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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3 照顧她算什麼 文 / 王婆種瓜得豆

    裴葉珠的娘,多年寄人籬下,很清楚明白,自己能依靠什麼人。只要自己堅持到女兒在趙家站穩腳跟,為趙家生出兒子,自己母女才算真正熬出頭了。

    謝家人,拖家帶口,乘船到了杭州。找了人問了杜家所在。

    杭州人不少人還是知道杜家的事,也幫著他們找到了法淨寺下面的山腰村,謝文婧的外祖父目前的農家大院子。

    謝文婧的祖父得知是揚州的謝家人尋來,很想給他們一個閉門光。但不少村裡人已經得知他們是自家親家。還有人已經圍在院子外面張望。

    如此,杜家不得不忍著牙疼接待了他們。

    什麼?這不要臉的還想將癱瘓的惡毒女人送到女兒女婿那兒贍養?

    這樣的贍養,不但耗費精力,還耗費錢財,關鍵是這個老女人還是害自己女婿的兇手,照顧她算什麼?仇將恩報?

    謝文婧外祖父,外祖母等人的臉色都變了。

    「親家老爺,我一個小輩說句心裡話,這謝老夫人實際上是我妹夫的繼母。

    照顧一個這樣的繼母,稍有不慎,就會被這麼病著的繼母指責是不孝。這以後還怎麼照顧?

    還有這位老夫人,恐怕也只有在自己親生的兒子的照顧才能寬心好起來,哪能忍受跟兒子這麼遠的離別之苦?

    還有,據我所知,謝家早已分家,你們當時作為高堂,將我妹夫白身攆了出去,一間院子都沒有分得。只得住這鄉下院子。

    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出來的?偏心也不是這麼個偏心法?

    還有,我妹夫身體一直不好,謝老夫人最是清楚,他是怎麼不好,怎麼病弱的,是不是?還能有心力照顧好你嗎?

    你就不怕我妹夫稍有閃失,你就病死在杭州了?那時候,你可就連你親兒子,親孫子最後一面也見不上了,不會很遺憾的嗎?」

    大舅母沒法忍了,這不要臉的老女人,不要臉的老男人,如此對待自家妹夫,呸!

    特別是自己,故意死盯著歪了嘴的謝老夫人,說妹夫的病,她最清楚。不是嗎?還敢自個往死裡撞?

    當然,大舅母也不想妹夫一家沾上這樣的晦氣事,這老女人已經這樣,不死不活,最是能懲罰她的惡毒,但真要是死了,還是有多遠死多遠的好,別髒了妹夫的家。還有可能被人肆意揣測,背負不孝之名。

    謝老夫人心裡比什麼都清楚,自己兒子是怕自己連累了他,才會不想帶著自己一起去赴任。

    最無情的還是自己的男人,眼看自己這樣,卻沒有絲毫擔憂,不對,是有擔憂,擔憂的是兒子不能好好出仕。

    閉上眼,謝老夫人有些絕望的流出眼淚,這就是自己機關算盡的最後結局嗎?

    不,不能!不能就這麼認輸了!不能被下面的那個好姐姐笑話了。

    自己還要好好活著,活著看著自己子孫飛黃騰達,活著看著她的子孫一個一個的名譽被毀,死於非命,才是最終的美好結局。

    自己還能說,還能教自己的女兒跟外孫女,如何防範他們,如何照顧好自己,就是住在杭州,也絕不會給他們謀害了性命去!

    縱然他們已經得知謝承玉的病是吃錯了藥又如何?他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說明他們不敢背負不孝之名!

    就沖這個,他們就不敢對自己怎麼樣?更何況他們還要考科舉,要是自己死了,他們誰也別想考,都得要歇兩年!

    對,不怕他們,他們為了有個孝名,為了能年年考試,得乖乖伺候好自己!

    絕望中的謝老夫人,不得不啊q似的給自己打氣。

    如果可以,謝老夫人一定不願住在大兒子那兒,特沒安全感了!

