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婚長地久,老公居心不良

正文 145 讓我想想 文 / 雲綰風

    樓上,陳鶯正在房裡擦著自己的首飾盒,看著尹正鐸進門來,撇撇嘴,「想著要來啦?」

    尹正鐸走過去,看著她盒子裡的各種首飾,簡直可以開個珠寶展了,「改天我窮了,偷你兩樣去花。才」

    陳鶯瞥他一眼,「你還是偷你老婆的鐲子去吧,黃金有價玉無價,我這一堆金銀銅鐵,也沒幾樣是像樣的。」

    她把自己那對嫁妝鐲子給了黎葉,可是卻很少見黎葉戴,她不習慣戴首飾,另外,也因為太貴重,她總是不自然,幾次就摘掉放進了盒子裡。

    「媽。」尹正鐸看著她,尹中明突然過世,她一個女人也承受了許多,上面有上了年紀的老太爺,下面還有剛入公司無法服眾的他摹。

    那段日子,大家都把精力放在了他和公司上,沒有人還想著,她是個剛失去丈夫的女人。

    扶著她肩膀,尹正鐸從盒子裡拿出一枚藍寶石戒指,「這是你和爸結婚二十週年的時候,他送你的吧。」

    陳鶯接過來,一陣恍惚——

    她的珠寶太多,許多都想不起要戴,這個,卻不是想不起失寵的,而是她不太敢拿出來。

    和丈夫之間,感情早已從愛情變成了親情,他突然走了,對她而言,不亞於天塌下來的震盪。

    可是這些年,她不能和任何人說,也說不出口。

    看她一陣失神,尹正鐸拿著那枚戒指,「我記得爸當時,不是剛做完體檢不久,醫生還說他狀況不錯。」

    陳鶯歎氣,「是啊,醫生確實說他控制的不錯,我們都一直叮囑他要按時吃藥——也許,這就是命吧,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哪有給人講理的地方。」

    尹正鐸看著她,忽然按著她,「別動——」

    陳鶯定住不動,他在她頭髮裡挑出一根白髮,拔下來,「疼不疼?」

    陳鶯看著那根白髮,搖頭,「拔不過來,我這把年紀,只會越來越多。」

    尹正鐸盯著她,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是個強勢的女人,她會插手公司,也會干預他的感情,家裡上下,她幾乎無處不在。

    曾經他是恨過她的,她太過強硬也太過現實,他的心情,她明知道,卻還是硬要做出讓他不快的事情。

    可是現在,他忽然發現,她只是個女人,年紀已經不輕,丈夫去世,女兒嫁了個靠不住的人,不能留在眼前生出禍害,只能遠遠的打發出去。

    而唯一的兒子,也娶了個她如何反對都沒有用的女人。

    想想,倒是覺得自己不孝起來,從前在國外唸書,一年半載不回來,現在回來工作,也是偶爾回來吃個飯,和她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媽。」他給她整理著頭髮,「下次你去做頭髮,叫我陪你去吧。」

    陳鶯回頭看他,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是不是和你老婆吵架了?跑到我這裡來躲清靜?」

    「哪有。」他皺眉,「我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

    陳鶯一嗤,「沒事的時候你可從來不來看我。」

    「我有這麼不像話嗎。」他歎了歎,手臂摟著她,「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陪你逛街過,姐走了,我抽時間多陪你。」

    提到尹鏡嵐,陳鶯就心裡惦記,「也不知她往後的日子會過得怎麼樣,女婿畢竟不是親兒子,我對他,一點也沒把握。」

    「我跟顧勇說過,他會盯著康德文的一舉一動。」尹正鐸安撫著,「若康德文有什麼不軌的舉動,這次不要再給他機會,養虎為患,遲早要出事。」

    陳鶯並不想設想這種事情,擺擺手,「好了,別說人家了,你準是跟黎葉吵架了——說吧,這次因為什麼?」

    他只是搖頭,「沒什麼。」

    陳鶯看著他的樣子,嗤了一聲,「有什麼你也得忍著,當初可是你要死要活的非她不娶。」

    尹正鐸嘴角挑起,若有似無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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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尹家回去,尹正鐸一路開車回去。

    回到菡碧閣,他下了車,靠在車旁,從車裡找了一盒煙,拿出一支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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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不碰,今晚上卻想的厲害。

