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8 接下來的生活 文 / 雲綰風
熱氣裊裊，孫柏年看著對面已經冷靜下來的女人，他在心裡也預判了一下眼前的形勢。
跟尹正鐸，來往的其實不多，除了因為黎葉而交鋒過的幾次。
就算沒交情，也能看得出來，那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禮—
那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他可以為了黎葉心思用盡，卻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淌。
賀松濤的事情上，就看得出來他的做事風格，那時候黎葉已經嫁給他，他尚且如此打壓賀松濤，現在黎葉要跟他離婚，還想帶走孩子，怎麼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黎葉握著溫熱的茶杯，紊亂的情緒也漸漸平復，她在面對孫柏年的時候，總是會受到他冷靜情緒的影響，不自覺就沉澱下來。
「孫先生。」她有些事不能說，任何人都不能說，她只能告訴他，「我跟他，不能再繼續走下去，分開，是彼此的默契，也並沒有將對方視為仇人。」
孫柏年點點頭，她不說的事情，他也沒必要去問。
只是她說雙方不是仇人，和平分手自然是仁義之舉，可是若涉及到爭奪孩子，就必然會有勝負之分，也就難免會有損傷。
黎葉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她心裡，還存著一點對那個人的希望，他不會真的將希希從她身邊奪走，他是知道她對這個孩子的感情的。
孫柏年看著她，「我能體會你不想將對方當做仇敵的心情，我也不贊成你硬碰硬，他的條件擺在那裡，想贏他，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是——」孫柏年不是要讓她洩氣，隨之又說，「如果迫不得已，真的要走到對簿公堂的一刻，他也未必就勝券在握。」
這話由孫柏年口中說出，並不是大話，他有這樣的本領，才會將這樣的話說的底氣十足。
他看著沒有攻擊性的黎葉，離婚時候的夫妻往往已經反目，可是她卻不同，事先就說明，她和尹正鐸不是仇人，和平分手可以，但是爭奪，從來就沒有和平一說。
「黎小姐。」孫柏年看著她，「有句話，我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如果要爭，就要有拿出必勝的決心，決心，是等同於狠勁的，如果非離婚不可，你現在就要做好打官司的準備，到那一步的時候，就不是靠感情說話了。想得到孩子的撫養權，你現在就得將自己和對方的優劣都羅列出來，想贏他，不出手攻擊，是不可能的。」
黎葉握著杯柄，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並不想和他撕破臉，而且現在的情勢，也不一定真的會上法庭，但是無論什麼情況，提前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我知道你很想要孩子的撫養權。」
黎葉聽著他的提醒，點了點頭。
從律師樓出來，她一個人在外面逛了逛，最近頻繁降溫，她給希希買了兩套厚的內.衣。
站在櫃檯外，她看著那些漂亮的小衣服，以前和尹正鐸一起逛，他比商場裡任何一個當父親的都更瞭解自己的孩子，其他父親只會跟在妻子身後，偶爾給點顏色式樣上的意見，尺碼上，他們基本是搞不懂的。
可是尹正鐸都知道，他甚至比她記得還清楚。
他愛希希，從一開始就愛的毫不掩飾。
這也是黎葉不願意和他鬧到決裂那一步的原因，說到底，他們只是因為愛孩子，只是尋常父母，可造化弄人，她只能跟他分開。
或者，能想到折中的辦法，他和她，就都不用面對分離。
*******************************************************************************************
另一邊，尹正鐸也將律師叫了過來。
希希吃飽了玩累了睡的正香，新玩具的喜悅暫時讓他忘記了和媽媽分開的悲傷。
尹正鐸坐在沙發上，對面坐著律師。
