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要錢要人要權 文 / 李布衣
銀葉廣場，位於天龍帝國皇城和銀葉大道之間，是海月城內最大的廣場。圍繞廣場而建的一幢幢大樓，是帝國各大部的辦公場所，每一天從這些大樓裡飛向四面八方的一條條指令，維繫著龐大帝國的正常運轉。
在這些大樓中，有一幢褲衩形的建築格外刺眼，天龍帝國的外交部，就設在這裡。這幢怪異的建築，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其獨特的審美情趣就招致了庶民們無情的調侃。其中最為經典最具代表性的話是這麼說的：「外交這事啊，說到底就像扒人身上褲子。你可以扒掉我的外褲，也可以扒掉我的秋褲，但你不能扒掉我最後一塊遮蓋布，否則我就只能拚命。」
這種調侃，貼切而又生動地反映出了天龍帝國眼下在西大陸的尷尬處境——雖然沒到弱國無外交那種悲慘地步，但被人扒下外褲秋褲倒是常有的事。
原因呢，很簡單，歸根結底是天龍帝國現在沒有強大的軍隊和國防。龍嘯天正是深刻認識到這點，終於在外界環境的逼迫下，啟動了強軍計劃。
不過，強軍是一個漫長而又艱辛的過程，它對外交的影響力或許要很多年後才能顯現出來。在這之前，外交大臣康義的麻煩依然不會太少。
比如這個早上，外交部一處呈上來的一份來自旭日帝國的外交照會，就令坐在褲衩大樓內召開早會的他忍不住拍桌子罵娘了。
「他麼的，這不是扯蛋嗎？剿匪，剿他娘的屁匪啊，老子天龍養的土匪，用得著他們來剿嗎？」他一生氣身子就會發抖，禿頂上殘存的幾根秀髮頓如風中的草一樣東倒西歪。
「大人，髮型亂了。」二處處長劉明諂媚地提醒道。
「髮型亂了不要緊，邊境亂了才是大問題啊！」康義從兜裡掏出一把牛角梳，在頭上劃拉了起來。幾根暴動的頭髮很快歸了位，但有一根卻隨著梳子離開了頭頂。
「又少了一根，狗日的旭日帝國……」康義盯著梳子悲涼地歎道。他一心煩鬱悶就會掉頭髮，他這個禿頂有旭日帝國有一半的功勞。基於這個原因，他對黑水城那股經常騷擾旭日帝國的土匪有著強烈的好感，他希望他們能一直鬧下去，鬧得旭日雞犬不寧，替他犧牲掉的滿頭秀髮報仇。
「大人，你何必煩惱？剿就讓他們剿唄，折騰完了他們還不得像從前一樣灰溜溜地滾蛋，啥事也沒有。」一處處長孫英傑淡淡地說道。他當這個負責旭日外交事務的處長已經五年了，記憶裡旭日帝國發照會然後派兵圍剿這股土匪的次數至少有三次，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那依你的意思怎麼辦？」康義看著他問道。
「老辦法，上報御前會議後向旭日帝國提出抗議。」孫英傑笑道，「如果陛下有點生氣，那就強烈抗議，如果他很生氣，那就嚴重抗議。」
「抗議，抗議……」外交大臣喃喃念著。他覺得父母真沒把他的名字取對，害他這輩子幹得最多的事就是抗議，彎著的脊樑骨就他娘的從來沒挺直過幾回。他多麼希望收到這種照會的時候，可以直接移交給軍務部處理，由他們漂漂亮亮地將入侵之敵揍回去，然後他再出面坐到談判桌前「低調」地處理局部衝突留下的外交麻煩。
大國外交，不能以理服人，就只能以力服人，拳頭永遠比嘴皮更具說服力。這樣老他麼用力拽著內\褲帶子，用抗議來守住最後一份顏面，終究不是回事啊！抗議得久了，人家就會產生抗體，所以才會一次次打上門來。
「還能怎麼樣呢，就這麼辦吧！」康義無奈地歎息著，宣佈早會結束。
幾乎在同一時間，軍務大臣張陵風也收到了一份關於旭日帝國的情報。情報是由監察處負責情報工作的副統領吳逸凡親自送到他的辦公室的。
「蒙毅，三千風靈鐵騎…….」張陵風看完情報後，陷入了沉思中。三千風靈鐵騎，用來剿匪是足夠了，可是由蒙毅親自率領，就有點不尋常了。這可是把殺牛的刀，為什麼要用來宰雞呢？旭日帝國究竟打算幹什麼？
「逸凡，你們針對這個蒙毅的情報收集有進展嗎？」半晌後，他抬頭看著吳逸凡問道。
「進展不大。最新的情報表明，蒙毅的強勢崛起似乎引起了旭日軍方元老的反彈，有受排擠的傾向。不過我們分析，這可能是旭日有意製造的煙幕，如果沒有軍方的支持，他恐怕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所以，我們推測，他這次率兵剿匪可能不是受排擠後的大材小用，而是懷有其他使命。」吳逸凡答道。