    一支到底,竟然還想再來。

    吐了一口煙霧,他抬頭看著二樓的臥室。

    曾經這裡空曠的只有自己一個人,現在住滿了人,可是此刻,他忽然又感覺,又是自己一個人深夜晚歸。

    也許誰都沒錯,錯的,只是安排兩人相遇的命運。

    踩滅了煙,他抖了抖衣服,上面沾染了煙味。

    在冷風裡站了好半天,他才進了屋,脫了外套,只穿著一件襯衫上樓。

    臥室裡仍舊寂靜無聲,尹正鐸推開門,金嬸正坐在小床邊上看著熟睡的希希,黎葉躺在那裡,閉著眼,好像睡著了一樣。

    可他知道她還醒著,今晚,不光今晚,這幾天,她和他,都不能安然入睡了。

    尹正鐸坐在床沿,金嬸聞到他身上有煙味,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妙,以前怎麼鬧,他都一直耐著心的對待黎葉,沒有跑出去抽煙大半夜才回來的。

    壓低聲音,金嬸說,「尹先生,要不要吃點宵夜?我去煮。」

    尹正鐸看了眼黎葉,抬頭道,「煮一碗餛飩吧。」

    金嬸觀察著他的臉色,好像沒有要動怒的樣子,起身,「那我這就下去,很快就上來。」

    門關上,尹正鐸轉頭看著歪在枕頭上的女人,伸手,用自己涼涼的手背貼在她溫熱的頸子上。

    黎葉顫了顫,眼皮睜開來,看著他。

    尹正鐸瞧著這個女人,陳鶯說他當初要死要活的娶她,話雖難聽,可是情況確實如此。

    他狠話撂遍了,那時候任何人敢阻止他,他都敢跟著拚命。

    「黎葉。」他叫她,語氣平靜,甚至有些涼。

    看著她眼睛裡的自己,尹正鐸一陣怔忪,他頓了會兒,問她,「你要跟我離婚,是因為知道秦城就是你父親,而他,在背後做了很多傷害尹家和黎家的事情,對不對?」

    輕微的變化也逃不過尹正鐸的眼睛,她垂下眼睛,嘴唇抿起來。

    他看著她,她有這種心情,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她覺得愧疚,所以要離開,她不能安心的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能安心的一輩子欺騙他。

    她到底是個心軟的人,可是她又那樣心狠。

    她早知道秦城有心要對付尹家,卻隻字不提,還意圖帶著尹家的孩子跟那個人一走了之。

    他將手往下移動,一路往她領口底下探去,她微微掙了掙,沒有劇烈反抗,尹正鐸的手心停在她心口,按著她的心跳,一下兩下,撞擊著他的掌心。

    「我該感謝你,還是該恨你?」他盯著她,「你到底,是不是個有心的女人?」

    黎葉知道他會查清一切的,他不是個糊塗人。

    但是,他知道的,一定不是全部,如果他知道了全部,他看待她的眼神,一定是另外一種了吧。

    她誰也不能恨,只恨自己面對這種情況,手足無措,無能為力。

    尹正鐸感覺著她的心跳,俯身,盯著她的眼睛,從裡面,他看到她的無奈和感傷。

    「我能理解你的所作所為,但是我不能接受。」尹正鐸將手拿出來,上面殘存著她的體溫。

    他坐著,長歎一聲,身上散發著不算好聞的煙味。

    黎葉定定的看著他,有那麼一瞬,她心頭抽痛,好像有人紮了一刀。

    不管他知道了多少,他終究是不能釋懷的,和她一樣,對過去那段沒有他們參與過的歷史,他們無法改變,卻也不能無視。

    「你跟我說,你現在的打算是什麼?」尹正鐸盯著她,好像將決定的權利交給她。

    從以前開始,他就一意孤行的將一切都安排好,她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可是今天,他問她打算怎麼辦,因為他不想當做決定的那個。

    黎葉覺得嗓子有些乾啞,她習慣性的摸了摸鑽戒,近來消瘦些許,戒圈有些大,她一摸,就有些鬆動。

    她側頭看著他,緩緩的張開嘴,「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黎葉握著自己冰涼的手,「離婚吧……」

    他起身,覺得屋子裡有些悶,走到窗口,他深吸一口氣,轉頭回來,看著她,仍舊沒有開口說話。

    黎葉靠在那兒,原因不用再明說,他和她都再清楚不過。

    她的父親死在跟前,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刺耳的槍聲,她怪不了尹正鐸,因為他的家人也遭受了苦痛,可是這些苦痛,怎麼比得過秦家人……

