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第章 文 / 夏夏緋紅
林清溪出事後,孟程遠比任何一個人都自責難過,他甚至想,如果不是自己那日非要她去他家的話,或許這後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那麼孩子還安然的待在她的肚子裡,而她則依然是那個對小生命的到來滿懷憧憬的媽媽。
如果如果,這世上最缺的就是如果。
一想到這些,孟程遠的眼裡就溢出一層厚厚的化不開的傷,「不管你信不信,她對我而言重要過一切,我不想她為了我難過,哪怕只是難過一秒,我都心疼的要命。失去孩子,已經讓她很難過了,所以拜託你了,別把我的傷勢告訴她。」
其實,孟程遠還想說,陸知郁,我對她的愛不比你少半分,如果可以,如果她願意,我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帶她遠走高飛。
可是他卻比誰都清楚,陸知郁才是她心底那個想要攜手共白頭的良人。
初秋的陽光還微微有些刺眼,陸知郁抬手遮了遮,連帶眼底暗潮洶湧的情緒一併擋在了手背後面,「謝謝,」他語氣極其誠懇,「就衝著你在危險時刻不顧一切的救了她,孟程遠,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幫助,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孟程遠風輕雲淡的笑了笑,「若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不會客氣的。」
青草泛黃的院落裡,有一叢開的正盛的薔薇,紅紅粉粉的花朵朵簇擁在枝頭,山間的秋風一吹過來時,花瓣就簌簌的落了一地,有三兩片花瓣落在了孟程遠的腿上,他低頭撿起一片花瓣細細的看,腦袋裡驀地閃過一句話,再抬頭看了看院內四周後,他忽的笑了起來。
陸知郁示愛的方式可真是……幼稚啊,孟程遠低低的笑著,這傢伙怕是把這世上所有代表愛情的花都種在了這院子裡吧?
粉紅薔薇的花語是:我要和你共度一生。還有那花房裡一叢叢的香檳玫瑰,陸知郁是明目張膽的告訴林清溪,愛上她是他今生最大的幸福,他這一生只鍾情她一個吧?
其實,這一生只鍾情她的,又何止他陸知郁一個?孟程遠不以為然的笑著,可眼底卻漸漸地生起一層薄薄的濕意。
我也鍾情你,可是你卻不鍾情於我,如果說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那麼我的後半生裡要一直深陷在這種痛苦裡,並為此沉醉不已。
……
十月初的時候,陸城建設對外宣佈已經完成對喬氏集團的收購,此消息一出,立刻震驚了全城。陸知郁在這一年裡動作頻頻,先是以雷霆之勢收購了日化大王鄒氏集團,緊接著又馬不停蹄的收購了地產龍頭喬氏集團,在南城這兩家企業在各自行業裡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又均是百年世家執掌的家族企業,無論是誰跺跺腳,整個行業都怕是要抖上三抖了。
可現在這兩張昔日的南城名片,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易了主改了姓,而它們的新主人就是陸知郁。好事的媒體無疑不將此次喬家破產與半年前的鄒氏破產相比較,撥開層層疑團後,驚奇的發現兩次轟轟烈烈的收購戰都是因為林清溪。
半年前,陸知郁大張旗鼓的收購鄒氏,是因為鄒家小姐鄒晴晴膽大包天的甩了林清溪一耳光,那麼現在他收購喬氏,難道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而喬家最有可能和林清溪產生瓜葛的就是喬逸黎了,說起來他已經消失幾個月了,難道是他們倆又舊情復燃,惹得陸知郁一怒之下而滅了喬家?亦或者,這其中還有其他的內情?漸漸地,這一場沸沸揚揚的鬧了大半年的收購戰在記者們的筆下成了現代版的『特洛伊之戰』。
而作為引發這場『戰爭』的女主角,在聽完陸雅望聲情並茂的念完那些隱喻她是『現代版海倫』的文章後,都懶得發表意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而已。
……
晚上六點在索菲亞酒店的酒會是為了慶祝喬氏和陸城建設合組成功而舉辦的慶功晚宴,作為這兩家公司的幕後大老闆,陸知郁是要出席的。原本他是不打算出席讓宋翎代他的,自從林清溪出院後,他就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哪怕她離開他視線半分,他都急的滿屋亂轉。
這些日子裡,兩人就像連體嬰一樣,時時刻刻都膩歪在一起,白天的時候,無論她做什麼,他都盡可能的陪在她的身邊,等到夜裡她睡熟了之後,才會匆匆的召集宋翎和秦朗過來商討公事。等公事處理完後,又趁著輕手輕腳的摸回房裡擁著她一覺到天明。
他的擔心,林清溪全都看在眼裡,很多時候為了讓他不那麼擔心,她都會小心翼翼的收拾起自己的那些壞情緒,盡量表現出自己已經漸漸脫離失去孩子的悲傷。只是有時候她有些不解,為什麼他的眼底時而會露出一些害怕的情緒來?他那樣不可一世傲踞一方的人,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呢?