「這也是我擔心的啊！」張陵風起身，走到了地圖前，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
「剿匪如果順利的話倒好。要是不順利，這顆釘子就會長期紮在我們的胸口上，令人寢食難安啊！」他的手指在黑水城輕輕點了點。
「事實上，青山遊魂確實不好對付。」吳逸凡提醒道。
「是一群好漢。但是這次他們可是給帝國招來了一個**煩。」張陵風皺眉道。蒙毅打著剿匪的旗號來，青山遊魂存在一天，他就不會走。一方不盡力，一方又很難纏，那局面就會越來越難測，事情也會越拖越複雜。
「我們對青山遊魂可以說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當下的時局裡，他們不能再存在下去了。我建議，由西南戰區對青山遊魂進行最後一次勸降。如果他們同意回歸帝**隊行列，我們可以在給予優厚的條件。如果他們依然堅持佔山為王的話……」吳逸凡發現張陵風的神情有些不對勁，生生把後面半句話給嚥了回去。
「十多年前，眾人的悠悠之口，已經把他們殺死過一次了。今日他們有難，難道我們要搶在敵人前面對他們舉起屠刀嗎？」張陵風沉聲道。他依然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奉命勸降的軍官帶回來的話：青山埋忠骨，遊魂慰英靈，帝國不敢做的事，我們會用一生去做。
雖然不是嚴厲的訓斥，但吳逸凡的臉還是有點掛不住了。作為吳家的人，他對李慕白的餘部沒有什麼好感，尤其是在他們惹來個**煩時，更是恨不得把這股勢力連同麻煩一起抹掉。他忘了，張陵風是軍方的元老，他的心裡裝的不僅是整個軍界，還有那些曾經為軍界的榮耀出生入死的人。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們不願意歸降的話，我建議派人痛陣利害勸說他們解散，然後妥善安置好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這樣的話，蒙毅就沒了留下來的理由，狼族也不會任他長期駐軍在黑水城附近。」吳逸凡急忙補救。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可以試試。」張陵風苦笑道。不過，他心裡並不認為這個辦法會有效果。因為青山遊魂的骨幹都是慕白帶出來的兵，他的兵有一個特點：敵人越強，戰鬥的激情越高漲。
想讓他們在蒙毅的威脅下放下武器，談何容易？
深夜，皇城內。
御書房內依舊亮著燈，龍嘯天皺眉坐在書桌前，秦暮風站在他的身後。兩人的目光都望著前方的杜宇，後者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手裡的一封信。
「恭喜陛下。」杜宇看完信後，抬頭朝著龍嘯天笑了笑。
「我的頭現在很痛，不知道這喜從何來？」杜宇的淡定，讓龍嘯天有點意外。不過，憑著多年來對杜宇的瞭解，他既然道喜，那說明事情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
杜宇站起了身，走到了書桌前，將那封信放在了龍嘯天的書桌上。
「其實我看了這封信後，頭和陛下一樣痛。」杜宇微笑道，「如果朱小七的分析準確，這個麻煩真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至少，我看完後就感覺有點束手無策。」
「你都會束手無策？」龍嘯天訝然道。
「對。」杜宇點了點頭，「旭日的計劃是暗中實施的，等到狼族意識到時恐怕大勢已去。如果我們提前提醒狼族，反而會有挑撥的嫌疑。所以，我們只能暗中破壞，這個難度是相當的高。這次他們出兵剿匪，派出蒙毅也是合理的，畢竟青山遊魂已經成了旭日帝國的一塊心病。可是呢，按照慣例，這只是件小事，我們通常的做法是外交抗議，如果此次反應過大，必定會招來旭日凌厲的反擊。呃，我估計他們一直在等這麼一個借口，這下正好授人以柄。」
「聽你的意思，他們跑到我的地盤上來剿匪還有理了？」龍嘯天有點鬱悶。
「當然有理啊。就這麼一小股土匪，讓咱們剿咱們不搭理他，而且養著禍害他。人家親自來剿了幾回，又都沒剿掉。現在派個厲害點的將領來，咱們就擺出一副拚命的樣子，這不說明土匪是咱們養的嗎？」杜宇笑道。
「本來就是老子養的。」龍嘯天哈哈笑道。
「陛下的坦誠會讓康義可憐的幾根頭髮過早離他而去。」杜宇也笑了。
