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開春年祭熱鬧多 文 / 步步修緣
初春,山雪遲了一個月才開始融化。
銀裝素裹的山巒解開了衣裳,露出新的嫩綠,融雪滋潤了草木。山澗匯聚了雪水流入臨河,冰雪融化後的臨河水量大增,在狹窄的山谷間湍急流淌,「嘩啦啦」衝出崇山峻嶺,到了地勢平緩的山麓平原才平緩下來。
冷冽而漫長的冬天過去,意味著春天來臨,萬物復甦,新的一年新氣象,在房屋中蜷縮了兩三個月的村民紛紛走出來,活動手腳,疏鬆筋骨,準備忙碌起來。
開春之後,李家村的首要大事就是祭典,祭祀後山的山主。
靠山吃山,祭祀山主,祈求豐收,實屬正常的年例。
王布衣知道這個世界連神仙妖魔都有,那麼有山神土地公也不稀奇。而在高山郡,多為崇山峻嶺,動輒綿延百里的山脈,山高則靈,主要是山神存在,土地神稀少。
不過李家村在幾年前變得特殊起來,王騰龍因為救李美玲而斬殺了山主,又和現在的山王鬧僵了,所以李家村不在祭祀山王。
李豐源的話是靠天不如靠人,要養活家人,養活村子,還是要憑借一雙手來打拼,山王送不來吃的。
這話李家村的人都同意,所以祭祀山主的事情也就默契般的取消了,但約定俗成的事情,李豐源索性象徵性的祭天。
開春祭天,和除去入冬之後的除夕,是村裡最大的兩個節日,一個是結束年尾,一個是歡慶新年。
相對於在天氣寒冷的冬季的除夕,多數為家裡人自己聚在一起吃飯,而開春祭天就是全村性的慶典了。
天氣暖和起來,再經過在家窩了一個冬天,幾乎是村裡上下近千人都出來,一起忙活慶典的事情。
王騰龍家的院落前長出了一坪草地,新綠的草葉剛才解凍的土中冒出頭,嫩的讓人歡喜。
王布衣抱著頭,躺在草地上休息,難得的不是在鍛煉身體,也不是在修煉《犀皮牛筋功》。
「布衣,我們去慶典玩吧。」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清脆如風鈴的聲音,隨著春風吹過來,格外悅耳動聽。
王布衣撇過頭去,正瞧見李秀兒,一身紅色連衣裙,但外面加了一件花色小襖,下身穿著淡黃色的棉褲。
穿棉褲是為了防春寒。
春寒,春天溫度沒有冬天低,但是寒氣從地上騰起,不像冬天,寒氣從天而降。所以春天要將腿腳保暖好。
「這丫頭又長高了。」王布衣坐了起來。
一整個冬天沒見,李秀兒的變化很明顯,女孩的發育早,這下子高了王布衣半個頭。
「嘿,瞧那兒呢?」李秀兒繞到王布衣背後,彎下腰看著王布衣,像是在顯擺自己的身高。
「你高還不行嗎?我整個冬天拚命的吃肉,也不及你長得快。」王布衣笑道,他和其他家不一樣。
李家村,包括十里八村的人家,大部分吃的都是醃肉臘肉,是秋季風乾儲存好的肉食,唯獨王布衣家不同,天天能夠吃到新鮮的肉食。
大雪封山,也只有王騰龍這樣的高手,藝高人膽大,才敢深入山林獵殺肉食,讓王布衣天天有新鮮的肉食吃。這待遇,也只有鳳山城的大戶人家才能享受。
不過王布衣還有一點說的不是,他吃了肉,長得不是個頭,而是身體,單薄的衣服下,王布衣的身體明顯又壯實了許多,大塊肉也練了出來。
「呀!」
李秀兒忽然叫了一聲。
「怎的?」王布衣仰起頭,卻發現李秀兒正用「怪物」的陽光看著他。
透過李秀兒的臉頰,從側臉滑落的髮絲,王布衣從細小的間隙中,看到了湛藍的天光。
「你又變醜了。」李秀兒怪裡怪氣地說道。
「是嗎?」王布衣訕笑一聲,早已習慣了李秀兒的俏皮。
王布衣摸了摸如同刀削的臉龐,吹了一個寒冬的冷風,不知什麼時候,柔弱文氣的臉蛋,多了一份男子氣概。
