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回 戰宜陽奇謀百出(三五) 文 / 任語丁
宜陽
烈日炎炎,整個宜陽地面似乎都要被陽光烤乾,地面出現道道裂痕,青草同樣失去原本綠色,葉子泛白縮在一起,似乎同樣無法承受這樣熱度。
嘴裡呼出氣體同樣帶著乾熱沒有任何濕氣,一場數十年難遇酷熱開始考驗人的耐力,整個宜陽,秦、趙聚集兵力接近三十萬,能夠享受綠蔭只有身在宜陽外圍守軍,最苦的莫過於秦軍,被人困在裡面,烈日下,守軍手持長矛,手裡長矛同樣陣陣發燙,舌頭舔一下發乾嘴唇,帶著一股鹹甜,血隨之流出很快凝固。
隨著白英率兵奇襲天關,宜陽秦軍退路完全被人堵死,老將軍王陵快速應對,各營糧食集中,按照人數分配,每天三頓減到兩頓還是不夠,最後只能一頓,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延長守衛宜陽時間,多上一天,同樣多出一份希望,王陵清楚,眼前困境同樣是一個機遇,自己十萬兵馬吸引趙軍接近二十萬,一旦大軍出現,索性來一個中間開花吃掉外圍趙國兵馬然後攻取整個宜陽。
想法終究是好的,只是一旦,十萬大軍,十萬張嘴,每日消耗實在太大,看著變得越發空蕩糧倉王陵不由得連連歎氣,目光落在咸陽方向,「大王,王陵一人身死是小,十萬大軍,宜陽重地難道可以放棄不成!」
言辭中透出無奈,三個月,足足三個月,如果真的在意,援兵必然已經到達,天關方向絲毫沒有動靜,趙軍外圍同樣沒有發現任何秦軍兵馬,王陵實在無法找到一個合理理由來解釋。
兵營缺糧已經是事實,王陵不想有任何隱瞞,這種事遮遮掩掩反而容易生變,索性前往各營將事實說明,只要咸陽方向派來援兵眼前困境可解,為了秦國,為了自己,唯有死守宜陽,宜陽守軍多是舊部,對老將軍極為尊敬,看著碗裡越來越少米粒沒有人心生怨言。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依然沒有音訊,所有人等著盼著,一天一天過去,那種期待變得越發渺茫,王陵登上高處,遠處就是天關,若此關不失,物資完全可以通過險地運達,目光收回,宜陽外圍趙軍營帳林立,兵士不停演練,喊殺聲陣陣,後面是李牧大軍,從兵力上趙軍完全佔據主動,趙軍攻勢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不能有絲毫懈怠,只要可以守住宜陽,他日回到咸陽加官進爵。」
王陵急沐塵更急,原本就是急性子,眼看著秦人不停在上面走動,自己只能守在這裡心裡一陣陣發癢,想到大王臨行時交代只得放棄進攻念頭,凡事多看,多思,多想,一旦出擊必然全力,一舉攻克宜陽險地。
「來了多少時日?」
一人起身道:「三月有餘。」
沐塵點頭,「一百天,應該夠了,李牧還在等什麼!」
「上??將軍遲遲未動必然有所考慮,還請將軍再等幾日。」
沐塵擺手,那人退出大帳,閒來無事索性直接躺在地上,進入酷暑,天越來越熱,這種天氣打仗最是辛苦,尤其是穿在身上盔甲,只要動一動一身的汗,盔甲連同衣物黏在上面讓人說不出的難受,時間不長,鼾聲傳出,沐塵陣營守在外圍,宜陽秦軍想要離開只有兩條路,一條近路走天關入函谷回咸陽,如今已被白英控制,另外一條就是沐塵所在之地,從這裡離開,繞開山勢,經過幾座城池同樣可以返回,不過多走一些時日。
宜陽秦軍處境更難,糧食不足,吃不飽,天氣炎熱,山上流水量大不如前,水夫每天運回水桶數量越來越少,水同樣變得寶貴。
嘎吱,嘎吱,熟悉聲音響起,水夫從山上走下,肩上用橫木擔著木桶,下方等候兵士一擁而上,著實渴壞了,恨不得一口氣將整桶喝光,下手慢了也就沒了。
水夫嘴巴張開想要說什麼,看著兵士相互擁擠只得退到一旁,桶蓋打開,擠在最前幾人直接彎身下去臉朝下,咕咚,咕咚,那是水進入喉嚨發出響聲,後面兵士聽得清楚,那種聲音充滿魔力。
噗,噗,幾人突然晚霞身子接連吐出,「這是人能喝的嗎?」
眾人圍上,木桶裡面一片渾濁,儘是泥沙,其他木桶紛紛打開,幾乎相同,一人抓住水夫,「是不是好水都被你們偷偷藏起來了,快說,不然打死你。」拳頭揚起,水夫嚇得連連告饒,身為水夫,每天做著最苦的活,身份同樣最低。
「沒有,只有這些,上面水要斷了,再過幾天恐怕連這都沒得喝。」
「放屁,沒吃沒喝就在這等死。」
「趙人是要活活困死咱們。」
「不怕死的跟老子殺出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總好過在這裡受罪。」
「走。」
