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回 王翦 文 / 任語丁
魏國邊境,秦、趙大軍對峙,先前一戰各有死傷,眼見天色已晚只得各自收兵。
趙軍營帳,不過是密林之中一處高聳之地,幾人圍坐一起,李牧眉頭深鎖,秦軍防守嚴密,步兵手持長矛集結成陣,後方不留空隙,騎兵無法突入,加上盾牌,弓弩作用更加有限,其中最難纏的便是秦軍將領,先前一戰險些吃虧。
火把光亮下映出幾人身影,臉上帶著剛毅,雷猛、張和等人都是久經沙場猛將,但凡殺敵必然衝在最前。
張和道:「上??將軍,秦軍堅守不出,如何破敵?」李牧沉默不語,眉頭深鎖思量對策,論年紀李牧甚至要比雷猛、張和等人小上幾歲,從小在邊關歷練,加上熟讀兵法,為此得到趙括重用。
任人唯賢,不以身份決斷。
一旁雷猛道:「不如夜襲,一把火燒他給底朝天!」
趙軍之中以騎兵居多,擅長夜襲之法,對火攻之法更是熟悉,當日長平之戰連番使用,以火對敵作用明顯。
李牧搖頭,「今日一戰,對方防守陣營極為嚴密,足以看出統兵之人必然經驗豐富,面對這樣的對手,夜襲根本無法起到作用,反而容易深陷其中。」
「不能夜襲,唯有明日對陣一戰,那使槍之人好生厲害,我與雷將軍合力與之一戰同樣不敵。」
雷猛歎口氣,「那人年紀輕輕好大力氣,似乎只有沐將軍能與之匹敵。」
「一人之力難定大局,此人雖勇,確也可以應對!」李牧站起身形,其餘眾人隨之起身,李牧從高處走下,「臨行之前大王交代,盡量拖延,不可與秦硬碰,必然有其道理,立刻下令大軍後退,佔據密林險要之地,多插旗幟,待明日酌情再戰。」
秦軍陣營
王翦脫去身上盔甲,順勢將戰靴拔下,打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汗,大大咧咧往那一坐,有兵士送來酒肉,撕下一塊塞進嘴裡,想到今日連番廝殺好不痛快。
腳步聲響起,王陵邁步進入,咳嗽一聲,王翦起身,「父親,這麼晚怎麼還沒睡?」
王陵道:「為防趙軍夜襲,所以特意佈置一下。」
王翦笑道:「今天趙軍吃了大虧,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
王陵搖頭,「這支趙軍不一樣,打起仗來不要命,所用戰法更是奇特,當年便吃了大虧,五萬大軍一夜之間盡數被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當日慘狀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這樣,當日與父親對陣為何人?」
「趙括!」
聽到趙括兩個字,王翦身形猛然站起,「當年的仇孩兒替你報,恨不得立刻殺到大梁。」
王陵淡然一笑,「不急,魏國雖弱,倒也不乏能征之將,大梁城城高牆厚,趙軍想要攻下,沒有一年半載根本無法做到。」
「太長,孩兒等不下去,明日立刻出擊,擊潰趙軍。」
「是否出戰為父說了算,早些歇息。」
「父親。」
王陵甩袖而出,王翦坐回原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手指發力,青銅製酒杯發出嘎吱嘎吱聲響,手上力道可想而知。
王陵邁步而出,夜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營帳之中兵士大多歇息,外圍分佈幾道陣營,未免趙軍夜襲事先有所應對,明哨暗哨交錯分佈,以往都是暗哨在外,明哨在內,一旦暗哨位置被人發現,暗哨一除,明哨只剩下被殺命運。
一隊兵士接近,手持火把,來到近前躬身施禮,「將軍!」
