,所以他也沒有什麼競爭對手。梁介仁也是聽別人說的這事,他這些年在福陽市也漸漸羽翼漸豐了。總之不管怎樣,福陽礦業集團最終落到了沈家,沈浩然將其改名為富家煤礦,其實富家煤礦是原來福陽礦業集團下屬最大的煤礦。」

    顧海鵬見梁笑的雙眼漸漸無神,他還從來沒看見過她的表情如此失落,便勸道:「大姐,都是歷史了,現在我們梁家也挺好的。」

    梁笑點了點頭:「是挺好,可是這過程無比艱難。」她說著,目光飄向了窗外。

    顧海鵬想了想,道:「大姐,其實我覺得富家煤礦的事情雖然不是什麼正常的市場行為,但是這也不至於讓梁家和沈家鬧到結怨的地步吧?要知道,梁叔叔雖然是福陽礦業集團的一把手負責人,可是這個集團是國家的,又不是梁家的,沈家收購礦業集團是從國家那裡收購,兩家因為這個結怨,會不會是我們梁家的思維太『官本位』了一些。」

    梁笑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才經歷多少事,又懂些什麼?二叔入獄以後,爺爺因此大受打擊,他雖然已經退休,可是將此事做為自己人生中的一大污點,因為他覺得他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

    顧海鵬聽她說起梁偉學,不僅肅然起敬,他知道梁偉學對這件事非常難過,甚至遷怒於梁家的孫兒一輩,不由道:「梁爺爺為人為官正直,梁叔叔的事情與他無關,這個歷史自有公論。」

    梁笑「哼」了一聲,道:「別人怎麼評價暫且不用去管,爺爺他是自己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這事對我們家打擊實在太大,爺爺從那時起身體就一直不好,這麼多年來,在醫院住的時間都比在家住的時間要長。」

    顧海鵬點了點頭,可他還是覺得,即便因為這樣,梁家和沈家結怨也是大大的不該,因為畢竟是梁叔叔有錯在先。

    梁笑見他不語,已經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又「哼」了一聲,道:「你知道馬甲山,爺爺當年在省、市領導崗位任職時,他一直是爺爺的秘書。二叔入獄之後,馬叔叔有一次無意中聽他在省安監局裡的朋友說起『六一七礦難』後,聯合調查組進駐福陽的事。他的那位朋友的朋友就是聯合調查組的成員之一。據馬叔叔回來對我們說,他知道是誰對調查組檢舉告發二叔貪腐。我們當時雖然知道二叔貪腐不對,可是都對這位告發者非常好奇,後來一查之下才知道,這人竟然受沈家所托,檢舉二叔。想必沈家是因為對二叔不讓他們獨霸福陽礦業集團的煤炭運輸一事不滿吧。這只是一件事,還有一件事,馬甲山的妻子,也就是方寒的母親,就是『六一七礦難』的遇難者之一。」

    顧海鵬「啊」了一聲,又聽梁笑說道:「方寒的母親生前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煤礦一線工人,如果是現在,你會認為馬甲山曾是省、市領導的秘書,他家又與我家是世代交好,二叔在當時又正在其位,馬甲山的妻子怎麼可能會是一線工人?可是在當時,事實就是這樣。」梁笑說到這時,笑了一下,可隨即又恢復了嚴肅,「幾年前,我們家得到消息,說當年的『六一七礦難』是人為的,罪魁禍首直指沈浩然。他當時授意一個同是煤礦工人的馬仔在井下煤礦開採作業時點了明火,所以造成了這一事故。」

    顧海鵬嚇了一跳,失聲叫道:「這怎麼可能?在井下點明火,那點火的那個人也絕對活不了。」

    「當然,沈浩然的手下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生生死死的對他們這種人來說,都是兒戲了。方寒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立即崩潰了,因為這意味著他的母親相當於被人謀殺。可這事畢竟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沒有人願意回頭去重新調查,即便是有人願意調查,也苦於沒有什麼直接證據。所以方寒做了一件大事。」

    顧海鵬知道方寒性格又直又急,只是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大事來,當即問道:「寒哥做了什麼事?」

    「他駕車去撞沈浩然的專車,造成沈浩然現在成為植物人。」梁笑淡淡地說著,可這句話卻似晴天霹靂一般震得顧海鵬心驚膽戰。

    「所以梁家和沈家的仇是結上了,不得不說,沈浩然雖然是一個地痞流氓,可富家煤礦在他的經營之下也開始慢慢好轉,沈浩然之後是他的弟弟沈穹,沈穹這人,外表老實,內心精明,把富家煤礦弄得是蒸蒸日上。而這些年來,由於房地產市場火熱,我的生意也算是不錯,所以我們兩家可以說齊頭並進,彼此對對方都心存芥蒂,但是誰拿誰都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顧海鵬明白了,可是他對方寒的事情依然不解:「大姐,寒哥撞沈浩然的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了吧?」

    梁笑「嗯」了一聲,道:「這是我們家的秘密,我拿你當我的人,告訴你也無妨。其實這不算什麼秘密,在福陽市的上流圈子裡幾乎無人不知,只是大家沒有證據,更礙於我們家的面子,無法去查罷了。方寒在撞了沈浩然之後,自己也受傷昏迷,兩人被送往福陽市人民總醫院。我們得知消息之後,對方寒是又敬又惱,立即從醫院方面找人,為他做善後的事情。這個福陽市人民總醫院是由福陽礦業集團總醫院和福陽市人民醫院合併而成。前者就是二叔在位期間,福陽礦業集團下屬的那個醫院。礦業集團被沈家收購之後,醫院、公安分局和檢察院等職能單位合併的合併,分流的分流……我們找到了醫院的院長助理徐志達,這個人以前是福陽礦業集團總醫院的副院長,可以說是二叔的嫡繫了。」

    徐志達?顧海鵬忽然想起這個人自己也認識,當初曹曉汐在星寶受欺負的時候,就是他接了梁語涵的電話,在醫院負責接待的。怪不得當時徐志達對顧海鵬說過「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之類的話。

    「徐志達這人挺聰明,開了個假的死亡證明,以掩人耳目,然後馬甲山和陸漸鑫又想辦法把方寒送出國避禍。對外宣稱這就是一場意外事故,肇事者已經死亡。方寒在去年年末才敢回國,他改了名字,也做了面部手術,也就是說,你現在看到的方寒其實長得不是這個樣子,而方寒這個名字呢,也是後改的。」

    顧海鵬張大了嘴,怪不得馬甲山姓馬,而方寒做為他的兒子卻姓方呢,這……這真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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