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三人相聚 文 / 風宴君
因為唐漾在的緣故,這次去華中醫家也沒有敲門,聶芷反倒被唐漾輕車熟路地帶進了茶水間。少年挑眉一笑,揮手把聶芷安置在一旁的躺椅上。
聶芷的身體隨著搖晃的躺椅晃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穩定下來,她從慌亂中看向唐漾,卻見他脫了風衣把毛衣袖子挽起,極為認真地在擺弄茶具。
「你這是?」
唐漾慢慢笑了,動作也愈發輕柔。他道:「舅爺平常都是九十點起床,現在估計還在睡覺呢。我先給你泡點茶水喝,省得你說我虐待你了。」
聶芷暗自撇嘴,凝眉腹誹:我什麼時候說過你虐待我了?
唐漾似乎是看穿聶芷心中所思,慢條斯理道:「作為我舅爺的徒弟,其實本該你來伺候我的,你可別得意忘形了。」
聶芷一怔,也是,原本就應該她是主唐漾是客的,怎麼偏偏倒了個呢?她轉念一想,笑道:「唐漾哥哥,你才是我師傅的親人呢,這裡是你們的家,我才是客人哦。」
聞言唐漾手中倒水的動作頓了一頓,他抬眉瞧了聶芷一眼,心中歡喜:「你也覺得我和舅爺比較親對不對?」
聶芷不明白唐漾怎麼這麼高興,但還是點了點頭,撐住下頜閒散地瞧著充滿綠意的茶葉在滾燙的茶水中翻滾,不知不覺間也入了神。
唐漾喚她兩聲,見聶芷目光怔楞,好笑地念叨兩句後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其實聶芷不是沒有聽見他嘀咕的話,她只是在裝傻而已。呃,還有一邊腹誹——什麼叫注意力四處飄移?姐是覺得你的話太多太無聊不想搭理你啦!
兩三分鐘後,裝著茶水的紫竹杯遞到聶芷面前,唐漾一邊品嚐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一邊催促聶芷嘗嘗。
聶芷靜了兩秒。突然生了逗弄唐漾的心思。只見她煩惱地一皺眉,將紫竹杯推遠了些許,不高興地鼓著臉道:「好難聞的味道。你不會用的是過夜的水吧?」
唐漾一怔,想起自己用小壺燒開的水沒用太長時間。一下就明白了聶芷在擔心什麼,他笑笑,把茶水倒掉,重新灌上生水去燒開。這次他刻意讓出了位置讓聶芷清清楚楚地看見極小的壺子在鍋裡燒煮,而且他還是微笑地看著聶芷,怎麼看都有種包容小孩子的任性的意味。
聶芷被他看得心生愧疚,只得低頭認錯:「哥哥,我開玩笑的。其實茶香很好聞的。」
唐漾就勢敲敲她的後腦勺,帶了笑意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來迴盪漾,最後一個音節彷彿還存留在聶芷耳間。她聽見唐漾這麼說:「你啊,可跟鍾言一個樣子,總愛惡作劇,卻總是被我打敗。」
總愛惡作劇卻總是被打敗?這麼說來,鍾言的以為被看穿只是一種錯覺,因為唐漾也是在逗她玩?聶芷咂舌,果然人與人之間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唐漾見她又出神,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正色道:「這點跟鍾言也像,總是發呆,我都不知道你們女孩子整天在想著什麼。」
聶芷脫口而出:「發呆有益於身心健康。」
對上唐漾訝異的神色。聶芷趕緊補上一句:「我老師說的!」
唐漾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黑亮的水眸在霧氣氤氳中模糊不清,聶芷卻察覺到他目光裡的善意和笑意。
靜默了好一會,門悄無聲音地被打開。
由於聶芷是正對門而坐,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華中醫站在門口,對面的唐漾就沒那麼幸運了,被華中醫一把揪住了耳朵。聶芷難得在華中醫臉上看到除了平靜之外的另一個表情,只見他瞪起了雙眼,長眉一揚道:「好你個小子。又來動我的茶葉,怎麼三番兩次地不聽戒令?」
戒令?嚇得聶芷把手中的紫竹杯放到一旁。原來他們是不能動華中醫的茶葉的,看來她犯了個不小的錯誤。
華中醫是何等的精明。他只消一眼就注意到了聶芷的表情,痛罵唐漾的同時對她溫聲細語:「別怕,我的戒令只針對唐漾,你喝多少我那裡都有,隨你高興。」
這樣的區別待遇更讓聶芷不敢輕易動彈,生怕這只是華中醫氣頭上的反話,要不然她可就真罪過了。
華中醫也不顧唐漾的呼痛,橫眉倒豎地看著唐漾擰巴的神色,沉道:「不是說這茶葉不好喝麼?不是說不喝她家鄉的特產麼?怎麼每次跑到這裡來都要拿我的茶喝?你當我妻子的心意是什麼了,想要就要不要就丟掉?你怎麼就那麼欠揍呢?」
