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回 我要為王 文 / 任語丁
趙穆死。
身形倒下,長劍擊穿身體,廝殺,喧鬧同時停止,邯鄲城內鬧劇終於劃上一個似乎完美的句號。
從各地趕來增援兵將,還有近乎憤怒的邯鄲百姓,在失望中重新看到希望。
眼神中儘是期盼,所有人看著趙括,趙穆已死,不知為何總是帶著一絲擔憂,尤其是趙穆臨死時所說的那句,下一次或許不會這樣好運,死掉一個趙穆,或許還會有下一個!
如果不是趙括,趙國必然已經淪為趙穆手中玩物,趙國陷入內亂,多年努力毀於一旦,最終只得接受被人欺凌命運。
劍光,帶血的劍光,血一般的代價令所有人徹底醒悟,趙國最大的威脅不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巨鹿侯趙穆,而是眼前這個昏庸無能,只知聽信讒言誤事的趙王丹。
有趙王丹在,趙國必然無法強盛,必然還會有心懷不軌之人借助此人之手奪取權勢,沒有人可以永遠以救世主身份出現。
「上jiang軍,上jiang軍!」
從兵士到百姓,所有人喊出心中的名字,喊聲縈繞王城,趙括揮手邁步上前,躬身跪拜,「趙括勤王來遲令大王受驚,甘願受罰!」
「都怪寡人聽信趙穆之言,上jiang軍誅殺逆賊乃趙國之功臣。」
趙王丹面露喜色,趙穆已死,叛亂平息,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安撫趙括,趙王丹雖軟弱並不糊塗,只要能夠死死抓住趙括,邯鄲城內亂局必然可以平息,到時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王。
趙王丹打定主意身形向前,猛然腳下一絆,整個人從上面摔下。
慘呼聲陣陣,趙丹身形從台階上滾下,整個人完全趴在趙括身前,雙手伏地,百姓看得清楚。
兩個男人,一個曾經是趙國百姓心中的希望,若能繼承慧文王之志,趙國或許可以強盛,廉頗雖老,武將之中尚有趙括等人,如今衣衫凌亂,帽子丟在一旁,趴在那盡顯狼狽,甚至連站起的勇氣同樣失去,下方眾人完全看在眼裡,有人搖頭,有人歎氣。
失去一個希望必然期望重新獲得一個希望。
趙括站著那,手握長劍,身形盡顯偉岸,胸口處依然帶著激戰留下的血痕,那是男人所特有的血性。
從新軍到長平,擊潰匈奴,趙括一次次創造奇跡,或許可以給趙國一個更大的奇跡。
「上jiang軍英明果斷理當為王!」
「對,支持上jiang軍。」
「錯信奸佞,險些讓趙國毀於一旦,這樣的大王根本不配。」
遭受變故,對未來的迷茫,近乎絕望的眼神,百姓終於放開膽子,平日根本不敢想不敢說的話這一刻徹底爆發。
「上jiang軍!」
身後眾人紛紛跪倒在地,用意十分明確,廢掉無能的趙王丹擁立趙括為王。
趙括回頭,面色陰冷,「你們這是要陷趙括於不義。」
一名將領上前道:「天下紛爭,百姓飽受戰亂之苦,上jiang軍執掌大位乃天命所歸,唯有如此趙國方能興。」
趙括搖頭,「趙括同樣懂得君臣之禮,不必多言!」
「上jiang軍若是再推辭恐怕真是要寒了趙國百姓之心!」
聲音響起,眾人循聲看去,兵士向外一分,人群中走出三人,一人雙眼已失被人扶著,另外一人同樣是名老者,論身份任何人不敢小視,鬼谷子傳人,趙括府上幕賓,攙扶人算子之人正是趙括手下謀士張良,此張良非彼張良,不要誤會。
趙括上前,「二位先生為何前來。」
人算子笑道:「老夫雖然從來不信那些星象之法,確是懂得一個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上jiang軍萬萬不能推辭!」
