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回 北風寒，戰胡燕（九） 文 / 任語丁
夜色中，一隊騎兵向前狂奔，前方位置正是趙國大軍佈防之地，十幾萬趙軍隱藏夜色之中，夜闖陣營乃是大忌，這些人似乎不知，連連催動戰馬向前狂奔，深夜趕路，眼力必然大受影響，密林之中穿行，這樣速度同樣不妥，這些人又是何身份。
一人用手一指，「公主，前面有火光。」
中間之人透過樹木縫隙看去，隱約看到火光，臉上露出喜色，來人正是爾東娜，東胡陣營生變，三族蓄謀已久趁機發動叛亂，一舉掌控大營。
爾東娜只得帶著親衛離開，那一刻眼淚不爭氣落下，更多是悔恨，都怪自己，太過容易相信別人，失去王符等於失去對王衛掌控權，留下來更是沒有絲毫意義，只有快些找到父王才行。
三族精心謀劃，計劃更是精妙，環環相扣，莫說是涉世未深爾東娜，換做別人同樣無法看穿其中玄機。
「駕！」
爾東娜快速催動戰馬，經歷叛亂整個人變得深沉，唯有經歷磨練才能變得成熟，那些都是成長道路上需要一步一步走過的坎，失敗了爬起來總結教訓，一切只是開始，遠遠沒有結束。
密林之中出現火光，這裡荒無人煙，即便是獵手同樣選擇山洞躲避野獸，點燃這樣篝火多是駐軍營地，爾東娜臉上露出笑意，就可以見到父王，一咬嘴唇雙腿一夾向前奔去。
猛然，驟變突起，撲稜稜，樹枝彈起發出聲響，接著是戰馬嘶鳴聲伴隨人的尖叫聲，一切幾乎瞬間發生，聲音傳出，前方幾騎不備，戰馬瞬間向下倒去，戰馬一倒，上方騎兵同樣無法倖免，身子直直從馬背上落下。
「吁！」
身後眾人快速一拉韁繩，戰馬硬生生停住，原本漆黑密林快速點亮，爾東娜人在馬上面露驚恐之色，不想剛出龍潭又入虎穴，這些又是什麼人。
趙軍手持火把從四面圍攏，幾人上前將摔落騎兵捆了一個結實，火把下終於看清，「是趙軍！」
「趙軍，為何出現在這裡？」
爾東娜臉上驚恐瞬間被驚詫所取代，先前得到消息，父王率兵一直追擊，按照東胡騎兵追擊速度現在位置應該接近臨淄城，沿途並沒有發現東胡大軍蹤跡，趙軍在這裡出現完全出乎爾東娜預料。
「是胡人。」
「必然是東胡探子，抓回去見大王。」
兵士快速向前，東胡親衛抽出兵器低聲道：「公主，先走，這裡我們擋住。」
爾東娜搖頭，左右看去，完全被趙軍圍住，想要衝出根本無法做到，難道這是命，咬緊嘴唇，「算了，不要再做無謂拚殺，只會死更多人。」
「身為親衛能為公主而死，死得其所。」
「不准抵抗，去見趙王！」
命令下達，親衛只得放棄，趙軍倒也客氣，帶著爾東娜一行人直奔中軍大營而去，火光，爾東娜看到火光，峽谷口火光沖天，外圍是黑壓壓一片趙軍營帳，手持長矛趙軍來回巡視，營帳外圍是趙軍大營，火光下看得清楚，裡三層，外三層將峽谷層層圍困。
「圍困峽谷，莫非父王困在峽谷之中。」爾東娜眼睛睜大，多想可以透過黑暗，透過漫天的火看清裡面一切，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寬闊肩膀，任憑自己撲在上面哭泣，訴說連日來的傷心苦悶。
「這些是什麼人？」
守衛將領眼見外圍巡視陣營帶著一行人接近上前詢問，上下打量，從衣飾判斷應該是胡人。
「這些人試圖闖陣被我們抓住，應該是東胡探子。」
「大王已經睡了。」
「事情緊急，將軍想個法子才行。」
那人猶豫一下，「還是先問過沐將軍為好。」口中所提正是沐塵，趙括身邊愛將，平日關係更是不用細表，試問有誰願意被人擾了清夢，一旦心中不快難免要吃苦頭，即便是英明之主難免有糊塗時，那人不敢大意，快步直奔營帳奔去。
營帳內鼾聲如雷，沐塵睡得正香，夢中浮現出那道熟悉身影，馮珠含情脈脈看著自己，原本是韓上黨郡守馮亭之女，長平大戰前歸附趙國，馮珠原本有意趙括，怎奈妾有情郎無意，最終選了身體魁梧，性格豪放沐塵，也算是一個好歸宿。
守衛將領接近，親衛上前，「將軍，何事？」
「外圍抓到胡人，事情緊急，唯有驚擾沐將軍。」
「胡人，好，這就去稟報！」
兵士快步入內，來到近前用手推了兩下，沐塵身子動了一下繼續睡去，無奈只得高聲道：「胡人夜襲，開戰了！」
