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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7 騷動 文 / 王婆種瓜得豆

    朝堂忽然一陣騷動,各個小心翼翼的看向皇上,皇上陰沉著臉,眼裡的殺意雖然在掩飾,但在朝的大臣都不是傻子,看到皇上遲遲不叫御醫給那個昏死的言官看病,就知道,那個言官觸動皇上的逆鱗了。

    試想,哪一個皇上每次遇上國家大事需要大量銀子的時候,必須靠發動士紳捐助才能完成,心裡能好受?

    這樣的事,大家暗地裡明白就是,哪還能蠢得如此囂張的說出來,不是找死是什麼?自己死還拖累一干人,說句誅心的話,這裡的朝臣在造福鄉里的時候,誰心裡不是想的流芳百世?但這也只能自己暗自想想,誰傻了拿在檯面上說?作死吧!

    看著下面的朝臣一個一個臉色逼的醬紫,皇上忽然發現,自己還真不能隨意對徐寅起殺心,這才是自己最需要的人才。誰能跟他一樣,把這些言官當場說的臉色醬紫,一個一個憋死,都不敢再開口?

    那個言官不是一向厲害的很嗎?現在吐血昏倒了,怎麼?知道你自己犯死罪了,昏死就算了事?朕就成全你!

    謝文婧啊謝文婧,你果然看什麼都准,你看上的徐寅,確實不凡啊!好吧,朕暫且好好用用徐寅。

    「學生附議徐寅之詞!先有國,而後有家,學生聽說武王成婚當日,接到敵情,不得不丟下接到半路的新娘飛奔邊疆,聽說當時的武王妃就是這麼說的,先有國,而後有家,連一個婦人都明白的道理,而我們熟讀聖賢書的士子,難道還不如一個婦人?」

    陶謙,作為七君子之一的賈商之子,家裡田地不多,幾乎是商舖,對徐寅自然是全力支持,再說了,徐寅說的對,帝心才是為臣的根本。皇上這一次動用武王妃的娘家人,打前站,自然是下定了決心,若不然,皇上費那麼大勁把遠在杭州的謝文婧賜婚給武王做什麼?

    「學生附議!先有國,而後有家。」殷中高昂出列支持。

    「學生附議!先有國,而後有家!」沈默出列支持。

    「學生附議!先有國,而後有家!」孟帆出列。

    「學生附議!」最後一個七君子成員,朱敏,如東的地主兒子,竟然也出列了。

    皇上一看,以江南七君子著稱的七個翰林院學生全部站出來,以徐寅的馬首是瞻呢!

    徐寅啊徐寅,你倒是有本事,把這些賈商,地主,士紳的兒子都能弄的鐵板一塊,還能叫他們捨小利,重大義,朕還是小看你了。

    「學生也附議!」剩餘翰林院的南方學生,全部站出來,這些人平時極為推崇徐寅等七君子,現在他們大無畏的向陋習挑戰,他們作為一個地方的士子,如何能退縮?

    若是皇上清理土地的決心到了勢在必行的時候,選擇站隊的自己,若是站在士紳集團,那鬥爭起來,首先被捨棄的就是自己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可若是選擇站在皇上這邊,因為皇上勢單,小小的自己,必將成為皇上的倚重之臣,若是皇上獲得成功,洗牌之下,必有自己更好的位置。就趁這個時機站皇上這一邊,才能盡早脫穎而出。

    甚至其中還有想的更深的,徐寅最為武王妃的姻親,自然站隊在武王一邊,皇上如此看重武王,說不定武王才是皇上真正看重的繼承人,太子雖然名聲有,身份有,但卻唯獨沒有最重要的軍權。

    支持徐寅,就是支持皇上,支持徐寅,就是支持未來的皇上,武王。站隊很重要,武王雖然暴躁,但武王有強大的軍權,武王雖然不是嫡子身份,但武王的兒子卻是皇上的長孫。

    關鍵是武王還娶了一個極為厲害的王妃,先有國,而後有家,就是這個王妃在百姓面前呼喊起來的口號,如今普通百姓都知道,先有國,而後有家,大義凜然啊!

    皇上臉色微微有些抽搐,很想笑,卻不得不壓住了,自己的那個不孝子為了逃婚,把謝文婧丟在路上,幸虧謝文婧反應絕妙,來了一句先有國而後有家。

    這句話不但把自己的不孝子的名聲給刷了一遍,還教育了百姓跟士子,看看,這些士子不就用先有國,而後有家的口號,來支持朕的清理田地了麼?好,好啊!

