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節 讓你婚禮變葬禮 文 / 晴雪夜
蔥翠的山間,一道白色的身影輕盈地跳躍著,速度飛快,轉瞬間已來到一塊白色的牌坊面前。
「碰!」地一聲,空氣中突然閃過一條彩色的漣漪,將那道身影朝著後方彈了出去。
微不可見的眉頭蹙起,少女伸出玉蔥般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前方的空氣中。
一團白色的火花倏地從她的指尖燃起,狠狠按在了虛空當中。只見花哨的金色花紋凌空而現,繪製成一個圓形的陣法,緩緩旋轉著。
彷彿觸動了某處機關一樣,又有三個同樣的圓形陣法從另外三面浮現,將那白色的牌坊和牌坊後隱隱約約露出的屋簷護衛得嚴嚴實實。
「喝!」白衣翩然的少女發出一聲輕喝,手中白光豁然變亮,竟如同一道匕首般,將攔在她面前的金色陣盤撕裂,露出一道狹窄的縫隙,隨即又立刻合攏。
然而,就在那短暫的一瞬間,少女的身形已沒入其中消失不見了。
站在熟悉的台階上,望著上方蒼虯有力的岳麓宗三個字,白衣的少女臉上卻無一絲喜色,反而愈加冷冽如霜。
這少女,正是急切來到岳麓宗的雲染。
她和隨她一起前來的蒼澗在岳麓山脈分手。她前來岳麓宗,而蒼澗卻回去靈劍閣看望端木老閣主。
沒料到,滿懷激動和急切心理來到岳麓宗門前,卻被山門禁制擋住,讓雲染心頭掠起一抹不安。
岳麓宗的禁制並不算強大,在雲染的力量下,只稍微廢了一點力量就突破而入。
只是加快了步伐,身影飄渺幾乎看不清影子的雲染一路上卻發現宗門中異常冷清,無一道弟子身影。
弟子房中空無一人,困獸場中空空蕩蕩,供給閣大門緊鎖,甚至連萬符堂外也堆滿落葉,仿若很久沒有人出沒一般。
她的步伐,最後在醉月殿前停下了。
這是雲靈長老以前入住的大殿。恍惚間,她彷彿看見有弟子絡繹不絕地前來,只為找光系術士們治療,或找雲靈長老求取藥劑。
然而眨了眨眼睛,眼前依舊是空蕩清冷的大殿。彷彿在雲靈長老離去以後,這裡再無人進駐。
猶豫了下,雲染緩步上前,悄然推開了大門,幾乎是下意識地朝著雲靈長老居住的內殿走去。
站在那扇虛掩的大門前,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最後一天她和師傅在這裡分別時的場景。
「師傅。」低聲的呢喃從她的口中無意識地發出。眼眶微濕潤,而少女的手卻突然豁然握緊。
「噗嗤」一聲,一道風刃虛掩的房門後突然擊出,帶著凌厲的殺機和瘋狂。
雲染側身避開,身形快若流光,在偷襲之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已撞開了大門,手中光元素凝練成繩,將躲藏在門口偷襲之人捆麻花般捆了起來。
「紅芍長老。」雲染看清眼前之人,無奈地苦笑了聲。
以往艷麗無比的女子此刻的模樣有些狼狽。大紅的衣衫凌亂地罩在身上,沾染了不少污垢卻也沒有打理。頭髮亂蓬蓬胡亂以一條同色系的綢帶捆了。臉上甚至也還劃了幾道黑色的煙灰。而身上也散發出濃濃的酒味,看起來就好似萬閒附身。
「你,你是小染。」原本神色頹然的女子,卻沒有像雲染預想的那樣再對她又罵又打,反而混沌無神的眸子驟然一下子亮若星辰,一掃先前頹然的模樣。
察覺到紅芍長老身上並無殺意,雲染伸手將光縛術解開,訝異詢問道:「紅芍長老,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女子沒有回答,反而警惕地聆聽著外界的動靜,然後驀地將雲染朝著屋內拉去。
「正是因為我成了這個樣子,所以才暫時逃過一劫。」她的聲音有些虛弱,卻帶著一絲興奮和開心,「我想著你如果回來岳麓宗,一定會來雲靈他的房間查看,所以專門在這裡等你。沒想到真的被我等到了。」
說著,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而雲染已用精神力探查過紅芍長老的身體狀況,心中不由一沉。
原本是大術士的紅芍長老如今靈脈堵塞,發揮出的實力不過中級術士,而且看她的模樣,很可能會繼續修為降低下去。