    「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去叫謝承玉過來見他爹娘!」

    謝老爺被大舅母這一頓搶白,惱羞成怒,氣得一甩衣袖,呵斥著大舅母。

    大舅母氣得臉色發青,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見識了啊?

    「對不住了,親家,要找人,你自個去找,我們杜家還不算是你們家的使喚丫鬟!送客!」

    謝文婧的外祖母也忍無可忍了,氣得重重的剁了一下茶杯,往下一放,就是在攆他們滾!

    「對不住,杜老夫人,我爹是為我娘急的。我們這次全家去北邊赴任,路途遙遠,我娘又在此時病重,實在不適合長途跋涉。

    只能暫時麻煩我大哥,三弟,照顧娘一段時日。他日等我安頓好了,一定派人過來接我娘。

    至於我娘的身體,我也找揚州知名大夫看了,大夫說是中風,可能會幾年站不起來,但只要好好照顧,生命還是有保障的。

    這個讓我大哥不要擔心,只是現在我們僱傭的船還在等著,如此,只能拜謝杜老爺,杜老婦人,我們還得趕時間,就請杜老爺派人將我娘他們送我大哥那去吧!我大哥也會十分感激你們的!

    爹,我們還得趕時間,得走了!」

    謝承舉一個人自說自話,一番話說明,他娘好好伺候的話,雖然幾年站不起來,但絕不會死的,要是死了,就是大哥不孝。

    還有就是他決定不打算跟杜家多糾纏,只要把人丟在杜家,還怕他們不管娘她們?

    另外謝承舉其實也不想去見那兩個兄弟,多少覺得有些沒臉見人。但娘實在是不能帶著。也只能這樣了。

    杜家一臉的鐵青,還有這樣不要臉的一家人,將他們病重的家人丟在自家來不及的就跑了,算怎麼回事?

    當氣呼呼的大舅母跑到李家祠的時候,謝文婧嚇了一大跳,大舅母跟人幹架了?如此臉紅脖子粗的?兩眼冒金星的?

    「他三叔,三嬸,我都不敢直接去跟我妹夫他們講,怕刺激著我妹夫,先跟你們說吧。

    就在之前,你們爹娘,還有你們二弟,四妹,還有一個小女孩,一起找到了我們家,說是要找你們。

    你繼母報應來了,天天害人,現在輪到她不死不活,癱瘓了。

    你二弟說他要帶著全家人去北方赴任,不能帶著他親娘長途跋涉,要把他病重的娘丟給你們贍養。

    還丟下話,說他們找過大夫看過了,這幾年雖然不會站起來,也不會死了,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們竟然有臉直接丟下你們繼母就來不及的跑了!

    氣死我了!還沒見過這樣的人!怎麼就能做的出來的?

    你大哥被你繼母下毒害的兩年要死不活的,幸虧文婧機警聰明,把她爹送到杭州來,才慢慢養好了不少。

    現在要是讓文婧爹好好伺候那個毒害他的繼母,我都不知道文婧的爹會不會被氣倒?

    還有你們之前分家的時候,你繼母,攛掇著讓你們被謝家掃地出門,你回來的時候,一文錢都沒有分到,而他們的二兒子,卻分到了揚州的祖宅跟祖宅裡面的物事。

    而真的到了要贍養老人的時候,你那不要臉的二弟,怎麼就有臉將他親娘扔在我家就跑了?

    扔我家算怎麼回事?我杜家應該給他養娘?應該給他養著他妹妹,他侄女?

    誒呦,我氣得到現在都肝疼!就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

    大舅母氣呼呼對著謝文婧三叔三嬸,還有謝文婧三人,倒竹筒似辟啪的說了出來。一邊說還一邊氣得臉色發青。

    大舅舅在一邊也是氣得臉色鐵青,不發一言,生悶氣。

    大舅母大舅舅之所以不敢跟謝文婧爹娘說,就是怕謝文婧爹氣死,這種事攤誰身上不上火?更何況謝文婧的爹還足足受了那個老女人的毒害兩年多啊!