「皮膚太好了,有古怪!」李秀兒的注意力被其他地方吸引了,她伸出小手掐王布衣的皮膚,結果入手光滑如玉,皮膚緊湊,連掐都掐不起來。
王布衣的皮膚白嫩勝雪,肌膚細膩緊湊,光滑如綢緞,宛若一塊玉石,好的讓最美麗的女人都嫉妒。
「你的皮膚怎麼這麼好,太奇怪了,快點告訴我吧。」李秀兒很不甘心,急忙問道。
她一個女孩子的皮膚,和王布衣的皮膚一比,都相形見絀,叫她怎的服氣。
「可能是」王布衣的眼神亂瞟,他總不能告訴李秀兒,皮膚之所以如此好,是因為一個冬天都在用冰雪沐浴,吃喝是上等的豬皮湯,還修煉了《犀皮牛筋功》。
估計一說,李秀兒打死也要一試冰雪沐浴,喝豬皮湯,修煉《犀皮牛筋功》。
王布衣估摸著女孩子對美的追求不亞於他的修仙之心,渾身打顫,趕忙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對了,你來找我不是要去參加祭典嗎?快走吧。」王布衣翻身爬了起來。
「對啊,我差點忘記了,快走快走,這麼熱鬧的事情怎能錯過呢!」
孩童始終是喜歡玩,李秀兒立即忘記了問王布衣皮膚為什麼好,急忙拉起王布衣,往村子裡的大場地跑。
此時,李家村的大場地上熱鬧極了,一村子的村民差不多都在這裡了,一個個小攤子擺的紅紅火火,上面有村長和村民在臨鎮置辦的年貨,也有自家婦女編製的精細玩意兒,還有各種平日裡吃不到的零食。
「呼」,「呼」!
兩個雙手掄火把的雜耍被圍的水洩不通,每當雜耍的村民用口中的烈酒噴出熊熊的火焰的時候,都引來圍觀村民的驚呼。
「快看,快看,那個噴火的是我粑粑!」
「粑粑會噴火哦!」
一個光屁股腚兒的五歲胖娃比誰都激動,口齒不清楚,但還說的不停。
「兩個冰糖葫蘆。」王布衣掏出六文錢,遞了過去,順便接過兩個冰糖葫蘆。
「給。」王布衣將其中一個看起來更為紅艷,山楂更為飽滿,糖漿更厚的冰糖葫蘆遞給了李秀兒。
「布衣,這是給我的?」李秀兒一愣,俏臉上有些僵硬,說不清是震驚,高興,疑惑,還是什麼。
李秀兒父親死得早,家中只有一個母親支持,靠著村裡發的月俸過日子,比李家村的任何一家過得都要過的清苦。
冰糖葫蘆,李秀兒只聽過,但沒見過,這輩子也沒有指望見上。
李秀兒更沒有指望過吃,可就在八歲那年的開春年祭上,一個身高比她小的少年,在人群中拉著她,遞給她了一根冰糖葫蘆兒。
「不要啊,那就算了。」王布衣見李秀兒沒做聲,冰糖葫蘆兒又收了回來。
李秀兒的眼眸愣愣地看了一眼王布衣的冰糖葫蘆,硬是沒開口要。
「誒,本來是要送人的,結果人家不要,還是扔了吧。」王布衣歎了一口氣,故意這麼說道。
「別。」李秀兒突然說道。
「怎麼了?」王布衣打趣兒地看著李秀兒。
結果李秀兒的俏臉「騰」地一下紅了,見王布衣這樣望著他,不由窘迫。
「你,你還是」
「扔了吧」三個字還沒說出口,王布衣拉起了李秀兒的小手,將冰糖葫蘆塞到了李秀兒的手中。
「吃一個瞧瞧,看看味道怎麼樣。」
說著,王布衣率先咬了一口自己的冰糖葫蘆兒,眼睛頓時享受的瞇了起來。
「這冰糖葫蘆兒做的實在,比生前的世界賣得冰糖葫蘆好吃多了。」王布衣暗想,嘴裡的山楂酸味,伴隨著蜜汁兒的甜味兒,一點點在口腔中擴散開來,輕微刺激著舌頭上的味蕾。
李秀兒見王布衣吃了一整個,也不捨得多吃,只在第一個冰糖葫蘆兒上面淺淺的咬了一小口。
「卡嚓」一聲,透明黃的糖衣碎裂開來,和一小塊山楂進入了李秀兒的小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