「以前雲靈為了給你治療靈脈,曾經拿自己靈脈做過實驗。」彷彿是覺察到少女的疑問,紅芍長老露出一絲似傷感似懷念的笑意,眼神溫柔地追憶道,「他曾經服用過一種草藥,讓自己的靈脈淤堵,配置化解藥劑。我為了不讓他繼續傷害自己的靈脈,將那種草藥偷了出來,沒料到有一天還可以用來自己身上。」
雲染聽到這裡,心中一緊。沒想到雲靈長老還有這樣一件往事。這種毒藥作用在自己身上,如果解毒不徹底,對靈脈終究還是留有隱患和傷害。也許這也是導致雲靈長老修為停滯的原因之一。
解釋完以後,紅芍長老壓低聲音抓住雲染的手臂快速地道:「因為我靈脈淤堵,又裝瘋作傻,所以南宮予玄才放過我,沒有將我帶走,留在這裡給他的一名親信做藥人。你聽我說,你現在趕快離開這裡,去靈劍閣尋找南樓他們。」
雲染一愣,低聲道:「怎麼回事?燕師兄他們怎麼會在靈劍閣。」
「我們回來的時候,南宮予玄已經將岳麓宗完全控制了,燕宗主對他言聽計從,任憑他在門派中作威作福。他聲稱自己有辦法快速提升門派弟子和長老的修為,將一些天賦絕佳的弟子帶走,也不知道那些人被他帶去哪裡了,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
紅芍長老咳嗽了一聲,繼續道:「南樓和我直覺不對,去和燕宗主說,卻沒料到他被燕宗主訓斥了一頓,甚至打算將他逐出家門。幸好那天靈劍閣的閣主來訪,見狀不對,將他強行帶走,才保住了他一命…。」
紅芍長老正說著,手臂卻突然被雲染一按,「有人來了!我帶你先離開!」
「不,你先走。」紅芍長老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南宮予玄將我交給他的一名煉藥師親信試藥,我正好在這裡探聽下他將那些弟子和長老帶去了哪裡!」
雲染的面容沉了下來,「你留下這裡太危險,跟我離去再想辦法……」
她的話還未說完,腳下就突然一空。
幾乎是電光火石的剎那,她腳下的地板突然翻轉,身子直墜落而下。雲染的反應很快,正欲提身而起,紅芍長老已飛身撲來。
少女的身體微微一頓,只剎那,就被推入地板下隱藏的暗道。伴隨著「卡嚓」一聲,地板合攏。
地面上,紅衣的女子微微喘了一口氣,將手從身旁不起眼的床腳上滑落。就在這一瞬間,房門被推開,一道暗色的身影走了進來。
那人的半面臉上都纏繞著白色繃帶,好似臉部曾受過重傷一般。而他的一隻手臂也是空空蕩蕩。
如果雲染還在,就會發現這個明顯受過重創的人,居然在身上同時散發出光系和暗系強大能量的氣息。
而他悄無聲息地走進紅芍長老,默不作聲地將一瓶藥劑倒入她的口中,然後仿若無意又仿若故意般,撞在了紅芍長老倚著的床腿的另外一側。
全程他都沒有說一句話,然而在他關門的一瞬間,目光卻若有所思地在雲染消失的那片地面上淡淡掃過。
雲染一落入地下就準備撞上去,卻覺察到有人接近而停了下來。當她感覺到那人走開準備衝開頭頂的暗格時,卻突然停住了,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師傅的住處下還藏有一個密道。而這密道還接通了一個微型短距離傳送陣盤。
就在那人離開的瞬間,傳送陣法突然開啟,而她就給這處傳送到了岳麓山腳的一個低矮洞穴之中。
摸摸頭上結實的泥土,少女歎了口氣,準備爬出來,然而這時細微地談話聲突然傳入她的耳中。
「城主明日就要大婚了,聽說全城的人都可以去參加呢,你要不要一起去。」聽語氣,應當是岳麓城中的一名居民。
「當然要去,我聽我那個在城主家當差的兄弟說,如果有天賦特別高的人,還有可能在婚禮上被城主選中,進行專門培訓呢。」
「真的假的啊。那得去看看了,你說要備什麼禮物嗎?」
「嘁,城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哪裡稀罕咱們的禮物。而且他迎娶的還是公孫家的小姐呢。這公孫家雖然平時不顯山露水的,據說底蘊可深了……」
岳麓城的城主家族,正是南宮予玄的家族。在雲染離開岳麓宗的時候,城主是南宮予玄的父親。
這個都有兩個兒子的老傢伙,還要娶什麼妻?