「如果能達成和解，那當然最好，可是如果對方不同意，那麼就只有上法庭，尹先生，恕我直言，如果尹太太在離婚後的經濟狀況很糟糕，那麼，法官就會質疑她能不能將孩子照顧好——其實我們的勝算還是很大的，畢竟您能給孩子提供這麼好的條件。」
房間裡擺著個碩大的卡通玩具，這個東西倒是常見，但是也沒見誰家把這個東西買回家自
tang己玩的。
律師看著那個在小床上熟睡的孩子，他投生在這種家裡，是幸運，可是這麼小父母就要離婚，也未嘗不是一種不幸。
「如果給我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你要怎麼打這個官司？」尹正鐸靠坐著沙發，雙腿交疊，語調沉抑的問道。
「將離婚的過錯歸於對方——她婚後一直沒有工作，全靠你的供養，她作為一個妻子，沒有經濟來源，對丈夫不夠體貼，家庭操持的不夠妥帖，還可以有更多的……」律師說的隱晦，尹正鐸應該能明白，面對離婚，雙方都盡可能往對方身上潑髒水，這種事太常見。」
觀察著他的臉色，律師沒再深入說下去，「至於撫養孩子的能力，她比起尹先生就差太多，離婚後她沒有經濟來源，如果從你這裡得不到太多的財產分割，她自己的狀況就會堪憂，要怎麼養育好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另外，一般年幼的孩子對母親的依賴性更強，尹先生要防止對方打感情牌，她扮演弱者，很容易博取同情，這時候，就需要告訴法官，她作為母親，是不合適獨自撫養這個孩子的，至於她有哪些問題，我想尹先生最清楚。」
他起身，走到窗口看著外面。
他不想將孩子奪走，還將她趕盡殺絕，他做不出來那種事。
「當然了，能和平解決最好，我想，尹先生還是跟尹太太好好談談吧，也可以輪流照看孩子。」
尹正鐸沒吭聲，靜默著思索。
******************************************************************************************
第二天陰雨綿綿，黎葉早早就醒了，守著窗口，外面一片朦朧，什麼都看不清楚。
聽見車子響動，她垂下眼，看到撐著黑傘的人走下來，她一下子站起來。
已經好幾天沒看見尹正鐸和孩子了，金嬸幾個人也是有疑問不敢打聽，看到他進門，趕緊過去給收雨傘，拿鞋換。
黎葉從樓梯上下來，希希一眼就看見她，本來還好好的，可是這會兒一下子就哭起來。
把孩子抱到黎葉身邊，尹正鐸將希希遞給她。
希希一頭扎進媽媽的懷裡，哭的驚天動地，緊緊的抱著他，黎葉也激動的說不出話。
看著母子倆不可分離的樣子，尹正鐸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他回頭看了眼金嬸，「準備午餐吧，我中午在這吃。」
金嬸幾個以為他回來就沒事了，趕緊去廚房準備。
尹正鐸脫下外套，環視了一圈，屋子哪裡也沒變，只是幾天他和希希沒回來，忽然覺得冷清了許多。
看著黎葉，好像又消瘦了些，她拿了新買的衣服給希希換上，小傢伙聞著洗的乾乾淨淨的衣服，忍不住咬起袖子來。
他靠在沙發邊上，看著有些精神不振的她，「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她抱著希希，看了他一眼，他帶走了希希，她必然會寢食難安。
「我今天來——」尹正鐸看著她，「我們談談希希的撫養權。」
他沒有咄咄逼人，語態平和，顯然是想和她和平解決這件事，黎葉看著他，他願意帶著希希來，她就覺察到，他可能要鬆口，給事情一線轉機了。
「你有句話說的對，不管希希和誰生活，都不代表和另一個人斷絕了來往。」尹正鐸道，「孩子，我們共同撫養，每過半個月，我們換著帶。」
希希趴在自己肩頭，黎葉在心裡思忖著——
雖然捨不得和孩子分開一天，可是這樣也許是最好的辦法了，他和她，都不必承受失去。
「好。」黎葉點頭，眼下，只有這樣才能讓兩方都能接受。
「我把希希先留給你？」尹正鐸看著她。
抱著活蹦亂跳的小傢伙，黎葉看著他可愛的臉蛋，搖頭，「不——希希先給你帶，過幾天，我去接他。」
尹正鐸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分開這幾天，她想念希希的心情他猜得到。
看著她精神不是太好，他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黎葉搖頭，「沒什麼，我最近狀態不是很好，我需要調
整一下。」
他不能漠視，只道，「有什麼事的話，來找我。」
