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一個理由 文 / 李布衣

    女兵男帥藍欣月站在西苑門口，看到隊伍最後面的那個胖胖的身影，不禁喜淚流。抬手抹掉眼淚，她急忙跑了過去。

    「隊長！」

    李小婉朝她點頭微笑了下。接著，藍欣月來到了朱小七的身邊。

    「我沒事。」朱小七微笑道。藍欣月關切的目光，讓他感覺如沐春\風。

    「回來就好。你現在知道闖了多大的禍了吧，以後可別再胡鬧！」藍欣月埋怨道。

    「嗯。」朱小七乖覺地點了下頭。

    「把柴房收拾下，讓他暫時住下來。」進了西苑，李小婉朝身邊的女兵吩咐了聲，便回房去了。

    縱然只是間柴房，但朱小七很滿意。女兵們佈置的生活必須，在他看來已是相當奢華。更何況，他剛在地獄邊上打了個滾，此時能有個安身之所已是大的幸福了。

    「這個，你收好了。」藍欣月很快找到了他，把錢袋還給了他，「隊長讓你安頓好後就去見她。」

    「嗯。」朱小七收好錢袋，隨她走了出去。

    藍欣月將他帶到了李小婉的宿舍前。

    「小七，和隊長說話多動動腦。能留下來最好，實在不行，也請她幫你想個辦法，讓你安全離開海月城。」她叮囑道。

    朱小七點了點頭，在一名女兵帶領下，走進了李小婉的宿舍。

    房間整潔而又簡樸。看得出來，李小婉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她的ri過得簡單有序，甚至有些清苦。規律和自律，是對一個軍隊優秀指揮官最基本的要求。

    李小婉背著手，聚jing會神地看著牆上的一幅地圖。從軍以後，這已成為她思考問題時的一種習慣。牆上掛的，是一幅西大陸地圖，與普通西大陸地圖不同的是，地圖上畫著兩個血se的大x。一個，在天風郡的陰山血嶺上，另一個，在天龍帝國西北的邊境重鎮飛龍城。

    此時的她，正面臨一個巨大的難題：如何安置朱小七。留下他，會帶來無盡的麻煩。暮雪衛是公主的衛隊，清一se的女兵。一個男兵混在中間，就像在鳳凰群中間硬塞一隻山ji，各種不方便不說，山ji還可能被鳳凰們活活壓死。而她，也將面臨來自軍方和輿論的巨大壓力，畢竟暮雪衛沒有招男兵的先例。若讓他走，這個流浪少年在吳家的重壓之下必死無疑，這也是她不能接受的結果。朱小七雖然侮辱了吳塵，但他的目的是為了救暮雪衛的女兵，更何況他對她也有恩。

    「朱小七，給我一個留下你的理由！」李小婉驀然轉身，明眸中光芒閃耀，威嚴地說道。

    朱小七早有了準備，張口就來。

    「我可以當廚師！我燒得一手好飯菜，還懂許多養顏秘方，保準能把暮雪衛的女兵養得光彩照人！」

    李小婉搖了搖頭。

    「我皮糙肉厚，經得住打，扛得住砍，上了戰場可以給女兵們當肉盾！」

    李小婉依舊搖頭。

    「我可以幹幹雜活！掃廁所、洗衣服、擦戰靴、整理房間什麼的，我都相當在行。」

    李小婉苦笑著，再次搖頭。

    朱小七絞盡腦汁地想著。

    驀地，他的目光落到了地圖上，那個畫了個腥紅大叉的飛龍城讓他的腦袋裡靈光一閃，心裡頓時有了主意。

    「隊長，一定得說實話麼？」他的神情變得凝重，嘴裡發出一聲悠悠的歎息。

    李小婉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此時的朱小七，不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表情十分嚴肅，整個人的氣勢也與平時完全不同。他的眼神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其間充斥著澎湃的戰意。他的神情像即將衝鋒陷陣的士兵，堅毅決然而又自信。

    「十八年前，暮冬時節，飛龍城外，帝國遠征。十萬大軍遇伏，一夜灰飛煙滅，多少春閨夢裡人，化作大漠無主魂。西征軍軍旗被奪，更留下難雪的國恥，致使千萬英靈找不到歸去的！」

    一個低沉而又嘶啞的嗓音，直刺李小婉的心底，令她心神俱碎。

    「那一戰，帝國失去了一位英勇的皇，李家失去了璀璨的將星，而我的養父，一個從西征軍解甲歸田的老兵，也因此抱恨而終。他臨死前對我說：你若想我在九泉瞑目，那就去當兵，努力當一個將軍，奪回西征軍的軍旗，接我的戰友們回家！所以，我要留下，我要當兵，我要當將軍！這個理由，行不行？」朱小七說到這裡，眼中隱隱有淚光閃耀。