「疼疼疼,」唐漾吸了口涼氣,眉眼委屈,卻生動起來:「舅爺,疼死了!」
華中醫瞧著這隱約的眉眼歎氣,手勁一下子鬆了下來,只是還維持著那個動作惡聲威脅道:「要喝就別那麼多廢話!你再廢話我就把你丟出去!」
唐漾委委屈屈地點頭,吸了吸鼻子很是可憐。
華中醫這才放了手,正了色道:「去,泡點給我喝。」
唐漾飛快應了,從矮榻上下來去泡茶。華中醫偏頭看向聶芷,正好看到聶芷無奈一笑的模樣,他問她:「沒被嚇著吧?」
聶芷搖頭,笑道:「沒有,我覺得師傅很喜歡哥哥才會罵他。」
華中醫若有所思,坐在唐漾的位置思忖了會道:「是啊,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了,因為恨鐵不成鋼,所以十分想揍這個傢伙。」
聶芷沒繃住笑,華中醫一看她輕鬆的模樣,心頭安慰,也是露出一個笑容。
等華中醫做出早飯來,聶芷瞧著對面的兩人如出一轍地用左手拿筷子右手端碗,動作流暢而緩慢地喝完了粥,心中知道這就要開始了。
彼時才九點半,聶芷看唐漾用自己的手錶報出數字,瞧見華中醫敲了敲他的後腦勺,正襟危坐等著課程開始。
就如最開始的那樣,師傅還是會給她講解一些中草藥的功效,慢慢就轉移到了藥理方面,有些專有名詞她聽不懂,唐漾卻坐在一旁聚精會神。她歎口氣,趕緊把不懂的地方記下來等著去問師傅。
後來華中醫也注意到了聶芷疑惑的神情,及時打住話題溫聲問聶芷:「你最近看的書裡面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麼?」
聶芷受寵若驚,從書包裡拿出兩本書,對照著筆記一一指出。
這時候唐漾偏過頭來看了兩眼,只覺不過是最平常的邏輯問題,正要開口,餘光卻又瞥見了師傅平時珍藏的自己撰寫的《青囊經》放在矮榻的邊角,又悄悄地挪過去拿著看了——誰讓舅爺總是那麼寶貝不讓我看呢,我就要看一看!
翻開來他才模糊著想起來,青囊是中醫的代稱來著,而且東漢的華佗臨死前有一本巨著就叫《青囊經》,據說早就失傳了。說來舅爺是中醫的狂熱者,曾經還通過針灸治好了自己的腿疾,想要借用一下華神醫的名字也無不可。此時的唐漾哪裡想的到,華中醫就是傳聞中的華佗,一個穿越的古人!
十一點半的時候周晴之戳了戳聶芷的手臂,聶芷會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華中醫看她一眼:「昨晚沒睡好?要不要我開個方子?」
聶芷搖頭微笑,假裝不經意地問唐漾幾點了。唐漾此時正坐在一旁看書看得入神,哪裡有回應。
華中醫就勢轉身,看見唐漾正在看自己寫的《青囊經》,腦袋裡什麼東西炸開了——「你在做什麼?」
唐漾和聶芷都被華中醫突如其來的大嗓門給嚇著了,尤其是唐漾,他迅速地把書一丟,退到兩米開外做出防備姿勢:「不准揪耳朵不准打人!」
小心懷揣著剛剛唐漾丟過來的書的聶芷抬眼看了看華中醫的臉色,直到發現華中醫並無憤怒的意思之後為唐漾鬆了口氣。
華中醫無奈地揉動著額角,朝唐漾招手:「過來吧,我不動手。」
「真的?」
聶芷深深地懷疑唐漾是不是被華中醫揍過好多次,他的狂霸貴公子形象去哪裡了?!
「我幾時騙過你?」
唐漾抿唇:「君子說話算話?」
得到華中醫保證的唐漾小心又小心地走回來,心中很是為自己擔心——舅爺脾氣是好,可他從來不違背自己的原則,要是自己惹惱了他是免不了被打的。他不怕家裡家外那些人,最怕卻也最敬仰的卻是曾經的唐家二爺——唐恪華!
華中醫一把把唐漾揪到座位上,深吸了口氣問他:「你都能看的懂我寫的麼?」
唐漾一頓,用力點頭。
華中醫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大笑,眉眼舒展,爽朗的聲音讓唐漾和聶芷都不明所以。他用手指著唐漾,對聶芷說:「他跟著我這麼多年都能從我這裡學去大半東西,偏我還是沒有認真教過他的。阿芷,你一定能學會中醫,一定能的!」
聶芷汗顏: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她這麼一個現代人要是學不過唐漾就是現世了?
原來華中醫不是不在乎她的身份,她早就被看透了——在一個穿越者的角度來說,再深厚的偽裝都能讓他看出聶芷的同類氣息。所以他從來不問聶芷為什麼要學中醫,也從來不問聶芷怎麼能聽懂,那都是因為他知道聶芷原本就不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