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他的妥協 文 / 風宴君
面對聶芷的回答，唐嶼莫擰了擰眉，修長的手指一下接著一下叩在辦公桌上，冷凝的臉色讓同在一個空間裡的眾人背上冒起冷汗來。
素來欣賞聶芷的才華的傅興咬咬唇，用力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幾乎是同時他就站了起來——疼的！但這麼做也是為了替聶芷說說好話，畢竟聶芷暗地裡幫過他不少忙，而他就是再害怕唐嶼莫，也得出一份力。
傅興一站起來，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了過去，聶芷放在膝上的手一顫，她暗自歎息：這種時候出什麼頭啊！就讓她一個人頂著不就可以了？！
唐嶼莫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他瞧著傅興抿著唇臉色發白的模樣，皺眉斥道：「你有異議？」
傅興一咬牙，想著都到這個地步了乾脆豁出去了，於是他一啟唇，早已組織好的語言便流瀉了出來：「唐總，我是覺得聶芷的年紀實在過小，不應該當此重任。在聶芷這個年紀裡，她最應該做的是認真學習，就算是天才，也保不準有江郎才盡的一日。而要有一個好的作品，作家的文化底蘊和知識層面是非常必要的，我認為有必要讓聶芷接受足夠的學習，而在這段時間裡，公司不應該要求聶芷續約。」
一通掏心掏肺的話說完以後，唐嶼莫的臉色黑得可以。聶芷在下邊扼腕歎息——這個呆瓜，在中國，尤其還是九十年代，公然跟上司頂嘴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炒魷魚。
在聶芷的擔心之下，辦公室裡的人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個，生怕唐boss牽連到自己。可內心蠢蠢欲動的八卦情緒又讓他們豎起耳朵，想知道最後唐嶼莫是否會革了傅興的職。
傅興僵硬著身體站在原地。垂著頭臉上像在燒一樣，如果問他此時的心理是怎麼樣的，他會驚奇地說——他並不後悔說出這番話！
須臾。空間裡有人笑了一笑，清淺的聲音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包括聶芷！
聶芷不可置信地看著唐嶼莫揚起唇角，算不上溫暖卻有些溫度的笑容晃花了她的眼。她揉動眼睛，試圖看得更分明一些。
「傅興，你很誠實。但是……」
這個「但是」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聶芷很怕接下來的轉折會毀了傅興一輩子。公司裡有這樣一段傳言：唐嶼莫是不笑的，要是他笑了，百分之九十是招惹到他的人要倒霉了，百分之八是留給熟人的。剩下百分之二是他在數錢的時候。
這個傳言聶芷知道不能盡信，卻也將唐嶼莫此人反映了個大概。唐嶼莫是個冷漠的人，唯一聶芷見著他真心高興的那幾次都是和鍾言相處。至於數錢這種事情，聶芷可以解釋為唐嶼莫確實很財迷。但他並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財迷，因為唐嶼莫是天生的商人，他知道如何獲取自己想要的最大的利益。對於這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私下裡也就只能罵罵這個變態的老闆「死財迷」。但真要算起來，至少聶芷覺得，唐嶼莫無懈可擊。
周晴之說過的，唐嶼莫有空間有法寶。只是不知他目的為何。也罷，聶芷在他身邊兩年也想明白了，反正唐嶼莫不針對她。她管那麼多幹什麼？萬一給自己家惹上麻煩，她是萬死也一定後悔的。
就在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唐嶼莫的話的時候，聶芷突然站到座位上，厲聲喊道：「老闆，你先讓我過完這三年行不行？」
唐嶼莫一愣，墨黑的瞳仁裡倒映出聶芷小小圓圓的臉蛋，不知怎的就生了別的情緒，心情一下子浮躁起來。他揮揮手，示意陳秘書記下來。
「暫時不同聶芷續約。但接下來的《荷月凝霜》後續必須在三月後出來。聶芷，你有多少才華就出來多少吧。江郎才盡？呵，就讓你江郎才盡吧。」
這似是而非的話讓聶芷發怔。她察覺出哪裡不對勁，卻在腦海一瞬間的空白中錯失深入的機會。反正唐嶼莫妥協了，她先過了這三年，三年後羽翼豐滿，她一定要離開這裡。