    「老爹，我只是編個感人的故事，可不是咒你啊！形勢逼人，你可別怪我！」他心中暗道。

    屋裡一片靜寂。朱小七的一番話，不僅震懾了李小婉的心神，還撕裂了她心中的傷痕，令她沉浸在悲哀的往事中。

    「就憑你麼？」良久，李小婉深吸了口氣，定睛看著他，沉聲問道。

    「有一些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彷彿天生就是個士兵，心中無比渴望戰鬥的激情和殺戮的快意！但更多的時候，我畏懼死亡，為了活下去，我會不擇手段。而所謂名將，不過是一次次從屍山血海中掙扎著爬出來並重返戰場的士兵。你若給我機會，我至少能證明自己可以當個好兵！」朱小七鎮定地答道。

    他的話，讓李小婉不禁細細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少年。今ri他的表現，與平時截然不同，在這副胖胖的身軀裡面，彷彿隱藏著另一個靈魂。

    「既然這樣，當時我召你入伍時，你為何不願？」李小婉問道。

    「能當兵，我非常願意。但那時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將是一次危險的旅行。」朱小七輕語道，「事實上確實如此，感謝你救了我！」

    李小婉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重新審視這個臨時徵召來的新兵。世間只有兩種生物對於危險會產生本能的警覺，一種是野獸，另一種是身經戰的老兵。

    「現在為何選擇暮雪衛？」她微笑道。

    「第一，我不想死，眼下只有暮雪衛保護得了我。」朱小七坦然笑道，「第二，對於一個想當將軍的士兵來說，帝王之師暮雪衛無疑是條捷徑。」

    「你很聰明，同時也很狡猾。」李小婉歎道。

    「流浪漢，也有大智慧，生活給逼的。」朱小七苦笑道。

    李小婉猶豫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好，我接受你的理由。從今天起，你就是暮雪衛正式一兵！」

    朱小七從李小婉的宿舍出來時，藍欣月正在不遠處和一名女兵閒聊。

    「情況怎麼樣？」看到他，藍欣月急忙跑過來，焦急地問道。

    「報告長官，從今天起，我就是暮雪衛的正式一員了！」朱小七拍地立正，喜滋滋地說道。

    「哦？」藍欣月將信將疑地看著他，「隊長答應留下你？」

    「是的。隊長被我的偉大理想感動，破格留下了我。」朱小七回道。

    「什麼理想？」藍欣月好奇地問道。

    「我立志從軍，當一個將軍！」

    朱小七的話，擲地有聲，卻招來了藍欣月的一個白眼。

    「切！有個將軍肚就可以當將軍的話，這世界的胖們都樂死了！」她不屑地說道。

    「先過了這關再說唄！」朱小七尷尬地笑道，「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編出一段煽情的話，把自己都感動哭了，才打動她的。」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既然你立志當將軍，那就好好努力！否則，以隊長的脾氣，沒準哪天把你掃地出門！」藍欣月歎道。她沒有打擊他，反而以此來鞭策他。以朱小七的能力，想當將軍，那和做白ri夢沒什麼區別。但對他這樣一個底層少年來說，有夢想不是件壞事。

    「青春，代表著無限可能。假如成了將軍，就能娶到一個和你一樣善良美麗的姑娘，我死也要拚命！」朱小七意氣風發地說道。

    「那待你娶她時，她定已白髮蒼蒼。」藍欣月白了他一眼。

    暮雪衛招募了一個男兵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西苑，又從西苑插上翅膀，飛向了海月城的每個角落。

    這個具爆炸xing的消息，一夜間讓整個帝都沸騰了起來，引來各方驚訝的目光。朱小七，一個普通的流浪少年，頓時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名，更是火速霸佔了帝都各大媒體的版面。

    這個夜晚，在暮雪衛的柴房裡，朱小七睡得很踏實、很香甜。他只知道自己的漂泊生涯結束了，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

    這個夜晚，李小婉卻是愁容滿面，因為她給了一個追夢的少年機遇，將給她招來了無盡的麻煩：公主、皇室、軍部，她必須親自去說明，甚至就連暮雪衛的官兵，她也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是，朱小七所說的，不論是編的故事，還是他的真實想法，讓她體味到了久違的心chao澎湃。

    塵封的往事，輕輕這麼一抖，厚厚的塵灰迷了她的眼。這些年來，沒有人在她的面前提起過飛龍城的慘敗，人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傷。他們都忘了，那段悲壯往事，豈是身為李家兒女能忘卻的？她只能在孤獨中獨自味，獨自感傷。

    那一刻的恍惚中，她竟然視慷慨而談的朱小七為知己。女兵男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