雖然他說了不想參加晚宴,可林清溪還是逼著他去了,她心裡很清楚,像今天這樣的日子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對陸家而言又意味著什麼。陸家在北方盤踞了多年,早就想將勢力滲透到南方,而南城作為南方最重要的經濟要塞,只要打開南城的局面,就意味著陸家向南方擴展的計劃又邁進了一大步。
更何況,今晚市裡的重要領導都是受邀在內的貴賓,如果他這位主人不出現的話,怕是會引起領導的不滿,這樣一來,他若是想進一步擴張陸家在南城的勢力範圍的話,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眼看著晚宴就要開始了,可他卻還遲遲不肯出門,林清溪有些無奈了,跟他一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後,他才同意出席晚宴。臨出門前,他對著一眾下人們認真嚴肅的叮囑一番,硬生生的將宅子裡的警戒拉到了十級以上後,才依依不捨的出了門。
陸雅望和顧惜楠為了今晚的晚宴早在下午的時候就出門做頭髮選禮服去了,陸知郁這一走,這屋子驀地顯得有些空蕩起來,林清溪在廳內轉悠了一圈後覺得有些無聊,隨即捧了本書進了花房。
一本書看了還不到三五頁,傭人就來稟報說是有位姓羅的女士要見她,林清溪有些好奇,一時想不起她什麼時候認識一個姓羅的女人,將手裡的書合上後她便跟著傭人重新回到廳內。
一進到廳內,林清溪就遠遠地看見沙發上正端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等她走進了看才恍然大悟,她的確是認識這位羅女士,不僅認識,曾經還很親密呢。
林清溪走到羅薇薇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喝著傭人送過來的熱牛奶,小口小口的慢慢綴著並不說話,兩人就這樣尷尬的沉默著。
天就是在兩人的沉默中漸漸暗了下去,林清溪摩挲著手中空了的玻璃杯,目光淡淡的在羅薇薇的臉上掃了幾圈,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時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來,「說吧,找我什麼事?」
一句極其生硬冰冷的話語,總算是將這一室的沉默打破了。
羅薇薇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後迎上她不耐煩的眼神時,眼底流轉出的光裡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身子好些了嗎?」
林清溪不回答,只是看著羅薇薇冷冷的笑。
羅薇薇像是早就預料到她會如此般,又自顧自的說,「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出了事受了傷,孩子也沒保住,不過好在你人沒事。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別太難過了,就當做你和這個孩子命裡無緣吧,這樣想想或許心裡會好受一些。我帶了些補品給你,可能比不上陸家的東西好,不過好歹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若不嫌棄的話,就吩咐下人給你燉一些出來補身子。
現如今你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先養好身子,你和陸先生都還年輕,只要你身子養好了無礙了,孩子就一定還會有的。你別嫌我囉嗦,我好歹也算是過來人,知道女人……」
「夠了,這些溫情的戲碼不適合你來演。」林清溪冷冷的打斷她的話,「說吧,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今天……我……」羅薇薇欲言又止,「我今天找你是為了……我……」
林清溪有些不耐煩了,「別我我我的了,有事快說。」
羅薇薇咬了咬牙,鼓足勇氣後才問,「我聽說陸先生把傷你的那個女孩子關了起來,你知道她被關在哪裡嗎?」
林清溪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你問這個做什麼?據我所知,你應該不認識夏魚兒的,可現在卻來找我打聽她被關在哪裡,難道你和她之間有什麼關係?」
羅薇薇驀地一下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我……我只是受人所托而已。」
林清溪聽後冷笑起來,她身邊的人知道羅薇薇是她生母的人沒幾個,除了陸知郁以外就只有喬逸黎,可是喬逸黎卻不知道羅薇薇還活著,羅薇薇的一句『受人所托』倒是將她的好奇心勾了起來,她倒要看看羅薇薇到底是受了誰所托。
「阿郁的事情我一向不過問的。」林清溪淡淡的說著,目光卻一直緊緊的盯著羅薇薇的雙眼,「不過夏魚兒這次不僅傷了我,還害的我們未出生的孩子沒了,依著阿郁的性子,我看她此次是在劫難逃了。夏魚兒被關在那裡,我是真不知道,不過你倒可以回去告訴那位拜託你來打聽消息的朋友,可以提前做好給她收屍的心理準備了。這一次,就算阿郁要放過她,我也不會放過她的。」
果然,羅薇薇在聽完這番話後,臉色愈加的蒼白起來了,疊在膝蓋上的雙手也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
什麼受人所托,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明明是她自己想要打聽的,卻偏偏還借口是受人所托!可她為什麼要打聽夏魚兒的消息呢?難道她們兩人之間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羅薇薇,夏魚兒。林清溪在心裡默默念著兩個人的名字,暗暗的思考著兩人之間或許存在的某種關係,想了想後她的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林清溪穩著心神,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羅薇薇抬眼望著她,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林清溪見狀,心頓時往下沉了幾分,「告訴我,你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她低吼的嗓音裡有莫名的期待,和難以置信。
羅薇薇還未開口,眼淚就滾滾而來,好半天後才擠出擠個字來,「她……她是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