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 風起煙霞 文 / 李布衣
煙霞鎮。柳公館。
大廳裡的空氣裡瀰漫著東大陸聖域出產的古羅蘭雪茄獨有的濃郁芬芳。這種雪茄所採用的煙葉生長於聖域內的七色高原，特殊的土質、充足的日照、完美的製作工藝，孕育出了它得天獨厚的香味和醇厚綿長的口感。這種雪茄最早是聖域內神庭高層的專供品，後來漸漸流向了市場，成為深受大陸上流喜愛的頂級奢侈品。
煙霞鎮的人聞到這特殊的香味，就知道煙霞善人來了。鎮上抽得起這種雪茄的人不少，但有能力搞到這種雪茄的人，卻只有煙霞善人。
「最近這段時間，大家過得很舒坦吧？」柳風吐著煙圈，望著身前的幾名手下，一臉和藹地微笑道。
風月拍賣行的主管、雪月夜店的店長、煙霞錢莊的掌櫃，這幾個平日裡在煙霞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都神情惶恐地垂手而立，大氣不敢喘一口。
他們都是柳風的心腹，所以很清楚一件事：老闆的笑容裡永遠藏著一刀鋒利的刀，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有一件事，他們至今仍然記憶猶新。柳風初來煙霞鎮打拼時，因為瑣事得罪了當地的一個地頭蛇，被人當眾響亮地扇了一個巴掌。挨了抽的他，不僅沒有生氣，還笑呵呵地把另外半邊臉湊到了別人面前，諂媚地說了句「大爺如果不解氣的話再來一下」。半年後的某一天，人們在煙霞鎮外的臭水溝裡發現了地頭蛇的屍體，看上去像是宿醉後摔進了溝裡被淹死的。儘管死者的雙手像骷髏一樣血肉全無只剩下白森森的骨節，但黑水城的驗屍官堅持認為這只是一場意外，死者的雙掌是被老鼠啃食掉的，事情於是便不了了之。可是，柳風的手下們卻忘不了那個夜晚經歷的恐怖一幕：面帶微笑的老闆，拿著一把精緻的剔骨刀，一點一點地將那雙手掌上的肉剮得乾乾淨淨，整個過程裡他還努力讓挨刀的地頭蛇保持著清醒。
此時的他們，多麼希望老闆能黑著臉痛罵他們一頓。
「都是我把你們慣壞了。在煙霞這塊樂土上呆得太久了，你們眼裡哪裡還有王法啊，你們就是這裡的天這裡的地，就是煙霞的老大啊！」柳風看著他們，依舊面帶微笑。
「老闆，沒有及時向你報告這件事，是我的錯。我們當時以為那姑娘是說著玩的，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風花拍賣行的主管顫聲道。
每一天，都有來自大陸各國的許多年輕女孩從拍賣行裡被人買走。每個女孩在走上拍賣台上前，都會找出種種離奇的理由來逃避淪為玩物的命運。她們通常會說自己是某某貴族的親戚、某某富豪的僕人、某某將軍的小妾，各種五分八門的假身份早就令他麻木了。
「不管你是公主還是妓\女，來到煙霞都得認命！」這是他最愛說的一句話。他根本不屑去核實她們的屁話。尼他麼的既然出身那麼高貴背景那麼牛叉，怎麼會落到人販子手裡呢？
「說著玩的？這東西是誰都能玩的麼？」柳風微笑著將一塊玉珮舉到了他們的面前。玉珮上，一隻栩栩如生的金色鳳凰，在像血一樣紅的烈焰中正欲振翅高飛。
「我們分辨不出這東西是真是假。」風花拍賣行的主管看著玉珮，一臉死灰地說道。
「鳳家的徽章，認識嗎？該死的人販子，我看你們敢把我賣給誰！」這個東西，那名少女被送進拍賣行時曾經得意地拿出來在他的眼前晃著，說是她身份的證明。他瞅著那塊玉珮質地不錯，就一把奪了過來塞進了懷裡，私下收藏了起來。至於女孩說過的話，卻被他當成了耳旁風。
