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文 / 此去不經年
「在哪兒呢？究竟能掉在哪兒呢？」
我用微弱的法力在指尖燃起一串火焰，在林中四處搜尋著，凡是當日經過的地方我都會尋上一兩遍，連泥土都被我翻了幾遍了，也沒發現鈴鐺的身影，當我走到那處大坑前時，腦中忽地劃過一道亮光。
莫非是被那死人取走了我的鈴鐺？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日的情形，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於是我氣憤地跑到懸崖邊上，對著那深淵大聲喊道，「死人，你自盡就自盡，偷我鈴鐺幹什麼！你還我鈴鐺！」
身後驀地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你在叫我嗎？」我一驚，手中的火焰立馬熄滅，我警惕地問，「誰？」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用法力重新燃起火焰，微弱的火光中，我瞧見一張稜角分明異常冷峻的臉，「死人？！」
他濃眉一皺，不發一言大手便揮了過來，我急忙側身一躲，一道銀白的亮光劃過掉落在我腳邊，那清脆的響聲讓我一喜，連忙彎了腰要去拾。手指剛碰到鈴鐺，那人竟一個閃身而上，我看沒來得及看他出手，鈴鐺已在他手掌心了。
「還給我！」
我伸出手要去奪，他唇角微勾泛著冰冷的笑容，「有本事自己來拿。」我氣急，不管不顧撲向他，他似乎故意在戲耍我，每當我快碰到那鈴鐺時，他卻忽地一個轉身，讓我撲了一個空，好幾次都險些跌到地上。
「臭死人！你把鈴鐺給我！」
他聽著我一口一句死人，臉色不悅，身影驀然頓住，我一愣然後一喜，身子立刻前移，蹦了老高終於碰到了鈴鐺，他卻輕輕一側，鈴鐺被他一個輕拋，我愕然看著銀白的亮光在夜空中劃過，眨眼掉落下懸崖。
我驚愣了半晌，才氣憤地看著他，「你這個死人，你賠我鈴鐺！」我張開雙臂打算撲咬他時，他一把揪住我的長髮，觸手間他竟勾了唇角，「墨？」
「墨什麼墨，臭死人，你賠我鈴鐺！」
我掙扎間，他扯落了我一縷發，我疼地倒抽了一口氣，惱恨地瞪著他，他盯著我看了片刻，一個揮手間，瞿澤晨起為我染好的發頃刻間變作金色，我看著散落在夜色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訝異的同時心中越加惱恨。
「死人！臭死人！我跟你沒完！」我驀地抱住他的腿，張嘴便咬，他皺眉一皺，大手一揮，我輕飄飄的飛了出去。
「竟敢咬我？！」
我摔在地上，怒道，「我不止要咬你，還要咬死你！」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一個箭步衝到他身前，早料到他會側身躲避，我便故意虛晃了一步，當我再次抱住他大腿時，他眉頭往上挑了一下，似乎很驚異。
我大力咬著他，他這次不知為何，竟未出手打我，我也顧不得多想，只一個勁兒地咬著他，直到嘴邊一絲濕濡滑下，才住了口。
我抬頭望著他，深沉的夜色中，他的臉色竟比夜色更加深沉，一雙眸子幽暗中閃著幾縷亮光，我心下一驚，想逃卻無處可逃，他拎住我的肩膀，將我提著往懸崖邊上走，我不停踢打著他，「死人，你要幹什麼！你放開我！」
「看你方才咬的如此歡快，想必沒過足癮，不是要鈴鐺嗎，下去找吧！」說完，將我一拋，失重的感覺襲來，我尖叫出聲，「死人！」
他站在懸崖邊，風吹起他墨黑的衣袍，我望著那人眼中的冰寒，心下狠狠一顫，似乎大冬天被人潑了一盆冰水。
身子一直落，一直落，寒風簌簌，濕潤的雲霧打在臉上，一片寒涼。
我以為自己會這樣一直掉落，卻不想一隻有力的大手忽然間挽上我的腰，呼吸間全是熟悉的氣息，我驀地睜開眼，看著那張俊美的容顏，驚喜道，「瞿澤，你怎麼來了？」
他濃眉輕皺，嘴唇緊抿，我知他生氣了，連聲道，「我不是故意的。」他看了我一眼，不說話，我繼續道，「我就只是想來找找看鈴鐺。」
他依舊不說話，我看著他緊繃的神色，小聲道，「我錯了，下次不敢了。」他斜了我一眼，仍然不語，我低垂著頭，不知不覺間又咬住了下唇。
「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每次都咬自己！」
他低沉的嗓音劃過耳膜，我欣喜抬頭，「你肯理我了？」他側頭不看我，又不說話了，我鼻尖一酸，頭低著開始咬唇，他終於忍無可忍，手指輕點，對我使了定身法，我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回到盤龍山頂的茅草屋中時，我的定身咒已經被解開，他徑直走到檀木香案前，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眼開始打坐，我走到他身旁，盤腿坐上另一個蒲團，看了他幾眼，見他沒有睜眼的意思，索性也閉上了眼睛。
打坐這事，我一向不喜歡，我天生愛動要我安靜地坐在蒲團上幾個時辰甚至一天，我是受不了的，瞿澤知道我的性子，強行帶我打了兩天坐後，不強求了，他說，「你總是定不下心，勉強讓你打坐，你也只會厭煩，以後晨起黃昏，你便。」
這是第一次我主動陪他打坐。
沒想到我這次竟靜下了心，睜眼時，已經卯時三刻，金色的晨曦灑滿大地，我伸了伸胳膊腿，活動了一下脖子，側頭一看，身側的蒲團空著，瞿澤的身影不見了。
我急忙跑出去，一眼望見他挺拔的身姿迎著微風站立在山頂，我緩緩走過去，他頭也不回地說，「一會兒我便帶你去見蓬萊仙人。」
「蓬萊仙人回來了？」
「嗯。」
雲煙浩渺，日華洞翠的『蓬萊仙山』洞府前，朱雀依然在前方守著，左方是盤踞成一團的青龍，右側是伸著懶腰的白虎，洞後面玄武依舊在沉默守護，瞿澤帶著我到時，朱雀說，「上仙請回，我家仙人未歸。」
畢竟是小孩心性，我脫口而出，「你家仙人明明回來了，怎麼能說沒有回來呢！」朱雀瞧了我一眼，淡定道，「我家仙人確實未歸，上仙還是請回吧。」
我不悅了，朱雀分明就是睜著眼睛撒謊，上前一步嘴巴剛張開，瞿澤拉過我看著朱雀說，「知道了。」
瞿澤拉著我躍上青冥劍，我一臉地不高興，「瞿澤，她分明在說謊！」
「寧夕！自己心裡清楚便是，不用事事都說出來。」
「可是我生氣！」
「生氣就忍著，忍不住就打坐！」
「……」
山頂上，菜園裡。
我大力將白菜拔出，拔一顆扔一顆，瞿澤悄無聲息出現在身旁，看著我說，「你打算將它們全部拔出來再扔掉嗎？」
我拔掉一株黃瓜籐，抬頭看了一眼瞿澤，對他說，「瞿澤，我不喜歡這兒，也不喜歡蓬萊仙人，更不喜歡朱雀！我們回神山吧。」
他說，「明日便回。」
我一愣，扔掉手中的黃瓜籐，起身笑看著他，「真的嗎？」他點頭，我拉住他的衣袖，「那我們能現在就回嗎？」
他看著我說，「不行。」
「為什麼啊？」
「因為還沒有取到珍珠蚌。」他的目光移向遙遠的天際，我跟著望去，一片橙黃中彩霞環繞，明艷瑰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