    「她大舅母,你可千萬別氣著你自己。繼母為人,我們都清楚,表明做的怎麼怎麼好,背地裡什麼壞事都幹。

    就說文寶那孩子,被她繼母溺愛的不懂事,但那孩子還是喜歡他繼母,要是他得知他繼母到這來,說不得天天笑的高興的很,要是這樣,我大哥大嫂可真可憐。

    文婧,我都不知道如何處置他們的好,你主見多,你想想辦法,可不能再讓你爹受到你祖母的毒害了!」

    三嬸也沒了主張,說心裡話,三嬸是恨不得繼母死了的好,但現在人被丟在自家手裡,還被那不要臉的二弟撂下話,說她幾年不會死。

    三嬸對此也氣得牙癢癢的,幾年不會死?他是神仙啊?她壞事做多了,報應來了,不死都沒道義!氣死自己!

    三嬸也感覺心肝肺冒火。

    三叔臉色極為難堪,自己怎麼就攤上這樣的家人?果然文婧那時候一心想脫離謝家,還是極有道理的。

    要是那時候被他們攆出謝家,自己跟大哥再也不算謝家人,自然也不會有今天的窩火的事!這事還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

    就怕大哥才好些的身體,又被活活氣倒!

    「大舅母,三嬸,你們都不要生氣。我繼祖母一輩子跟我親祖母爭鬥,她年輕的時候,在我祖母嫁給祖父之前,就勾搭私通上我那無情的祖父。

    做了我祖父的妾之後,一心一意等我祖母死後,發狠要收拾我祖母留下的所有血脈。

    所以,她會下毒害我爹兩年不死不活,害的我弟弟紈褲不懂事,害的分家的時候,我們兩房被攆出謝家,一文錢都沒有分到。

    現在她雖然病倒了,可她不會就此罷休,一旦給她機會,她就會跟毒蛇一樣,趁你不注意要你一口,也許她一兩句話就能刺激了我們家裡的什麼人想不開。

    這個女人如此對待我們兩房,不就是報復我們親祖母嗎?

    我們要報復這個老女人,也得向她學習,不必害她性命,讓她好好活著,活著看著我們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活活氣死她。

    我願意花銀子,給她在法淨寺租住一間屋子,把她送去法淨寺,讓她在那好好養病,養好病,睜開眼看看,他的兒子孫子孫女將來一個一個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我現在就去法淨寺安排,大舅母,你們暫時不能告訴我爹娘,等我去法淨寺安排好了之後,就去你們家直接將那個老女人送去法淨寺好生養著去。

    連同那對母女,一起送去,我們都清楚明白,那對母女跟我們一樣是仇人,她是那個老女人生的,自然跟我們是敵人。

    我們誰也不要心軟,覺得那對母女無辜,哪怕是裴葉珠,才九歲,也不可小看,她能在我被趙家鄙視嘲諷的時候,跟趙秋聲眉來眼去,討得趙夫人的歡心,心裡早就有了奪得趙秋聲的心思了。