趙括陷入兩難,從長平之戰趙穆連連製造危境早已動了殺機,可惜沒有足夠的理由,加上趙王庇護唯有選擇忍耐,此次不同,趙穆篡逆之心已現,殺死趙穆不必再有任何忌諱,「趙括不能這樣做。」
張良道:「上jiang軍可有想過,若非諸位將軍拚死相救,如今倒在這裡的那個人或許就是上jiang軍而不是趙穆,趙穆持王命奪取兵權,為何諸位將軍冒著殺頭之危不肯接受,得知上jiang軍陷入危險立刻興兵前來,今日之舉並非上jiang軍之錯,而是上jiang軍之功,同樣是趙國之幸!」
「我等甘願為上jiang軍而死!」
呼啦啦,身後趙國兵將跪倒一片,正是得知消息從各地趕來增援兵將。
「趙括若真如此,如何對得起先王。」
趙括一時陷入兩難之境,做趙王,試問何人不想,一旁死去的趙穆,同樣為此丟掉性命,只是此舉必然會被人所唾罵,尤其是那些遵守禮制江湖豪傑之士,若拒絕,難免他日再有人借助趙王丹生事,加上功高蓋主,趙國已經無法容身。
「趙括,本王,不,先王待你不薄,切不可聽信叛逆之言,寡人答應你,日後趙國大小事務盡數由將軍執掌。」
趙王丹神色慌亂,抓住趙括褲腿,試圖站起,掙扎幾下始終無法成事,他真的怕了,怕被人廢掉,一旦失去權勢,今後的命運可想而知。
「你們才是逆臣賊子,身為大趙臣民,不知擁護大王,確在這裡興風作浪,什麼民心,天命,不過是騙人的把戲,我一個婦道人家尚且知道尊王護國武將死戰,文臣死諫的道理,在看看你們,一個個像什麼,毀掉趙國的將會是你們。」
趙太后被趙穆一腳踢中要害,緩了一陣終於可以站起,下面聲音聽得清楚,身為太后,趙國最有權勢的女人,絕對不允許趙國王權旁落,身為母親,更加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遭受如此淒慘命運,不管付出多少努力。
趙太后身形挺直,下方眾人之中不乏忠於慧文王之人,對這位老太后同樣敬重,當年傾城傾國的美人如今已是兩鬢銀霜,被人扶著,手臂發出一陣顫抖,慧文王為趙國所做一切,所有人心存感激。
「太后若真是為了趙國著想,還請放下心中私念,自堯舜之時,便有舉賢之禮制,今趙括之賢得百姓推舉,自當繼承先制,行禪讓之禮。」
鄒衍上前,鄒衍學貫古今,言辭之間不免多出幾分書生之氣,更是引出古制,堯傳位舜,舜傳位禹,隨著權勢變更,一種新的體制取代舉賢制,也就是世襲制。
趙太后冷笑,「你是何人?」
「鄒衍!」
趙太后冷哼一聲,「不要忘了這是趙人的事,趙國的事何時需要外人來管!」趙太后牙尖嘴利,瞬間抓住鄒衍破綻,那就是身份,不管是趙國世族也好,趙國百姓也罷,對身份的認同早已刻在骨子裡,趙國的事,趙人說了算,而不是別人。
鄒衍無奈只得退後,心中暗道,這個女人好生難纏,蹭蹭蹭,身後閃出一行人,身披盔甲腰挎長劍,「這位鄒先生不行,我們必然可以!」
一眾將領上前,大多有軍功在身,最主要的一點是趙人。
趙太后冷笑,「就怕你們忘了自己是趙人,趙自建立之初,歷經數代,俱是王室相傳,如此同樣是趙國規矩,莫非是要推翻祖宗的規矩不成!」
「這!」
眾人俱是啞口無言,趙丹雖弱,始終是正統之王,恰如趙太后所言,從祖宗那一代一代傳下來,歷代趙王都是得到趙人推崇,如今徹底推翻,推翻的不僅是祖制,還有所有已逝趙人的臉面。
「諸位,請聽趙括一言!」
趙太后與眾人爭辯令王城局面瞬間陷入僵局,沉重的祖制與新生的希望兩者之間的碰撞令所有人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