讓她在意的,不僅僅是兩人對話中提到的南宮家,還有公孫家的小姐。
不知怎麼,她的腦海中突然一下子浮現起公孫師姐的笑靨,心中一突。待那兩人離開,飛身就往岳麓城中掠去。
和岳麓宗的冷清無人相比,岳麓城倒是比她離開的時候還要熱鬧許多。
不知是否因為城主即將大婚,城中張燈結綵,人人看起來都喜氣洋洋。
她在城中逛了一圈,還特意去了岳麓宗的符咒店。雖然那個店仍然還在那裡,可是令她失望的是,裡面的店員卻一個都不認識。也許也早被南宮予玄拿自己心腹換下。
雲染沒有進去,卻進了對面一家服飾店,裝作挑選首飾,不經意地詢問道:「這位店家,我要去城主府參加婚禮,你幫我挑一套新首飾唄。」
「好吶。嘖嘖,看你長得仙女兒似得這麼標緻,再穿上咱們家的衣裳首飾,定將新娘子都比下去了。說不定那,城主大人當下就看中你了,同時娶回家去。」那店家笑呵呵地道。
雲染心中一寒,冒起一串雞皮疙瘩,輕笑一聲道:「城主大人的年紀,都可以做我爹了吧。誰稀罕被他娶回家啊。」
給雲染挑選首飾的那名花枝招展的老闆娘手頓了頓,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小聲嗤笑了一聲,對身旁的一名夥計悄聲傳音道:「這丫頭看起來水靈,沒想到居然是個傻的。城主大人姿容卓越、青年才俊一個,不知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郎,她居然這麼誣蔑他!」
那老闆娘的聲音非常輕,還以為雲染聽不見。但是少女的精神力何等敏銳,當下心頭一跳,直截了當地問道:「城主不是南宮家的老族長嗎?怎麼換了人了?」
那老闆娘被雲染的話唬了一跳,知曉對方已聽見自己的小聲嘀咕。卻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很快淡定自若地笑著回應道:「姑娘看來很久沒回岳麓城了吧?城主和南宮家的族長之位早就換了老城主的大公子繼任啦。這位大公子,可端的是人品相貌修為絕佳。那位公孫家的小姐倒是好福氣。」
少女的面色一變,倏地冷了下來。默不作聲丟下塊中品晶石,隨手拿了件衣物離開。
而那衣服,卻被她不經意地用手指絞得粉碎。
南宮家的大公子,正是南宮予玄。
一抹冷笑,從少女的眼中浮現。
南宮予玄,我正想去找你,卻不想你就在岳麓城中,還這麼大張旗鼓的舉辦婚禮。真是得來我全不費功夫。
雲染的眼睛瞇了起來,婚禮是吧,我就要讓你的婚禮變成你的葬禮!
一整天,雲染都喬裝在岳麓城中晃悠和打探消息。然而,她將得到的零散信息彙集起來,面色卻越來越冷。
雖然沒有人知道那位公孫家的小姐名姓。但是從來自神秘低調又富有的家族,曾經和南宮予玄是同門等等信息來看,那人有八成就是公孫虹!