    這是個無法解開的死結,她和他都不能解開,唯一的辦法,就是到此結束,不要再牽扯下去。

    下意識的摸口袋,尹正鐸想再拿出一根煙,可是想到希希在睡覺,他就將手放下來。

    「你要離婚。」他重複著她的話,忽然側頭,「希希怎麼辦。」

    「我是母親,我應該帶著他。」

    「你覺得他會願意做單親家庭的孩子?」尹正鐸一嗤,「論條件,我可以給他最好的生活。」

    「可母愛是什麼都不能代替的。」

    「難道父愛可以代替?」他不忿。

    黎葉知道這樣的討論無意義也無結果,他們不能在一起,孩子就只能面臨父母分離這樣的結果。

    就算對他不公平,也無可奈何。

    金嬸不一會兒就開門進了,只見尹正鐸靠在一邊抱著手臂,看樣子,是談的不太和睦。

    將熱餛飩放在茶几上,碗勺擺好,她道,「先生,太太,來吃吧,兩個人吃正好。」

    誰也沒動,她暗暗歎氣,關門出去。

    尹正鐸先走過來,盛了些餛飩出來,走到床邊遞給她,她一整天也沒有吃東西,臉上都快沒有血色。

    「吃吧。」他吹了吹,餵過去一顆給她,「事情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決的,你不吃飯,也不會讓麻煩都消失。」

    她一點胃口也沒有,他將餛飩切開,又切了一下,只剩下一小點,強行塞進她嘴裡。

    「你讓我再想想。」他一邊切餛飩,一邊低頭道,像在說給她聽,又像在說給自己聽。

    一隻砂鍋裡的餛飩,她吃了很少一點,他也吃了一點,他也一整天沒吃東西,這幾天她的不對勁就叫他寢食不安,不餓是不餓,可是不吃東西,鐵人也會倒下。

    吃過飯,他將東西收拾著放到一邊,看她臉上被樹枝劃了很多紅道子,拿了藥水過來,一邊擦,一邊說,「得去瞧瞧醫生,不然留疤就壞了。」

    他手臂上也有傷,好像自打在一起之後,他們兩個就沒有消停過,不是她就是他,隔三差五的就受傷進醫院。

    尹正鐸見她看著自己的胳膊,將袖子放下來蓋住——

    他今天是以為她被賀松濤拐跑了,憤怒之下割傷了自己,叫了警察來,準備說對方綁架了黎葉還持刀傷人,誰想到,見到的人,是他這輩子想都沒想到的。

    秦城被擊斃,他是最大的關係人,若他不報警,不會發展成這個結果。

    或者,這就是因果,這就是注定。

    黎葉看著他給自己擦拭傷口,動作輕柔,和從前別無二致。

    她有些受不住,後仰著躲開來,歪在那兒,她忽然說,「他得了癌症,已經活不長了……我想著,在最後的時間,給他一點仇恨之外的情感,他很喜歡希希……」

    說著,她鼻子有些酸,眼睛發燙的朦朧起來,「他做錯了事,可是他也有不得已……他如果去世了,就可以結束了,他欠下的債,也就這樣帶走了……」

    尹正鐸知道她說的意思,以他的立場,他同情不起來那個人,就是因為他的出現,將本來已經平息的生活打破。

    黎葉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搖搖頭,露出一抹無力的神情。

    尹正鐸給她擦完臉上的傷口,坐在旁邊看了她一會兒。

    是沒法再說了,她看到的秦城,是可憐的,可是他看到的秦城,是可恨的。

    他現在不想決定,明天也不想,他起身繞到床的另一頭,脫了外褲掀開被子坐進來。

    將檯燈關掉,他坐在黑暗裡,「睡吧,我困了。」

    他躺下,隨著

    他的動作,床陷下來,黎葉看著黑暗裡他的輪廓,目光靜默。

    緩緩的躺下,她的腦海裡仍舊浮現著秦城臨死之前的神情,他充滿了遺憾,悔恨,以及不甘。

    他本來可以過著幸福而安樂的日子,可是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失去所有親人,是多麼孤寂的滋味,他已經一個人默默品嚐了二十多年。

    淚水劃過眼角,黎葉心中祈禱——就讓他好好的安息吧,帶著所有的新仇舊恨一起塵歸塵土歸土,如果人是有來生的,老天一定會好好補償他。

    躺在那兒,尹正鐸枕著自己的胳膊,他知道,今晚這樣同床而臥的機會,不會太多了。

    他不能裝作沒發生,她更不能。

    他聽著落地鍾傳來的滴答聲響,只希望時間慢些,明天,注定不會再有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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