三日後《荷月凝霜》在瘋狂的宣傳當中閃亮登場，這一次，《荷月凝霜》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兩天之內售罄。唐嶼莫聽著下屬的報告，終於翹起了唇角，笑容得意。不管是哪方面，他都要成功！
聶芷躲在自己房間裡鬆了口氣，幸好她維持著每天寫一點小說的進度，這才在唐嶼莫突然冒出來的要求中不至於失了主意。《荷月凝霜》的後續她已經寫到一半了，估計不出一月就能完成，到時得試試別的題材。
這樣想著，她手下的動作一頓，鋼筆停在紙上的鼻尖暈出一大滴墨來，瞬間就毀了聶芷今天的努力。她苦惱地抓抓頭髮——要重新謄寫呢！算了，還是明天謄寫吧。
她收拾收拾東西，在時鐘指到十的時候睡意襲來，換了睡衣就上床睡覺。最近幾天倒沒有出現突然發熱的症狀了，聶芷不知道是不是周晴之的法術的原因，她總覺得自己的體質偏涼了許多。
此時已經進入夏季，大晚上的卻還是要蓋著薄毛毯，聶芷隨意把毛毯往身上一搭，昏昏然就睡了過去。良久過後，周晴之突然顯出身形，她拿毛毯完全蓋住聶芷，坐在她床邊悠悠歎氣。
聶芷的身上只有重安殿下的保護法陣，自然感受沒有她這個分身強烈。倒也不知重安殿下在那邊遇上了什麼事情，竟然都撼動了這個平行世界。不過這幾天情況好了些，她卻還是為重安殿下擔心。
也罷也罷，她現在安心守著聶芷就好，反正重安殿下不會出大事情。再不濟遇上毀天滅地的力量，聶芷和她也總是在這裡。
周晴之伸出手摸摸聶芷的臉，鳳眸柔和溫暖，漸漸地她週身的氣息一變，銀藍的光芒從她身體裡傾洩出來，旋轉著落到聶芷身體裡。睡夢中的聶芷無意識皺了皺眉，翻了個身蜷起來，覺得有些難受。
「小芷，願你一生平安健康。」
她用自己的力量，去換聶芷的健康身體。沒有人比她還清楚，生命健康永遠高於一切！就算她會一直在聶芷身邊，她也要萬無一失。
黑夜終將過去，黎明到來時，周晴之俯下身，就著聶芷伸出毛毯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然而她卻是一直笑著的，舒展開來的眉眼恍如清晨盛開的第一朵玫瑰，水嫩欲滴，嬌美燦爛。
生物鐘叫醒聶芷的時候她維持著一貫的動作要伸懶腰，卻被人握住了手不得動彈。她嘗試著動一動，低眼看去的瞬間被嚇到了。周晴之昨晚就睡在這裡？不會生病吧？
「老周，老周。」
聶芷小聲地叫她，一邊晃動著自己的手。
周晴之朦朧著眼抬起頭，嗓音還有些啞：「唔，怎麼了？」
「你昨晚就睡這裡呀？冷不冷？會不會感冒？」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周晴之有一瞬的迷茫，旋即她笑起來，把聶芷緊緊摟進懷裡。「謝謝你的關係，我沒事。」
聶芷慢吞吞道：「沒事就放開我的手吧，怪麻的。」
周晴之笑瞇了眼，抬手就揉揉聶芷的小腦袋，咳了咳道：「那什麼，你先洗漱吧。照例，我在下邊等你。」
聶芷點點頭，飛快跳下了床。
周晴之是個異數。在所有的人眼裡，她美好得過了頭。人長得比仙女還好看，腦袋聰明，關鍵是安安靜靜的，很有氣質。從兩年前她轉來這所學校，取代了離開的鍾言成為聶芷的同桌，到現在的她身材拔高，面容姣好，參加大大小小的獎項，沒有一個人不為她讚美。
這樣的光芒早已超過了聶芷。但她和聶芷完全不干涉對方，聶芷在寫作樂器方面遙遙領先，周晴之卻是以數學為最優。其實這都不算什麼，聶芷知道，以周晴之的智慧，這個世界都應該被她所統治。
聽聞這個說法的時候周晴之笑了笑，敲著聶芷的腦門道：「讓我統治這個世界？開玩笑，那會變成喪屍的世界的。」
在周晴之的認知裡，她深刻地瞭解到自己內心有一處陰暗。在那裡，她有著破壞一切的*，只是很好地被壓制了下來。這個世界還可以，沒必要顛覆。
聶芷被嚇了好大一跳，她瞪著眼，一步兩步地離開周晴之周圍，佯裝害怕道：「那你也會變成喪屍麼？」
「不會的。」
周晴之笑起來：「不會的，有你在呢。」
從回憶裡反應回來的聶芷手抖了抖，她還緊抓著牙刷滿嘴泡沫呢，趕緊洗漱乾淨，旋即悶聲笑了起來。誠然她也搞不懂自己剛才回憶起的片段有什麼搞笑的，但可以說的是，她和周晴之已經彼此都互相接納了，這就是最好的時間的報答。
「大清早的就看見你在笑。來，跟我說說，你笑什麼？」
清朗的聲音如和煦的風，讓聶芷心情瞬間大好。她撲過去，抱住對方蹭了蹭，撒嬌道：「爸爸，我想吃糖餅，你下午回來給我帶好不好？」
「好啊，不過你最近不是在換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