    朝堂上的儒臣都一臉的醬紫,瞪著徐寅等人的目光,極為憤恨,尤其是看向徐寅的目光,簡直要撕了他一樣惡毒。

    「微臣也覺得大周田地清理迫在眉睫,徐寅雖然為見習官員,但徐寅給的兩條策略,對當今的土地避稅情況改善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微臣懇請皇上,將徐寅破格放入內閣聽政,由他起草兩種策略實施的具體細則,然後再根據兩種策略的具體細則,由百官判斷優劣,取出合適百官心目中的好策略。

    微臣必定全力以赴幫助徐寅,早日完善兩種策略細則,早日實施,讓大周百姓早日獲得屬於自己的民田,讓我大周早日增添賦稅,以強勝大周,威懾四邊!讓四邊的宵小再無膽量侵佔我大周,讓我們這一輩在皇上的帶領下共創大周盛世。」

    劉雲超首輔終於在最後的時候,重錘定音,鏗鏘有力的全力支持徐寅,甚至懇請皇上破格提早使用徐寅,還是進內閣聽政,這簡直是所有翰林院的見習官員的奮鬥目標,現在就等著皇上順應首輔的懇求了。

    「不必了,他現在畢竟還在見習,不過你說由他起草兩種策略的細節,朕覺得十分必要,這樣吧,徐寅,你盡量起草有關兩種策略的細節,起草之後,交由首輔大人,由首輔大人跟百官討論取出一種策略,

    對了,起草細節的這些天,每天下午都到御書房來,朕隨時可以看看你的細則。」

    娘啊,這是什麼節奏?這不是入閣的節奏,這是要做皇上近臣,皇上紅臣,皇上寵臣的節奏啊!誰現在有這樣的殊榮每天下午去御書房陪著皇上的?首輔大人也沒有過啊!皇上一向強勢有主見,什麼時候需要一個近臣湊近到他身邊辦公?

    奸臣!此豎子是奸臣啊!看,他生生逼死了那鐵血肝膽的言官!踏著他的鮮血,成了皇上的寵臣。豎子奸臣啊!

    代表士紳集團的全體儒臣,頓時看徐寅的目光,就是看一個奸臣的目光,徐寅頓時被百官在心裡定位為奸臣,為了迎合皇上,什麼缺德事都做,當場口誅筆伐死言官,甚至於他都敢假設他的姻親,謝承玉買的萬畝良田里面,只有免稅的官田兩百畝,簡直是大大的奸臣!

    那個謝承玉,謝承進也不是好東西,事情就是他們引起來的,他們還想著用給佃戶免除地主租子的做法來獲得一個好名聲,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將他們自家的田地全部繳納三成的民田稅賦,也是奸臣!

    這些奸臣孽子一個一個的都是大周的罪人,必須想方設法的除去,絕不能讓他們裡應外合的將屠刀對著我們的家人,誰也別想割我的肉!

    群臣沉默著退朝,臉色都很凝重,人家都殺到自家門口了,還不殺回去?功勳伯爵一眾,也都一臉菜色。那個噴血而倒的言官無人敢問,依舊直挺挺的躺在大殿的地上。

    一出宮門,大臣們竟然都看向次輔任佑明,不為別任佑明是次輔,只為任佑明的家族田產在這些人當中,是最多的,他們估猜任佑明的家族,在各地佔有的田地總和,最少超過二十萬畝,若是真的按照徐寅的方案實施起來,他家損失最明顯。

    輔閣何鎔家的田地也多,十幾萬畝,在當地也是一霸,而何鎔的脾氣更加陰沉。

    「諸位,不需要我多說,現在刀就擱在我等頭上了,能不能保住我們家族的長遠安康,就看我們能不能拿下那奸臣賊子了,只要拿下那些生事的奸臣賊子,皇上自然不會在被他們蠱惑,這一次,全看我們能不能眾志成城了。」

    次輔也發狠的跟著附和:「何閣老說的是,這一次若是我們退縮了,就等著家族族人回復到從前吃糠咽菜的日子吧!」

    這是任佑明從自己女兒跟何鎔女兒對立以來,第一次認同他的話,如今奸臣當道啊!

    雖然次輔說什麼族人吃糠咽菜絕對是誇大其詞,但鼓動人心的效果卻極好,誰家現在在當地不是一地霸主,連當地知府的巴結著,吃的喝的用的一概都是最精細的,現在若是退田還民,誰家不肉疼?誰家還能再過那小富即安的日子?

