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七回 寡婦清 文 / 任語丁
呂不韋看著眼前絕色佳人,不想當年的一個善念為今天換來如此大的回報,身為商人最是清楚,多一個朋友總好過一個對手。
「多年不見,不想今日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想必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呂不韋故意在緣分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女子淡然一笑,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迷人,「今時不比往日,會主已經貴為相國大人,當年任人欺凌的丫頭同樣擁有自己的商會,再也不必四處奔波,至於緣分不過是騙人的把戲而已根本不值得相信。」
呂不韋哈哈大笑,「說的好,一別十年,當日一別之後去了哪裡?」
「巴蜀。」
呂不韋點頭,「一時倒是忘了,原本就是巴蜀人。」
清淡然一笑,「偏安一隅而已,不敢求太多,只望不再起兵患,以免百姓受苦。」巴蜀位於秦國邊地,曾經發生幾次暴亂始終不是強大秦國對手,最終只得依附。
「這點放心,有本相在,絕對不會動巴蜀百姓分毫。」
「如此便放心了,薄酒一杯敬相爺。」
手臂抬起,兩個精緻酒杯放在面前,一股異香傳出,呂不韋放在嘴邊,「好酒!」
「這是奴家親自採集百花釀製,又稱百花釀,還望相爺喜歡。」
呂不韋一飲而盡,口齒留香,還是第一次喝到這樣香醇美酒,花前月下美酒佳人,換做別人早已失了方寸,呂不韋不同,「清姑娘的商會。」
女子面露笑意,「相爺這樣稱呼未免外道,可以叫清,當然叫我寡婦清同樣不會介意!」
「寡婦清?這是何意?」
寡婦清道:「當年得會主恩惠回到巴蜀之後嫁了一個商人,誰想幾年過去夫君出了意外,無奈只得接手產業,這幾年倒是賺了一些,總算沒有辜負當日夫君情義。」
「可惜,可惜。」
呂不韋連道兩聲可惜,其中含義完全不同,第一聲是為自己,眼前佳人已經嫁為人婦,巴蜀之地規矩,女子嫁人之後不能再嫁,如此自己根本沒有機會,看著眼前誘人美色無法到手必然可惜,第二個可惜是為了寡婦清,年紀輕輕做了寡婦,其中寂寞可想而知。
寡婦清不以為然,「倒也沒什麼,這些年四處經商早已習慣,此次來到咸陽,聽人提起南北市之爭,擔心相爺商會有所損失所以命人暗中觀察,還望相爺不要見怪。」
「哪裡,此次可是幫了本相一個大忙,清會主遠道而來必然要入府做客,呂某也好聊表心意。」
寡婦清臉上露出醉人笑意,手輕撫鬢角,「這些年早已習慣水上,相爺盛情心領就是。」
呂不韋咳嗽一聲,不想這個女人如此難對付,不露聲色,「既然如此唯有再尋機會,會主此次前來咸陽必然不是單單為了還本相一個恩情這樣簡單,你我之間不需心存芥蒂,會主大可直言。」
寡婦清道:「相爺的恩總是要報,這件事錯不了,生意人走的是生意道,此次入咸陽是要將商會在此扎根,還請相爺成全。」
「商會!」呂不韋淡然一笑,「對本相國而言不過是小事而已,只是不知會主做的是哪路生意?」
寡婦清手伸向腰間,拿出一個精緻布袋緩緩打開,露出紅色粉末,呂不韋身形湊近,「丹砂!」
「相爺好眼力!」
呂不韋手指輕捻,滑而不沾,丹砂極為稀少,多是術士煉丹之用,如此更顯珍貴,價格同樣不菲,根據丹砂質量不同價格同樣有所區分,「上等丹砂,會主不知從何處得到這種東西?」
寡婦清道:「此乃商會不傳之秘,還望相爺見諒。」
呂不韋手捋鬍須,結果幾乎已經猜到,若是人人可以得到自然稱不上寶貝,「曉得,商會通行之事就交給本相處理,當日所收銅錢待商會周轉之後立刻送到。」
「當日已經說清是報恩之用,絕無收回之理,相爺若執意如此倒是讓清兒難堪!」
「如此唯有謝會主盛情。」
「相爺若是有其他需要儘管張口。」
「糧食!」
「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
寡婦清道:「十日之後派人來取,必然讓相爺滿意!」
「一言為定,本相告辭。」
「恭送相爺。」
呂不韋快速走出,在這個女人身上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索性弄些好處,北市暫時失去威脅,現在需要處理的恰恰就是秦國旱災之事,只要有足夠的糧食供應,完全可以低價出售,進而為自己贏得好名聲,同樣可以從中盈利。
呂不韋離開,兩名白衣侍女進入,「門主,這個人信得過?」
寡婦清站起身形,「想要在咸陽立足唯有依靠這個人,發出消息,快速收購糧食運往咸陽。」
「是。」
天光大亮,北市盡顯破敗之象,商家隨便弄了一點東西出來擺在上面,不過是做做樣子,命人趕奔南市,十幾輛大車空著回來。
「南市沒有開?」
「開了。」
「價格多少?」