王陵點頭,「加強警惕。」
兵士離開,火光慢慢遠離,月色中火把光亮慢慢變得朦朧,彷彿再一次回到長平,火光將整個天空點亮,道道身影不停掙扎,那場火猶如一場噩夢揮之不去,如今再次面對趙軍,王陵長出一口氣,唯有做到極致才行。
天光大亮,王翦準備妥當,飛身上馬,手提大槍直奔中軍大營,來到近前飛身下馬快步入內,人未到聲音先到,「將軍,末將前來請戰!」
王陵端坐大帳之中,聽見聲音面色一沉,「不戰!」
「不戰?為何不戰?」王翦眼珠瞪圓,多半是因為興奮緣故,昨晚一直沒有睡好,腦海中始終浮現與李牧交戰情形,終於遇到對手,好戰之心瞬間點燃,一大早前來請戰。
王陵道:「若只知戰,則為匹夫之勇,行軍當知己而知彼,進而探明虛實,還是先去看看。」
王翦走出大帳,登上高處放眼看去,終於弄清,昨天趙軍陣營位置如今空空如野,快步返回,「將軍,趙軍跑了!此時不追更待何時。」
「跑?趙人為何要跑?」
「人都沒了,還不是跑了。」
「跑與退有絕對的區別,退而避其鋒擇機再戰,是為智,一味戰是為莽!」王陵特意將昔日行軍作戰經驗傳授,王翦所缺的磨練,戰爭的磨練。
王翦點頭,「不可否認昨日出戰有些魯莽,趙軍不管是退還是跑,大軍總不能呆在這裡。」
王陵歎口氣,「先後派出幾路探子,可惜一直音信全無,應該是中了趙軍埋伏。」
「孩兒率領一隊兵馬前去探路。」
「真的要去?」
「要去。」
「好吧,李將軍隨行,沿途多加戒備,遇到趙軍不可與之交戰。」
「將軍放心。」
王翦催馬上前,率領一千兵士直入密林,王翦藝高膽大,催馬跑在最前,身後傳出將領呼喊聲,王翦不以為然,必然是昨日一戰被自己威風嚇到,趙軍不過如此。
王翦一騎當前,猛然戰馬向下陷去,道路中間出現一個陷坑,絲毫看不出任何變化,佈置極為精妙,王翦大喝一聲,身形高高躍起,雙腿在馬背上一蹬,整個人高高躍起。
「少將軍,小心!」
話音剛落,一張大網從高處落下,王翦人在空中雙腿無法借力,眼見大網落下,一旦被套中,任何武藝無法使出,想到這裡,手中大槍順勢一輪,雙臂發力,大槍帶著風聲,大網直接被槍尖劃開。
嗖嗖嗖,數十箭弩直接發射,就在王翦身形接近地面之時,王翦順勢一滾,旁邊是一顆枯木,想要借助枯木阻擋箭矢,枯木猛然炸開,長矛直接刺出。
連番變故,設計堪稱精妙,李牧下令大軍後退,秦軍想要援救大梁必然進軍,以對方主將沉穩性子必然派出探子查探虛實,索性派出精銳沿途截殺,昨日那名將領必然自告奮勇前來,設下陷阱,若能擒住最好不過,若是不能,索性擊殺。
枯木炸開,王翦身子向下一縮,長矛擊中頭盔,一縷頭髮隨之落下,其中驚險可想而知,換做別人必死無疑,王翦手中大槍橫著砸出,一聲悶哼,躲在枯木之中趙軍兵士被大槍擊中吐血而亡。
王翦退後,山體兩側閃出兩隊人馬,方才變故同樣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大意,身後秦軍迎上。
王翦披頭散髮退回,先前桀驁之氣完全消失,王陵看在眼裡,雖然凶險倒也是好事,年輕人做事喜歡衝動,一時衝動倒也罷了,身為主將肩負重任,一人身死是小,數萬兵士性命是大。
王翦來到近前,一臉懊喪,「趙人好生卑鄙,不敢正面交戰,反而途中設伏,險些中了對方的道。」
「卑鄙,戰場之上勝者生,敗者亡,任何手段都是為了生存根本沒有區別。」
「孩兒清楚,下一次必然不會魯莽!」
王陵點頭,「知道就好,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擁有這樣的機會,午時一過大軍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