    她雖然才九歲,但從小跟著那個老女人,早被調教的心思歹毒深重,一個不注意,就能被她蒙騙,還覺得她可憐。

    特別是文婷,文婷將來要許親的,絕不能被這個裴葉珠給摻和,害了文婷。

    三叔,等我將法淨寺安排好,我們三人一起去將他們送錢法淨寺,家裡的人,誰也不提,暫時等一段時間。

    等我爹好再好些之後,等我們漸漸把謝家的這些齷齪事,跟文峰,文婷,還有文寶他們說清楚,讓他們對這幾個人有了嫌棄,厭惡,提防之後,才能讓他們去見那個老女人。

    不然的話,我就怕那個老女人會利用他們,就壞了!」

    原本謝文婧還想等弟弟再大一些,才打算跟他說爹被祖母毒害,祖父無情,二叔無義,表妹虛偽,這些事,如今不能不跟文寶說了。

    如果不說,就怕不懂事的文寶被她們慫恿的做出什麼事來!那個老女人毒害自己的心思,是一天也不會歇的,不能不防。

    只盼望文寶能理解自己說的話了。

    謝文婧特別強調了裴葉珠,是怕自己提防了她之後,缺讓她有機會蒙騙家裡其他人。

    前一世自己的孤苦經歷,謝文婧絕不願堂妹文婷也經歷。

    「等一下,文婧,我陪你去法淨寺,相公,你先跟文婧大舅母他們應付一下大哥大嫂,免得他們知道他們來了不見他們,心裡生疑。」

    三嬸站起來,交代相公之後,拉著文婧就趕緊去法淨寺安排住處。文婧說的對,這個惡毒的老女人不能安排在家裡。

    讓大哥大嫂天天看著她們,還不得氣死?

    就是自己天天看著也堵的慌,全家這日子真沒法過了!送去法淨寺的好,眼不見為淨!

    「大哥大嫂怎麼來了?」杜鵑這兩天有些倦怠,感覺渾身無力,老想睡覺。不過能看到大哥大嫂過來,還是打起精神,招呼大哥大嫂。

    「沒什麼事,就是看看文婷租種的水稻長得怎麼樣了?我們家租種的水稻長的還不錯呢!」

    大舅母編著瞎話,妹妹不知道也好,受到影響,心情不好,肯定還是會影響到妹夫,難得妹夫這段時日好多了。可不能再被氣壞了身體。

    「我這做娘的都不如自己女兒,也不知道她怎麼就那麼聰明的,好像是個大人呢!

    她租種的那麼多水田,我也看了,好像真不錯呢,那些村民對我們也好,都幫著我們家種地,幸虧文婧之前買的米面多,好好請村民們吃了一段時間。

    對了,文婧呢?看到你們了嗎?」

    杜鵑說起自己的女兒,那是由衷的自豪,還有一點點歉意,自己作為孩子的娘,卻不如自家孩子,甚至可以說是在依靠還沒長大的孩子,羞愧呢!

    「文婧啊?剛剛就見過了,她說要去法淨寺,求求佛祖,保佑這一季的水稻風調雨順,有個好收成!」

    大舅母接著編,編的十分可信。

    謝文婧的娘聽的更是有些歉意,女兒操的心可比自己多多了啊!

    謝文婧跟三嬸一路抄近路,爬山進了法淨寺。

    她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後面還跟著謝文寶跟謝文峰。

    「噓,輕點,不要被他們發現,我帶你親眼看看,他們說的祖母是不是真的是壞人!」

    謝文寶在大舅母來的時候,再一次偷偷聽到關於祖母做的狠毒的事。也聽到姐姐跟三叔三嬸他們的恨意,還得知他們會把病重的祖母安置在法淨寺,卻不肯接回家去。

    所以,謝文寶決定拖著跟自己一起讀書的堂哥親眼看看,祖母是不是真的如姐姐說的那麼狠毒。

    於是,趁著姐姐跟三嬸離開,便急急忙忙拖著堂哥一路悄悄尾隨過來。

    謝文寶一直不相信祖母狠毒,祖母對自己這麼好呢!

    可爹娘他們,三叔三嬸他們,還有姐姐都說祖母狠毒,既然這樣,自己就要親眼看看,到底誰說的話是真的。自己應該相信誰的話!