「那你快說說，喜從何來。」龍嘯天問道。
「朱小七能寫出這封信，說明他相當有戰略眼光。我是該恭喜慕白後續有人呢，還是恭喜陛下又得一慕白？」杜宇指著信，欣然道。
「嗯，剛才只顧著想事情，沒注意這點，仔細想想好像是這樣。」龍嘯天點頭道，「這小子真心不錯，不僅沒被黑水城吞掉，倒把那些惡人折騰得夠嗆。」
「這個慕白的義子，行事天馬行空不拘一格，而且奇謀怪招疊出，是個可造之材。」秦暮風插話道。殺老狼頭，宰人販子，十年都向了他作了匯報，令他深感意外，同時也慶幸自己選對了人。
「可是我今晚找你來，不是誇他的，而是要請你幫助解決這個麻煩。他不僅是向我們示警，恐怕也是擔心蒙毅會影響他的行動，所以寫信向我們求助。」龍嘯天拿起信晃了晃，又丟回到了桌上。
「我沒辦法。」杜宇搖了搖頭。
「沒辦法？」龍嘯天瞪大了眼睛，「關鍵時候你沒辦法了，那我要你何用？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人把你拖出去剁了？」
「我沒辦法是因為有人已經主動請纓要替你解決麻煩了，我就懶得去想了。難道你們都沒發現嗎？」杜宇嘿嘿一笑，指了指桌上的那封信。
「你是說朱小七？」龍嘯天啞然失笑，「沒發現。訴苦的話倒是一堆，意思只有一個，他不敢惹蒙毅，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那是因為陛下不瞭解這小子。」杜宇微笑著重新拿起了信。
他找到了朱小七的那段話，逐句解讀起來。
「陛下你聽這句，小七有心殺賊。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既然看破了旭日的陰謀，就有辦法破壞旭日的計劃，同時對付蒙毅對青山遊魂的圍剿。至於做得成做不成，那得看陛下的態度了。」
「我的態度？什麼態度？」龍嘯天皺眉問道。
「聽我接著念。奈何裝備水平太差，這是在向陛下要錢了。士兵戰鬥素養太低，這是在向陛下要人了。職務卑微無能挑大任，這是在向陛下要權了。把這幾句連在一起，意思大致就是，如果要想破壞旭日的計劃並擊退蒙毅，他必須得到人力、財力的支持，同時還必須有黑水城周邊部隊的大力配合。嗯，配合可能還不行，最好能暫時賦予他對黑水城周邊部隊的絕對指揮權。」
龍嘯天和秦暮風聽得目瞪口呆。
「老杜，你確定這是朱小七想表達的意思嗎？」秦暮風有點不敢相信。
「我確定。這個學生，我心裡對他的評價比慕白還高。」杜宇鄭重地點了點頭，「我這一生沒有其他特長，只有一點可以值得驕傲，就是看人的眼光還算準。」
龍嘯天沉默了。將一件關係到國家安危的大事交到一個毛頭小子手裡，這個險值得冒嗎？如果他失敗了，死在了蒙毅的手裡，那對李家而言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李家還能承受嗎？
可是，以朱小七過往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個有血性的人，但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他的自信究竟源於何處？
「既然他有這份自信，那我便如了他的意。希望他不會令我失望。不過，杜宇，你必須給我準備一個備用的方案，以便在他失敗後收拾殘局。這件事關係重大，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龍嘯天很快作了決斷。
「好。」杜宇應道。
「要錢，我給他就是。至於人，老秦你的人能否調一些給他？」龍嘯天扭頭問道。
「人，最好用他熟悉的，比如暮雪衛，比如留在暮雪衛的那些殺狼騎教官。老秦的人太惹眼，不出面為妙。」秦暮風還沒說話，杜宇便否決了這個提議。
龍嘯天點了點頭。「至於權，我不是給了他一面金牌嗎？」他又道。
「難道陛下想讓他成天拿著金牌打著皇室的旗號，去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杜宇哂道。
「好。我會讓張陵風通知西南戰區，給他黑水城周圍駐軍的臨時指揮權。」龍嘯天最後說道。(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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