天氣炎熱,人同樣變得暴躁,開始是十幾個人叫嚷,很快發展到數百人,人數越來越多,喊聲越來越多,兵士手持兵器湧向外圍,可是急壞陣營守將,一旦營內生亂,趙軍趁機進攻,後果不堪設想,連忙命人通稟王陵。
「胡鬧,如此壞事該殺!」
王陵暴怒,花白鬍鬚隨之抖動,順勢拎起長劍,統兵多年,最是清楚其中利害,有時候看似銅牆鐵壁無懈可擊,一旦從內部瓦解,很快就會奔潰,趙國大軍守住外圍採取圍而不攻之法所用便是心理戰術,要從心理上擊敗秦軍,讓所有人失去希望,哀兵必敗。
「打開工事,我們要和趙軍決戰。」
外圍守軍手持兵器擋住去路,尤其是外圍工事險要處,弓??弩紛紛對準,一旦局勢無法收拾只能採取武力,沒有人願意將矛頭對準自己同伴,大多是迫不得已。
「諸位,還請聽我一言,只要再守一段時日,援軍一到再殺出去不遲。」
「援軍!這裡距離咸陽不過十幾日行程,如果可以來早就來了,那些人就圖自己享樂,有誰想過我們死活。」
「對,都是騙人的。」
群情激奮,說什麼的都有,人人兵器在手,眼見局勢就要失控,兩隊親衛接近,長矛左右一分,前方兵士相互推搡,只得雙臂向外,依靠人數還有手中長矛瞬間將陣營分成兩半,王陵清楚,這個時候聚在一起只會壞事。
老將軍一臉怒氣順著修建工事時挖出通道來到近前,吵嚷聲不斷,隱約可以聽到兵器相撞聲還有彼此對罵聲。
「閉嘴。」
王陵躍上高處,一聲怒喝,原本混亂瞬間停止,多年統兵形成威望,這些已經不單單是權勢所能達到,當日呂不韋以老將王陵在此駐守也是煞費苦心,李牧乃趙括手下猛將,換做別人未必是其對手,一旦心浮氣躁難免出事,王陵不同,身經大小數百戰,不管遇到什麼困境都可以應付,這些恰恰就是年輕將領身上所缺少的。
「如果單憑你們這些人就可以殺趙人救宜陽,老夫成全你們,同樣感激你們,站在這裡看看,身邊的都是你們同伴,你們的親人,同樣是老秦人的血脈,趙人等的就是這一天,終於來了,用你們勇猛、血性打開這裡衝出去,帶上所有人的性命。」
王陵一番話,眾人紛紛低頭不語,一人上前,「將軍,並非我等要亂,營中無水可飲實在渴的難受,這樣下去恐怕。」
王陵擺手,及時打斷,後面的話自己不想聽到,同樣不想被別人聽到,這種沮喪氣氛如同瘟疫一般可以傳染,一旦形成便會迅速蔓延,士氣同樣受到影響,抬頭看去,天邊泛起一道黑雲,經驗判斷,這個季節宜陽當為多雨之日,只要天降甘霖困境可解。
「十日內必有雨至,諸位大可安心回營。」
「聽將軍的,都回去。」
秦軍陣營吵嚷聲同樣引起趙軍陣營主意,沐塵聽罷顧不得穿鞋快步跑出,向上看去,確實有些蹊蹺,守在工事上秦軍兵士接近一半轉向陣營後方,「這是何意!」
「將軍,宜陽秦軍恐有變。」
「哦,若真如此,當趁熱打鐵立刻出擊才是。」
那人搖頭,「時機未到。」
沐塵冷哼一聲,「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人,時機,不打哪來的時機。」
那人淡然一笑,最是清楚沐塵脾氣,趙括軍中猛將如雲,唯獨缺少擅長謀略之人,索性在軍營之中提拔,滅四國時同樣從歸降陣營中挖掘人才。
「將軍稍安勿躁,秦軍已有亂象,最佳時機很快就要出現。」
兵士紛紛歸營,王陵冷哼一聲,「到底發生什麼事?」
一人上前,將發生事一一說清,王陵點頭,「連日乾旱,加上索取太甚,如此也是無奈,唯有多派人手前往遠處,若是可以再找幾處水眼可解困境。」王陵交代下去,立刻有人著手去辦,太陽火辣辣照在臉上,這樣炎熱天氣無水可用,所謂十日有雨不過是為了平息兵士恐慌順口而說,一旦不下雨必然會有更大亂子。
「大王,相國,王陵已經盡力,恐無法再拖下去。」
馬蹄聲陣陣,王翦率兵趕奔宜陽,水袋拿起灌上一口繼續上路,十萬大軍陣營完全拉開,擔心宜陽有事日夜行軍,輕騎速度最快,如此可是苦了步兵,雙腳血泡破了再起,即便拼了命同樣追不上,王翦只得沿途留下幾名將領自己率兵二萬輕騎直奔宜陽。
「打開城門。」
王翦所走方向不同,從外圍趕到宜陽需要經過幾座城池,王翦手持帥旗振臂高呼,城上守將看得清楚,連忙命人打開城門,自己同樣從上方走下。
城門一開,王翦第一個衝入,那人連忙上前,「恭迎將軍。」噠噠噠,馬蹄聲陣陣,王翦如同風一般衝過城門,接著是身後輕騎,所有心思都在宜陽,守將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完全沒有看到沒有聽到。
「宜陽,王翦來也。」這才引出一段王翦單槍走趙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