鳳家的人，狗屁！一個像叫花子一樣的丫頭居然說自己是鳳家的金枝玉葉，那老子豈不是可以說自己是教皇了？不知道從哪裡偷了塊這麼好的玉珮來，倒是便宜老子了。
這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小小的玉珮就成了催命符了？
「嗯，我知道你分辨不出。你的手，估計成天忙著揉捏女孩們飽滿的胸口，你的眼睛也只顧著欣賞那些白花花的身子了。你哪裡還有心思去分辨呢？」柳風的臉上一陣抽搐，笑得更厲害了。
風花拍賣行的主管心中一涼，抽出腰間的大劍，咬牙朝著自己的左臂斬去。
啪地一聲輕響，一條血淋淋的胳膊掉在了地上。還劍入鞘，臉色煞白的主管手捂著鮮血噴湧的胳膊，撲通跪倒在地上。
「老闆，請原諒我一次。」他哀求道。
「好吧，眼睛先給你留著，以後做事看清楚點人。」柳風終於不笑了，看了他一眼輕歎道。「涉事人等，都斷一臂以示懲戒。」
「是！」主管叩首，顫聲應道。
「這個女孩，給我好生侍候著，將來能派上大用場。」柳風冷冷叮囑道。
好久沒有撈到這樣的極品寶貝了，差點就被這幫廢物們當成白菜給賣了！東大陸的貴族們，對這種出身高貴的少女可是很感興趣啊。只要設法度過眼前的難關，老子的事業將攀上一個新的高峰。東大陸權貴們貴賓們的名單，在柳風的心中一一掠過，他開始琢磨著替手中的奇貨找一個最好的買家。
「老闆，那在夜店裡的幾個人，怎麼辦呢？」雪月夜店的店長出聲問道。
「按我說的，把消息散佈出去，然後靜觀其變吧。」柳風沉吟道，「這裡是黑水城，不是鳳舞帝國，就算知道是我們幹的，沒有證據他們又能怎樣？」
到了嘴裡的肥肉，柳風絕對不甘心吐出來。更何況，他的名聲和事業正從西大陸朝著東大陸擴散，這個時候他需要這樣一件好貨，也需要一個有影響力的大事件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明白，屬下一定盡力辦好這件事。」店長大聲應道。
「替我準備二十萬金票。」柳風朝對煙霞錢莊的掌櫃吩咐道。這二十萬金票，是未雨綢繆的安排。如果事情一旦鬧大，大到他無法收拾局面的話，少不得要請那個愛財如命的黑水主教出面幫忙擺平。錢雖然花得肉痛，但這筆大生意要是做成了，他不僅能獲得數倍的利潤，還會一躍成為行業的標桿，獲得東大陸巨大的市場。
正在此時，一名僕人匆匆走進了大廳，在柳風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你們都退下吧。」意外的消息，令柳風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朝著一眾手下揮了揮手。
到底是什麼事，會讓一向不屑與他打交道的黑水主教竟然深夜來訪？他的心裡充滿了期待。
雪月夜店。
已是深夜，夜店內依然很熱鬧。迷離的燈光、激情的音樂、性感的舞蹈、酒精的氣味，在黑夜中混雜在一起，催生了放縱與享樂的高\潮。雪月夜店裡俏麗的女郎們，穿著最省布料的服裝，露出大片的雪膚玉肌，穿梭在一眾酒客中，那些從黑暗中伸出的豬手，不時帶起一聲驚呼和一片笑聲，接著便是迷醉在金票光芒中的打情罵俏。
等到酒客們逞夠了手足唇舌的**後，女郎們帶著那些塞在胸口、臀部的金票離開，臨行時還會留下一張小小的卡片。如果酒客們願意繼續剛才的快感，進入更深入的體液交流的話，可以到吧檯憑著卡片交錢帶她們到樓上客房裡休息。呃，不是休息，是辛苦地耕耘，時間是整個晚上。雪月夜店裡的姑娘，在黑水三鎮上都是很有名氣，因為她們不僅容貌出眾，而且相當有職業精神——只要你付得起錢，你可以不把她們當人，你也可以幹些不是人幹的事。