這讓她愈發憂心,在第二天一早,就立刻混進了湧進城主府的人群中。
「來了!」不知是誰驚呼一聲,空中傳來一聲鳥鳴,幾隻在岳麓城難以見到的珍惜飛行靈獸從天際滑過,向著前方的府邸俯衝而下。
那鳥兒還未停穩,紅?帳已被人一把掀開,大紅衣裳的女子一躍而下,一閃而過的側顏讓雲染心中一突。正是公孫虹!
她冷冽傲然,完全沒有待嫁女子的嬌羞,反而隱隱帶著咄咄逼人的殺意。
一道含笑的優雅聲線忽地在人群中響起:「看來我的新娘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少廢話,我弟弟在哪裡!」紅衣女子絲毫不給他面子,上前就橫眉冷對地喝問道。
「姐姐出嫁,這麼重要的場合自然少不了小舅子了。」
那聲音不帶絲毫怒氣,依舊保持著優雅平靜和淺淺的調侃之意,讓公孫虹更加惱怒。
「鏗然」一聲,火紅的法杖已從女子潔白的玉掌中出現,卻被一雙男子的手突然按住。
「我的新娘子,大喜的日子動這些兵刃可是不吉利的。說不定會導致哪兒就血流成河哦。」
意有所指的話語,讓公孫虹面色一白,雙手鬆弛下來,紅色的光芒從她的手心緩緩消失。
「這才乖。」穿著紅色刺金廣袖長袍的男子微微一笑,牽起她的手緩步朝前而行。
公孫虹的手不易覺察地微微一顫,卻最終沒有掙扎,任憑他拉著自己。
「看,咱們的證婚人來了。」南宮予玄輕曼地一笑,一手指向前方,讓公孫虹的瞳孔猛然一縮。
「阿昌!」她失聲喚出。
前方大廳前和她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年,正是她的孿生弟弟公孫昌。
少年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神焦慮地盯住了公孫虹。而他的身體僵硬,一直由兩名城主府的護衛「攙扶」著,顯然是被控制住了。
南宮予玄將正欲撲向公孫昌的公孫虹一把拉住,輕笑道:「新娘子,莫要急。你看你弟弟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嗎?等他給咱們作證拜了堂,有的是機會給你們敘舊。」
「就是就是,大小姐,莫要誤了吉時。有叔嬸和阿昌為你證婚,快些和姑爺拜堂去吧。」
人群後方,突然又傳來一道妖嬈的女子聲音。
一名看似三十多歲的女子,挽著一名面色略蒼白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一左一右從兩名護衛手中接過公孫昌,挽住他的兩條胳膊,拉著他往前拖去。
公孫虹的眼中劃過一抹深切的恨意,指甲驀地狠狠掐下,鮮紅的血珠滲出,而手掌被傷到的男子卻似恍然不覺,用在外人看來極其親密的姿態湊近了女子的耳畔,輕輕吐出幾個字:「看看你心愛的弟弟。」
一抹紅痕從公孫昌的指尖滲下,映在公孫虹的眼中,卻好似給了她狠狠一掌般,讓她瞬間頹然下來,認命般麻木地跟在南宮予玄的身後往走著。
她沒有留意到,原本身體僵直的公孫昌突然身體一顫,竟豁然扭頭,望向那些觀禮的人群。
「別輕舉妄動。」一道似乎有些耳熟的女子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中。
少年瞪大眼睛,在人群中尋找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卻什麼也沒發現。
「等他們準備拜堂的時候,你就將這張符咒扔出來。」那道聲音繼續道,而少年的手心卻突然被不知何時吹起的一縷微風送進了一張不起眼折起的紙。
走在公孫昌身側的一男一女絲毫未發現異常。少年定定神,神色又木然起來,任憑他們帶著自己朝大廳走去。
雲染的嘴角掠起一抹笑意。
此時她倒吊在拜堂主廳的屋簷下,而精神力已在城主府探了一個遍,正想飛身而起,朝著某個方向掠去,卻突然聽見一道驚雷般的大吼從外面炸開,驚得她差點從空中掉了下去。
「我章揚的女人,誰人敢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