    若是撕開臉皮,大張旗鼓的經商,少不得又被人嘲諷,士紳又不是賈商?弄的滿是銅臭,不騷的慌?

    家裡的店舖,雖然有,但也是低調的,家裡明面收入還是靠田地,靠田地的收入不僅僅不礙名聲,還能有豐厚的利潤,沒聽徐寅剛剛算的賬麼?一萬畝一年就能掙幾萬兩銀子賦稅呢!誰一年沒了幾萬兩不肉疼?恐怕心肝肺都疼!

    空前的,太子黨,中立黨,功勳貴族都眾志成城,發誓要奸臣孽子好看,武王黨的很多人也很焦慮,誰家真的都在當地算得上是一霸,若是真沒了這些銀子,還能幹什麼事?

    可謝承玉,謝承進兩人是武王妃的親人啊,就連徐寅也是武王妃的姻親,打擊他們不就是打擊武王?這個有些難!看著吧!武王黨不吱聲,乖乖回家等神仙打架的結果了。

    徐寅則是在江南學生的驚喜目光中,堅定的跟著皇上去御書房詳細談談了,皇上今天對徐寅特別滿意,雖然不能現在給他官職,負責具體事務,但皇上覺得徐寅的思路十分到點,簡直可說是正中要害,那些人竟然集體著急了?

    呸,一個一個的侵吞朕的稅賦,今天被徐寅一筆筆算的臉色都發白了吧?呸,用著朕的銀子替朕收買民心,被徐寅說的吐血了吧?

    「跟朕再說說你心裡的話,朕覺著你提出兩種策略,應該是你故意的,現在無人,你可以細細說說你到底怎麼想的?」

    皇上帶著徐寅臨到御書房的時候,開口問徐寅。卻看到李公公一臉的抽搐的站在御書房門口,頓時心裡一怒,難道世子又不肯來?

    「回稟皇上,武王妃來了,就在這等著皇上下朝。」李公公弱弱的,心裡沒沒有底氣,自己接世子都接兩次了,世子這孩子脾氣也太倔強了。

    皇上果然大怒:「她人呢!給朕叫來!」皇上怒氣沖沖的一撩龍袍,逕自踏進御書房,連身後的徐寅都暫時忘記了似的。

    皇上忽然腦袋閃現一個念頭,既然要重要徐寅,就要看看徐寅跟謝文婧兩人到底還有沒有私情了?

    今天正好借此機會,狠狠治治謝文婧,看看剛剛在大殿舌戰群臣的徐狀元,這會兒會不會出言維護謝文婧。看看他有沒有心疼的神色。

    徐寅忽然聽到李公公的回稟,心裡陡然一驚,壞菜了,自己聽說世子這兩天不肯入內宮識字,恐怕皇上是遷怒文婧了。

    「回稟皇上,學生雖然給出他們兩個策略,但其實學生可以肯定,他們到最後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一定是選擇第一種策略。

    選擇第一種策略,是對後來士子的約束,也是取締了後來士子免稅的福利,雖然提出相應大幅度提高他們的俸祿,但縱然提高俸祿,在原來基礎上提高兩到三倍就不得了了,不然他們跟同在一個部門的同事一起領俸祿,差距太大,也是不安的因素。

    不過若是順利可行的話,只要有人眼饞後來士子的俸祿,就可以用他們家族田地的賦稅來交換,當然,他們誰都會算賬,一萬畝的賦稅幾萬兩銀子,他們犯不著為了眼饞幾百兩俸祿,把幾萬兩給搭上。

    選擇第一種策略,他們雖然都能看明白,他們家族的田地在十幾年或者幾十年之後,都會淪為民田,因為他們現在擁有舉人進士功名的,也不可能活過百年。這麼一來,他們百年之後家族的家產再無免稅的福利,他們現在都能看明白。

    不過縱然他們明白,他們也不得不選擇第一種,畢竟第一種算是遠期割肉,而不是第二種策略的近期割肉,第二種讓他們將自己免稅田地定死一個數字,他們誰家都都不會捨得,畢竟被他們侵佔了這麼多年了利益了,一下子叫他們吐出來絕大部分,根本不可能。

    選擇第二種,不僅僅時間相隔遠,而且還有很大的變數,學生說句大不孝的假設,幾十年裡面變數太多,假設將來太子登基,說不定會迫於士紳壓力,取締了今日皇上制訂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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