    「文寶,你聽誰說祖母是壞人的?」

    文峰也從沒聽家人說過祖母的事,自然還不知道這些。

    「我爹娘說的,你爹娘說的,我姐姐也這麼說的,所以,我們要親自看看才能知道誰說的對!」

    謝文寶有些進步,還知道偷偷跟著看,而不是直接找祖母問了。

    謝文峰一聽,有些不可置信,臉色也有些難堪,但還是默不作聲的跟著文寶一起偷偷進了法淨寺。

    「這個廂房正合適,不但可以住三人,還安靜,是個養病的好地方,施主只需要一個月給十兩銀子即可!鄙寺還每天提供齋飯。但如果需要煎藥,便要另外算了。」

    苦燈大師,再次見到這個小施主,很是客氣,這個小施主雖然不大,但極為會做事。

    「無礙的,等我祖母住過來,我會每天給她送藥,這是一百二十兩,一年的租金,我先付了。還請師傅們費心了。

    若果有事,叫人通知我們,我們隨時會到。祖母早些年也曾病重,後來是住在揚州大明寺一段時間,才養好的病。

    祖母一向信佛,安排祖母住在這,有佛祖照看,想來,我祖母是極為安慰的。」

    謝文婧說的極為誠懇,對於外人,謝文婧是不會輕易說出祖母不好的話,徒惹人非議而已。

    自己還不想她著急死,還得讓她活著看看,自家人過的怎麼紅紅火火!

    原本謝文婧還想著替外祖父家還了秦家的債務之後,就守著李家祠的一百畝田地安安穩穩的過活,但現在不行了。

    前世的二叔到自己死的時候都沒有入仕,被揚州知府一腳踹了之後,就知道天天追捧藝妓敗家。

    現在二叔竟然去北方當縣丞,這可是在自己意料之外了,就怕他走向仕途之後,真的走了狗屎運,一路青雲,他要是起了歹意,自家還真是沒有反抗之力啊!

    靠爹跟三叔考取舉人功名,謝文婧實在沒有那個自信。

    等兩個弟弟考取功名,謝文婧也不敢等。

    罷了,前世自己能經商掙錢,這一世,也能經商掙錢。而且這一世自己可是真正為自家人經商掙錢。

    不過,這一世,自己不但要經商,還要給自己找一個好靠山,這是必須的!

    前世的自己就給自己找了個靠山,是金陵的成國公,那個四十歲的世襲護國公,成逸。

    他的兒子成琨今年跟前世一樣,高中金陵狀元。

    成國公在金陵算是土皇帝,掌管了金陵十萬精兵,還有水兵一萬。分佈在金陵運河四周,金陵的佈防,成國公一個人說了算。

    但成國公不會參與金陵小六部的政事。

    金陵算是大周的陪都,當初大周開國的時候,定都在金陵的,到了前任皇帝的時候,為了抵禦頻頻侵略大周的外敵,便遷都去了燕京。

    而金陵便成了陪都,有六部,有科舉,但也得受燕京的統一支配。只處理一些小事,大事還是先匯報燕京,後處理。

    金陵陪都六部的政務人員,幾乎有養老的性質。

    唯獨金陵的成國公,是實實在在的實權,金陵陪都任何官員,都無人敢招惹脾氣耿直的武將成國公。

    成國公還是大皇子的舅舅,雖然大皇子的母妃早早病死,只留下這麼一個兒子,但大皇子的舅舅還是極為護短的,對這個外甥極為關照。

    前世的機緣巧合之下,謝文婧結識了四十幾歲的成國公。成為自己的大主顧。

    這一世,自己還需要結識他,不然的話,自己就是掙再多的銀子,沒有官方依靠,自己還是站不住腳跟的。

    有前一世的這些經歷,謝文婧比一般人都知道,官員的權力,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給你無法跨越的鴻溝。

    這是自己不得不做的選擇。無情無義的二叔,為了他的仕途,連他親娘都能扔了,自己又如何能去賭他心裡還有良心?

    離開法淨寺,謝文婧跟三嬸在返回的時候,不得不再次決定,這一世再入商海。

    徐寅,這一世,我若還是背負悍婦之名,你還會跟前世一樣喜歡我嗎?

    徐寅,我想你了,不知道你這一次有沒有考中,但無論你這一次有沒有考中,都不要灰心,不要頹廢,你會是揚州最驕傲的狀元郎。

    其實,說心裡話,我很想自私的不想你考中狀元,這樣,我就有更多機會嫁給你。

    可我不能這麼自私,你在前世為了救我,在你人生正輝煌的時候戛然而止,這一世,我再也不會害的你早早隕落。

    你應該是世人眼裡的驕傲,是大周的重臣,是應該青史留名的。

    而我,而我現在不得不站起來,保衛我的家人了!