「相比原有價格低了二成。」
「你小子真是木頭腦袋,這種好事怎麼空著車回來?」
那人晃動一下腦袋,「不是我們不想買,是人家不賣。」
「不賣,現成的銅錢,天下間哪有這個理。」
「確實不賣,上面寫的清楚,每人定量出售,還要簽名按手印,按照那個量,所有人上去也買不滿一個車底,所以就回來了。」
「限賣,不想南市那些人用了這招,真是可惡。」
「沒有辦法只能等關外將糧食送來。」
未免北市從中得利,進而搞亂咸陽百姓生活,呂不韋索性以此法應對,只要是秦國百姓都可以進入南市購買,每人一天只允許進入一次,每次購買同樣有所限制,價格恢復,看著堆積如山糧食百姓放下心來。
解決完商會要事,呂不韋再次入宮,王宮內一眾術士依然沒有離開,算算時日應該不下二十天,一時弄不清丹爐之中究竟煉的是什麼藥,一些內侍還有侍女躲在暗處不時低聲說著什麼,想必同樣是對煉丹趕到新鮮。
「大王身體如何?」
內侍忙道:「服了丹藥之後精神好了許多,昨天還念著相國,不想一早相國大人就到了。」
「真的有效,如此最好。」
呂不韋快行幾步,順著石階爬山,恰好看到嬴異人坐在上面翻看朝臣送來竹簡,臉色依然慘白,臉頰深深陷入,恰如內侍所言唯獨精神好了一些。
「呂不韋面見大王。」
嬴異人抬頭,「相國大人莫要客套,寡人正好有事與相國商議。」秦王異人合上竹簡,呂不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邊關送來戰報,佔據楚國城池已經妥善安置,楚王同樣答應提出條件割讓四城以議和,相國大人以為如何?」
呂不韋道:「可有齊國消息?」
「趙括大軍進入齊境,趙、齊一戰在所難免,燕國同樣調動大軍。」
「燕國!必然同樣想趁機撈取好處,公孫操老奸巨猾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前有趙國,後有燕國,齊國必亡。」
秦王歎口氣,「趙國連番滅掉韓、魏實力大增,若是再滅齊,寡人擔心空出手來以長平之地進犯秦境。」
呂不韋躬身施禮,「大王明鑒,儲君已立,國事穩定,此時正是興兵伐趙之時。」
「相國大人可有把握?」
「王陵大軍可繼續與李牧對峙,如此趙軍之中能戰之將只剩下鎮守長平廉符,大王可調集王翦、蒙恬二人率領大軍回歸咸陽,進而兩路大軍齊發,一路攻魏,截斷趙國大軍後路,趙唯有全力破齊無心後方,一路繞路奇襲擊長平,長平若得可兩路夾擊滅掉李牧所部,如此趙國必亡。」
「妙!」
秦王面露喜色,多半太過激動發出一陣劇烈咳嗽,瘦削身體隨著咳嗽聲不停顫動,呂不韋看在眼裡,秦國政局剛穩千萬不能出事,只要給呂不韋兩年時間必然可以滅掉趙國成秦國霸業。
「大王,保重身體。」
「不礙事。」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手指顫抖拿出一個紅色藥丸塞進嘴裡,應該就是術士所提供丹藥,丹藥服下,秦王長出一口氣,「若非身體有恙,寡人必然效仿大父帶兵親征。」
「大王關乎秦國命脈,出征一事老臣願意代勞。」
「好,有相國在寡人同樣可以放心,立刻擬定一份出戰詳略,越快越好。」
「諾!」
呂不韋施禮退出,秦王靠在椅子上,不僅呂不韋急嬴異人同樣急,趙國崛起,一旦形成氣候難免對秦形成威脅,當年六國伐秦始終不是秦國對手,究其緣由正是六國各自為戰沒有統一部署,最後逐一被秦所破,如今不同,韓、魏被趙所滅,若是再滅齊,完全可以聯合燕國大舉伐秦。
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嬴異人摀住胸口,拳頭緊緊抓住竹簡,臉上露出痛苦表情,「父君。」嬴政邁步進入,立為儲君之後可以自由進入王宮,一來熟悉禮制,二來參與政事,進入正殿恰好看到嬴異人一臉痛苦,顧不得太多快步跑上。
秦法嚴明,即便太子同樣不能接近王位,嬴異人抬頭,「政兒,你來了。」
「父君,身體不適,不如由孩兒代勞。」
嬴異人伸出手臂,上面儘是青筋,「政兒,這是父君能夠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記住,你是秦人,當遵祖訓興霸業。」
「政兒記住了。」
「還有,一旦父君真的去了,朝政大小事宜可與相國大人商議,唯有君臣同心方能成就大事,且不可相互提防,更加不能刀兵相見。」
「父君不會有事。」
「父君也想看著你一天一天長大,不必過早背負太多重任,這個身體誰也說不清,好在我兒聰慧過人,如此便也放心,坐在這,讓父君好好看看。」
嬴政答應一聲,嬴異人在這一刻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一臉慈愛,不僅是生命的延續同樣是夢想延續,自己無法做到的事只能由後人去完成,大秦靠的就是幾代人努力方能有今日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