夜店靠牆的一處卡座裡，龍睿端著酒杯輕輕晃著，目光透過酒杯瞄著遠處舞台上那些在夢幻燈光中瘋狂扭動著的雪白身子。
「醉生夢死的放蕩中，掩蓋了多少罪惡！」他心中輕歎道。黑水城，天龍的領土，因為諸多複雜的原因，成為了一座罪惡之城。**在這裡不受任何控制地滋生，財富在這裡成為了罪惡的通行證，靈魂在黑暗中滑向墮落的深淵，苦難從城市腐爛的身體上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帝國需要對這座城市進行一場刮骨療毒的手術，但黑水城卻在各方勢力的左右下，朝著極度繁榮和昌盛的方向發展。就連他的堂兄們，似乎也忘了他們可能會是這個國家未來的主人，竟然把手也伸進了這淌渾水裡面來摸魚。
「黑水城，我終於見識到了它的魅力，不愧是你們天龍皇冠上的一顆明珠啊！」坐在他對面的年輕女孩看著四周醉生夢死的酒客和舞台上極盡挑逗的表演，發出一聲揶揄的輕笑。
「無悔，說話不要夾槍帶棒的，我好像和天龍皇室沒太大的關係吧？」龍睿淡淡瞄了她一眼。
「龍睿，你要是一直這副要死不死的瀟灑模樣，我們之間恐怕永遠不會有結果。」女孩抿了口杯中的紅酒，閃亮的雙眸凝視著他。
「爭什麼啊，鳳無悔難道養不起我麼？我又不介意做你家的上門女婿！」龍睿懶洋洋地說道。
「和你談理想談未來，如同和一隻豬聊品酒。」鳳無悔搖著紅酒杯，輕歎道。
「那我們就來聊品酒吧，我保證聊天會變得很愉快的。」龍睿微笑道。
「沒心情。龍睿，我問你個很嚴肅的問題，如果有一天要你在天龍和我之間做一個選擇，你會怎麼選？」鳳無悔放下酒杯悠悠問道。
龍睿沉默了。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實在很難回答。這個國家，看上去似乎跟他沒啥關係了，而這個女孩，身上卻有他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不要哄我開心，給我一個真實的答案，我不會介意的。」鳳無悔平靜地說道。
「放棄江山擁抱美人，可以稱為佳話，背叛國家忠於感情，那只能叫醜聞。」龍睿艱難地說道，「我雖遠離權力，但家國永在我心中。沒了它，我的心也無處安放了。」
鳳無悔笑了，笑得很開心。父親沒有干涉她和龍睿的感情，但卻向她提出了一個要求：若龍睿不能在天龍成就一番偉業的話，那就勸說他到鳳舞帝國發展。可是，鳳無悔對於後一種安排很牴觸。一個連祖國都可以背叛的男人，又怎麼會忠於愛情，又怎麼值得她去愛呢？
「笑什麼？」龍睿一臉迷茫。難道她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笑你傻。」鳳無悔歎道。開心歸開心，可是這樣一來，未來的路就會變得格外艱辛。
「我若不傻，怎麼會山長水遠地陪你瞎逛，又怎會放著好好的覺不睡陪你來這鬼地方尋你那個古靈精怪的失蹤表妹呢？」龍睿自嘲道。
「龍睿，看著這個地方，你真的不想做點什麼嗎？」鳳無悔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失蹤表妹，反而問道。
「心有餘而力不足。」龍睿沒有回答，心中暗歎道。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一閃而過，沒在了人群中。
「他怎麼會在這裡？」望著身影消失的方向，龍睿訝然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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