    徐寅,不論何時,我的心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願為你生,願為你死。只是我感覺我離你將越來越遠了啊!

    「文婧,你怎麼哭了?」

    三嬸忽然看到文婧的臉上流出晶瑩的淚珠,眼裡竟然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沉重悲傷,讓三嬸的心,不由自主的隱隱作痛起來。

    「噢,沒事,只是忽然被沙瞇了眼。」謝文婧勉強一笑,壓下心裡的苦澀悲傷。

    三嬸半信半疑,剛剛文婧眼裡那麼沉重的悲傷,自己沒有看錯吧?

    文婧是為她爹在悲傷苦痛嗎?

    「文婧,你別擔心你爹了,你爹的身體,如今好很多了,就是她過來,又不跟我們住在一起,不需要天天見到她,你爹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出岔子的,你爹是大人,會想通的。別擔心了,嗯?」

    三嬸安慰著文婧。

    文婧再次笑笑:「嗯,我爹會控制好他自己情緒的,他現在練書法,練的很不錯呢!

    過幾天,我看看爹的情況,再好好跟爹說,不會刺激到爹的。」

    謝文婧這些天時常陪著爹娘,感到爹心境穩多了。謝文婧相信爹,能處理好這件事的情緒波動。

    而娘最近幾天有些不對勁,但自己也問了娘,娘卻說總想睡覺,沒有其他不適,應該是娘這兩年辛苦照顧爹,累的。

    謝文婧前世連男人都沒有真正近距離接觸過,哪知道女人老想睡覺,除了累之外,也有可能是懷孕了?

    就在她們兩人回到李家祠,找到三叔,幾個人一起去外祖父家,接那個女人去法淨寺的時候,謝文寶已經拉著謝文峰偷偷躲進了剛剛那個廂房,也就是謝文婧為她祖母租下的法淨寺的一間套間廂房。

    像這樣的廂房,要是在往年,絕不會這麼低價,這也是杭州受災,少有人跟往年一樣,花銀子租住這樣的廂房了。

    苦燈大師,之前向謝文婧推銷了一盞長生燈,還有一盞學業燈,現在廂房既然空的很,便示好的便宜租住給了謝文婧。

    再說,空著也是白白空著,一年租金一百二十兩,也是一筆銀子。又不要人伺候的,一天只給三頓僧眾吃的齋飯就得了。

    謝文寶拉著謝文峰兩人躲在廂房的床底下,床單垂落下來,不仔細根本不可能發現他們。

    當謝文婧再一次見到自己的繼祖母,臉上頓時露出焦急:「祖母,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會這樣的?是誰氣的祖母嗎?」

    謝文婧也會裝,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只要她兒子一天還在仕途,自己就不能跟她撕破臉皮。

    「大侄女,千萬別提了,你祖母是被你二叔給氣成這樣的!」裴葉珠的母親,也就是謝文婧的四姑母,謝承芸紅著眼說著。

    謝承芸並不知道她娘毒害文婧爹的事,但是知道自己娘有意培養女兒,做趙秋聲妾的意思。

    原本面對謝文婧,謝承芸還有些心虛,但如今謝文婧跟趙秋聲的婚書已毀,便再沒了心虛。

    一路上,謝承芸也想了很多,自家的二哥,二嫂,對自己幾乎從不過問,倒是大嫂,三哥、三嫂對自己還算有心,時常會問問自己母女過活的如何。

    看看二哥都能狠心的把娘丟下,將來自己根本也指望不上二哥一房。眼下更要在大嫂,三嫂她們面前討生活,便有心巴結她們。說自己二哥的不是,給三哥三嫂解氣。

    謝家分家的時候,她看的很清楚,三哥是極為氣憤的。氣恨爹娘偏心,袒護二哥分得了那麼多家產,而他們卻是什麼都沒有。

    「四妹,二弟怎麼就把娘氣成這樣?」三嬸也裝著憂心的問,心裡也開心的很,怎麼就沒氣死的啊!