聲音落下，沐塵蹭的一下直接竄起，「不要命的跟老子沖。」眼睛睜開，兵士一臉壞笑站在自己面前，營帳外並無聲響，「你小子又來使壞，討打。」
兵士一臉無奈，「將軍，這次可怪不得小的，何將軍在外面等著，說是抓到胡人探子。」
「有這種事，去瞧瞧。」
沐塵睡意全無，有東胡人出現可大可小，如今將東胡大軍困於峽谷之中，裡面傳出消息，東胡大軍能夠食用之物開始緊缺，緊要時候絕對不能出任何岔子。
「沐將軍。」
「有多少人馬？」
「只有十餘人！」
沐塵身形停住，「十幾個人就敢闖營，本將軍真想見識一下何方神聖。」
兵士帶著爾東娜一行人來到近前，兵士一聲怒喝，「還不見過將軍。」
爾東娜白了一眼默不作聲，沐塵上下打量，為首之人身形略顯矮小，同樣少了東胡人健壯，咳嗽一聲，「好大的膽子，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趙國大營！」爾東娜不緊不慢說道。
「有點意思。」沐塵不由得樂出聲來，別看眼前之人身形矮小，說話帶著幾分娘娘腔，膽量倒是不小。
「帶我去見趙王。」
沐塵冷哼一聲，「大王身份何等尊貴，豈是你說見就見。」
「若是我有辦法說動峽谷內東胡大軍歸降，將軍以為如何？」
「這！」沐塵再次打量來人，一雙大眼睛透出幾分靈氣，身邊帶著親衛身份必然不低，「你真的可以做到？」
「一切要等見了趙王再說！」
「沐將軍，這人來歷不明，加上又是胡人，不能輕信！」一旁將領連忙低聲提醒。
沐塵眼睛盯住，爾冬娜側向一旁，「若是連這點膽量都沒有還是算了，落在你們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隨本將軍前去。」
沐塵轉身，爾東娜上前，身後親衛接近，趙軍快速攔住，爾東娜回身，「沒事。」親衛只得退後，爾東娜同樣清楚，如今被趙人抓住，想要活命唯有想辦法與趙王周旋，其中最為有利的恰恰是自己身份還有峽谷中被困東胡大軍。
親衛上前，見是沐塵上前施禮，沐塵道：「有要事要親自面見大王，還請待為通傳。」
「這位是？」
「方纔外圍守軍抓住，不知是何身份，嚷著要見大王。」
親衛點頭，「大王交代過，將軍若有事前來可隨時進入，將軍，請。」
兵士快速退到一旁，一番話足以看出對沐塵信任，要知道人的權勢地位越高越是多疑，時刻防備有人奪走自己所擁有一切，尤其到了夜裡，住處必然嚴加防範，各國都城之中營造內城，內城之中構建王城，王城之中親衛層層把守。
「兵器交出來。」
沐塵伸出手臂，爾東娜手裡提著一把短劍，短劍雖短畢竟還是凶器，為了保險還是要有所防範才行。
「真是好笑，一把短劍而已，不知是趙王謹慎還是將軍膽小？」
沐塵冷笑，「規矩，到了這裡就要按照我們的規矩辦，如果有本事就不要被人抓住，不管多少人，不管帶的是長劍還是短劍，只要有沐塵在，沒有人可以傷害到大王。」
短劍拋出，沐塵接過交給身後衛士，一彎身直接鑽進去，趙括身在大帳兩人對話聽得清楚，拿過衣服披在身上，恰好看到沐塵彎身進入。
「驚擾大王歇息。」
爾東娜隨後進入，兩道目光相對，大帳內光線昏暗，隱約只能看清對方身影，「此人為何人？」
「你是趙王？」沒等沐塵搭話，爾東娜率先發問。
經歷變故，同樣有了防範之心，只聞趙括之名並沒有見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俊俏還是醜陋一概不知，若是真的趙王還可以從中斡旋。
趙括笑道：「如假包換，既然見到本王，姑娘是否同樣可以以誠相待？」
「姑娘？」
沐塵眼睛睜大，只見對方眉清目秀，言談之中略有幾分娘娘腔，不想是個女子，都怪自己眼拙，一路上沒有絲毫察覺，心裡更是佩服大王，一句話便可以看出其中真偽，這一點沐塵再學多少年也是無用。
「東胡王之女爾東娜。」
趙括打量來人，怪不得沐塵，爾東娜完全是東胡男人裝扮，東胡騎兵之中同樣不乏身材矮小之人，只是身形更為健碩，唯一的破綻就是說話時故意拉長聲音，使得「聲音更為接近男子，無論怎樣刻意改變，事實終究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