黎葉沒吭聲，抱著希希玩起來，小傢伙不知道這次的相聚如此短暫，在她懷裡笑的燦爛無比。
午飯過後，尹正鐸又留了一會兒，母子倆在一起的時候，彼此眼睛裡的光芒都不同。
或者，連他自己也想要看到這樣的她們吧。
可不多時，公司來電話，有事需要他馬上回去。撂了電話，黎葉也猜到他要走了，給希希穿上外套。
他朝著沙發上的希希走過去，那個小東西立刻覺察到了他的目的，舉手揮舞著不讓他靠近，哭鬧著不要走。
尹正鐸把他拎起來，黎葉什麼也沒說，跟在希希身後，一路送他們出了門。
外面還在下雨，黎葉將雨傘遞給尹正鐸，「小心開車。」
他撐著傘，點點頭。
他們都默契的沒有說起離婚，也許是時候還不到，也許，是大家都不想提起。
上了車，尹正鐸開車離開。
目送他們遠去，孩子又是哭喊著不肯走，看著希希哭成淚人，她萌生出將孩子留在身邊的衝動，讓他一刻也不離開自己，哪也不去。
可是到底，又壓制住了。
金嬸看著夫妻倆變成這樣，走過來，看著外面陰雨綿綿的天歎氣，「太太啊，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夫妻倆，床頭打架床尾和啊。」
黎葉嘴角動了動——他們沒有鬧彆扭，彼此也沒有做錯事，可是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再和好的可能。
站了一陣子，外面雨勢小了，她從旁邊拿了一把傘，「金嬸，我出去一趟。」
「下雨了還出去——等我叫司機過來接你。」
黎葉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說著，走了出去。
*************************************************************************************
錄音棚裡，拿著稿子，黎葉調整心態，錄了一遍之後，她抬頭看著玻璃窗外的工作人員。
幾個人交談了一番，看著黎葉，招手讓她出去。
黎葉放下稿子走出去，有另外的人隨後進去錄音。
工作人員沒有說錄不錄用她，留下了聯繫方式，就叫她回去等結果。
黎葉開門出去，在門外，還有幾個等待面試的人。
她跟孫柏年談過，他的提醒對她而言是有益的，不管將來會不會走到決裂的地步，她都要做好準備。
哪怕不為了爭取希希而讓自己的經濟富裕起來，她也要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住在豪宅裡，花著尹正鐸給的錢，這都不是長久之計。
等電梯的當口，又有前來應聘的人往錄音室門口走——只是一份短片配音，也有這麼多人競爭。
她雖然離開這行沒多久，可是之前，一直是尹正鐸安排好了她的去處。
現在想想，那些人給她的誇獎，許多都是因為尹正鐸的面子，實力過人能力出眾這種話，聽聽就罷了。
電梯到了，她走進去，關門下樓——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去面試，她得趕快恢復到從前那個自立的狀態才行。
旁邊的電梯一撥人剛好出來，看著身後那個腳步停滯的女人，幾個工作人員催促著，「葉小姐，我們得抓緊時間了，馬上要開始錄製了。」
葉錦瀾收回視線，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回頭——
許久沒見，那個女人有些憔悴，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樣滋潤美好。
可是剛剛，她還是認出來，那個就是黎葉，尹正鐸的太太，黎葉。
「她在這裡工作？」葉錦瀾邊走邊問身邊的人。
「不是——可能是來應聘的吧，今天這裡來的都是。」
葉錦瀾有些意外，黎葉怎麼會來這裡應聘，之前尹正鐸安排她去了電視台工作，後來好像也辭職了，以為她
安心在家做闊太太，沒想到她會自己出來找事做。
她邊走邊問，「她應聘上了嗎？」
工作人員給她打開門，「還不知道吧，這個導演要求比較高。」
一個錯身而過，黎葉並沒有留意到葉錦瀾，她一心只想盡快找到工作。
除了做回本職，其他的她並不想考慮，一則自己專業受限，懂的不是太多，再者，只有這一行才能迅速適應，收入也算可觀。
一天下來跑了幾個地方，都是等結果，沒有人脈關係，這樣的情況意料之中。
搭車又看了幾處出租的房子，她開始謀劃接下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