    謝承芸看了一下,杜家的人出去了,沒在場。

    「還不是二哥?他這次去金陵赴考,沒考中進士,反而招惹了一個金陵名妓。

    那名妓也厲害的很,逼著二哥給她贖身,不然就要告的二哥身敗名裂。

    二哥答應了,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龜公,當天就把娘氣倒了,家裡的宅子全賣了,家裡值錢的,也全當了。

    要不是這樣,就是他去北方赴任,我也能帶著葉珠在揚州好好照顧娘,可現在我們也只能投靠三哥三嫂了!

    我們母女命苦,不求別的,只求三哥三嫂給我們一口飯就夠了,嗚嗚嗚!」

    謝承芸說著說著竟然跪向三嬸,哭求起來,那可憐的勁,任何人見了,也是於心不忍的。

    三嬸要是以前,肯定是不忍,但是,現在跟文婧說的,誰可憐了這對母女,就是在可憐自己的敵人。

    「四妹,快別跪了,我們雖然也窮,但一口飯還是能擠出來的。你也知道,分家的時候,我們一房一文錢都沒有分到,虧得離開杭州的時候,我頭上還帶著幾個值錢的首飾,不然,現在早餓死了。

    大哥大嫂更是不容易,大哥身體不好,還不能受這麼大的刺激,要是大哥知道娘被二弟氣的病倒,我真怕大哥會出什麼岔子。

    我們如今兩房都住在鄉下,種了一百畝田地,一家人除了大哥大嫂,都要下田幹活,不然連一口吃的都沒有。

    這事,我們暫時還需要瞞著大哥大嫂,我想了想,還是將娘送去法淨寺靜養著。

    等過些天,娘身體好些了,我們在慢慢告訴大哥大嫂,帶他們來見你們。

    對了,法淨寺廂房的租子,還是文婧賣了她的金鐲子,玉簪子,湊足了一年的租金,法淨寺管一年的齋飯。

    不知道娘跟四妹願意不願意住去法淨寺?

    若是不願意,我也會接你們到我們家,只是我們家潮濕鬧耗子,還望娘跟四妹體諒則個,畢竟我們兩房算是被攆出謝家,沒從謝家帶出一文錢啊!」

    三嬸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半是熱情,半是奚落,順便再刺激刺激這個老女人,死女人,攆走我們兩房的時候,你端的是狠毒啊!報應來了吧?

    三嬸更不願她們祖孫三人奢望吃得好住得好,看著就鬧心。要是她們真不住法淨寺,就給她們弄幾間喜歡鬧耗子的屋子!農村嘛!哪兒沒有耗子?

    在一旁的裴葉珠聽到三嬸說家裡有耗子,頓時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抓住娘的衣袖,簌簌發抖。

    而躺在擔架上的謝老夫人,耳朵沒壞,話也不是不能說,只不過是說起來會漏風,但眼下顧不上了。

    「去法淨寺!」老夫人不顧說話漏風也把話說出來,住在大兒子的農家,自己真不願,就怕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之前的毒害。

    住在法淨寺就安全多了,也不需要成天的提心吊膽的提防他們。住上一年,兒子在任上穩定下來,一定會來接自己的。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幸虧還能住去法淨寺,有希望了!

    原本在自己男人跟兒子丟下自己扔給大兒子他們的時候,謝老夫人是有絕望的,不過,現在卻充滿了希望。

    「娘,你別太生氣,這個病需要靜養,法淨寺那邊,十分安靜,兒子去看過了,以後,兒子時常還會去法淨寺看望你們的。」

    三叔昧著自己良心,說出根本不想說的話,但這個繼母只要活著一天,也還是他頭上的繼母,樣子必須做,不然會被人指責不孝。儘管自己恨不得她死,也得裝著關心她。

    「嗯,文婧也會天天替我爹娘去看望祖母,文婧還會請大夫給祖母看病,會天天給祖母熬藥,替我爹感謝祖母這兩年的用心照顧。」

    謝文婧笑著安撫謝老夫人的話,卻聽的謝老夫人,心裡滲得慌。

    「不要!住進寺廟,就有佛祖照顧,不要看大夫,佛祖會不高興的,你爹不是住在法淨寺,沒吃藥就好些的嗎?

    祖母也想早點好,祖母有佛祖照顧,一定會好的,不要給祖母花錢請大夫!不要!」

    這一段話,謝老夫人說的格外艱難,但總算把自己的意思說明白,堅決不能看大夫,要是被他們請個會害人的大夫,或者往藥裡加料,逼著餵給自己,自己動彈不了,如何能躲得過?

    到時候,自己被他們害死了,說不定他們還能有一個孝名,自己都白死了還成全了他們。決不行。

    謝文婧看著如此的老女人,心裡冷笑。

    她一定害怕自家跟她一樣,請來個會害人的大夫,果真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也罷,我還沒銀子給你亂折騰呢!一年白白花了一百二十兩,便宜你這個老女人了!

    不過,將來我可是要你還債的,錢是不抵命債的,得用你的命來還!

    沒再杜家停留,三叔三嬸,文婧他們在午飯前,將她們送到法淨寺的廂房。正好遇上法淨寺的齋飯時間。

    「娘,齋飯還吃的慣嗎?」

    三叔三嬸文婧三人陪著一起吃了頓法淨寺的齋飯。每人一碗白米飯,一碟子素菜,縱然是清淡,也是鄉下村民奢望的飲食。

    「好,好,這樣才好,青菜豆腐保平安!最好不過!」

    謝老夫人漏風的說著,差點把躲在床底下的謝文寶跟謝文峰逗的笑了起來,兩人趕緊摀住嘴巴,祖母怎麼這麼說話了?

    兩人躲在下面已經有一段時間,但為了搞清楚真相,兩個孩子決定,一定忍著不出來。

    可真不是好忍的,肚子餓的慌,聽著他們吃飯的聲音,覺得更餓,但為了真相,再餓也的忍著。

    「對了,李嬤嬤,我們兩房怎麼出的謝家,相信你比誰都清楚,我們如今就跟鄉下的村民一樣,不下地,都沒飯吃喝的。

    我們從前身邊帶著的丫鬟嬤嬤,我們已經不發他們月錢了,他們願意走的便走了,不願意走的,跟著一起下田,一口飯卻是能給的。

    你可想清楚,我們再沒月錢了,我們如今可不是揚州的世家,而是地地道道的農戶,在田地裡種地的農戶啊!」

    三嬸吃著齋飯的時候,看到一邊耐心伺候繼母吃飯的李嬤嬤,忽然很是堵的慌。

    這個老女人,平日裡不知道替惡毒的繼母幹了多少壞事,三嬸敢肯定,大哥的病,這個老嬤嬤,沒少替繼母跑腿,牽線。

    刺激刺激這個繼母的狗腿子!別指望能從我們手裡拿月錢,包括謝承芸母女!不能可憐敵人!

    撲通一聲,李嬤嬤跪下:「三夫人,老奴只求一口吃的,絕不敢有這樣的想法!老奴只求能跟著老夫人,照顧老夫人!

    老奴知道謝家如今不容易,不會不明白的。還求三夫人可憐老奴伺候老夫人多年份上,不要趕走老奴!

    老奴沒地方去啊,要是被趕走,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啊!」

    文寶聽到這裡,心裡忽然不平起來,祖母生病了,李嬤嬤自然要照顧,可三嬸為何要這麼說?

    「別!別叫她走,她是我的奴僕,賣身契也是在我手裡,你們要是有孝心,就看我面上給她一口吃的,月錢自然不會為難你們,要你們給的。

    就是承芸母女,也不會指望你們給月錢,我們都明白,如今謝家不同往日,是該沒月錢了。

    你們都知道了吧?從此以後,沒有月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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