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古怪夢境 文 / 風宴君
「過去很多年之後,我終於明白,『吾乃大家』這句話,只是建立在父君和母神強大的力量之上。他們敬我,寵我,討好我,厭惡我,都只是因為我是魔神之女,傳承的魔神之力可毀天滅地。很悲哀對不對?可最悲哀的也不過是,我的父母死了,死在神魔大戰中。抑或是說,他們寂滅了,再也不會回來我身邊。」
伴隨著女子蒼涼的聲音,白霧退散,一副畫卷漸漸在聶芷眼前展開。
人道是,從總角到暮年,眨眼不過一瞬間。那是最普通的田園生活,卻叫聶芷潸然淚下。因為在情景的結尾處,是浩瀚無垠的天空,天空裡密密麻麻佈滿了人,或者說是神和魔。一方白,一方黑。一方凜然正氣,一方亦是凜然正氣。
雙軍開戰,誰也顧不得停在上空觀看的聶芷,各自殺紅了眼。
神話裡的神都是飄緲仙逸,吟唱技能便可毀滅一大片,而這裡,明明就是真刀真劍地幹。紅的血,俯倒的白與黑,直叫聶芷看得快要暈眩。
她哪裡見過這種架勢,但若說是夢,那是不可能的,可她又真真切切在夢裡。
耳旁的喧囂交織著眼前的殺戮,她終於尖叫出聲。
誰也不理她,直到雙方損亡過半,白袍如王者一般的高冠男子俊美毓秀,皺著眉揮手,下令:「傳令下去,拚殺到底。」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天空破開一道裂縫,裡面鑽出個紅袍女人,嬌艷明媚,往那裡一站便是寫意美景。她看著面前狀況「嘖」了聲,朝裂縫裡伸手,埋怨道:「都怪你磨蹭,現下好了,咱魔族的小傢伙們都要被殺光了,你看羽化登仙後老祖宗不拿著開天斧劈你。」
聶芷怎麼也想不到裡面又會出來個男人,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天生貴氣,紫衫繡金蝶的長袍襯得他眉目俊朗,面容美得不像話,卻不顯女氣,額上金色髮飾亦是流光溢彩。
男人將女人攬到懷裡,笑了一笑,聶芷覺得這天地恍惚間便是一顫,黑衣小將們同時抖了抖身子,大戰當頭也顧不上會不會被幹掉,十分整齊地就是一跪。
他們道:「恭迎魔君和君後。」
男人微抬了抬手,女人眉眼一動,趕忙道:「禦敵為先,你們千萬不要客氣,對方是神族,砍他們個十刀八刀不算什麼。」
一剎那的功夫,雙方又是激戰。
聶芷從他們到來的驚戰中回過神來,偏過頭就去看神族那方的領導者。白袍男子也很震驚,卻不是聶芷想的那種震驚。他看著紫衫男子握住女人的手,臉色蒼白地很,喃喃著好像說了卻又沒說一句話。
聶芷凝住眉,她若是沒看錯他的口型,便是「月光」二字。轉而紫衫男子溫柔將女子拉到身後,緩緩開口:「清珩,你既來犯,吾定當不饒。」
聶芷抽抽唇角,話是很霸氣沒錯了,但是為什麼魔族都傷得差不多了你才出來?
被喚作「清珩」的神君只凜然看著他,淡淡道:「重樓,昔日你恣意行走於六界之中,沒有任何天命許可就穿越神魔之井,而今你族在人間造下殺孽,你仍不管不顧,這句話,本君當送還與你。」
「胡鬧。」重樓魔君微微挑眉,「爾等歷劫本就在六界以內,神魔之井也不是爾等能進出,至於殺孽,爾等在此虐殺吾族,汝當真以為自己是天地至聖,清潔乾淨了?遑論父神開天闢地,縱如此也身有異物?」
聶芷不厚道地笑,這話說得妙。父神創世,也不能完全脫離世俗,而這些神以為自己所行皆為正確,未免有對父神不敬之嫌。
而同時,也有某個神笑出聲來。
重樓身後的女子扒著他的衣衫,秀美的金蝶在她蔥白的手指之下,翩翩欲飛。女子笑道:「清珩,論口才你是抵不過這位魔君的,連我堂堂魔族少主都敗在陣下,你跟他較勁多年怎麼還就不知道這個理兒呢?」
未等清珩說話,重樓輕輕哼道:「抬舉你了。」
女子一把摟住他重重衣衫之上的優美脖頸,餵了聲,「什麼叫抬舉?幫你解釋是我的任務麼?」
「不是。」看來魔君也有些氣短,身後的女子比之他的身高差得遠,整個人幾乎是掛在他身上的。
那被他們忽視的清珩神君也不惱,將話題扯回來,仍舊淡淡道:「以實力定勝負吧。」
話音一落,清珩神君飛身上前,白色衣袂在風裡飄揚,清冷如玉。重樓魔君也是在瞬間將身上女子封進結界裡,幻化出長劍並不動,等著對方上前。
女子皺緊了眉,在結界裡動用力量去破開,始終無法。聶芷聽見她嘟囔道,「破樓,陣法居然又進了階。」
聶芷再定神去看結界。結界是藍色的,上面水光湧動,美是美,裹著的金光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力量。
聶芷從來不是愛看武俠小說的人,此時兩大厲害人物對戰,她根本無法看清,也無法描述。那一陣陣的白光與金光碰撞,叫人心神蕩漾,幾近臣服。
一轉眼重樓又俯身在女子身前,唇角溢血,好看的容顏上也有淺淺一道劃傷。他道:「南月,等我。」
而赫然向他逼近的,是上古神器東皇鐘。聶芷起初也沒看出來,還是底下有見識的魔驚呼道「是東皇鐘,傳說中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她才明白。
她挑挑眉,那個金光燦爛,有點像澡桶的玩意兒,是東皇鍾?
聶芷正瞇著眼看呢,忽而聽見女子道:「別死。」
是極淡定的聲音。她不由向下看去,叫「南月」的女子直起身,手腕處滑落鮮血,她伸出手越過結界去撫摸眼前魔君的臉,淺淺笑道:「萬年為期,你不回來我就帶著重安回後世,從此忘了你。」
魔君漂亮的眼神有一絲怔忡,他慢慢道:「吾躲不開東皇鐘,亦躲不開誅仙陣,這力量,不要也罷。」
到此時,南月笑得越發燦爛,她道:「啊咧,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吶,這麼,不厚道啊。」
聶芷聽了心一揪,這是什麼節奏?
很快聶芷就知道了。
南月藉著魔君鬆懈的瞬間逃出結界,祭出半身神力迎上東皇鐘。而魔君哪裡由得她胡來,她只有半身神力,任她亂來,估摸著連魂魄都得消散在世間。
當是時,一抹白色身影擋在東皇鍾前,聶芷只來得及看到南月被重新封回結界裡,世界立時黑暗。
她難受地咳了咳,費力睜開眼,依舊是母親坐在身邊,目光慈愛。
「媽媽,」聶芷難受地想把身上被子扯開,又被母親壓住一角。
「你發燒了,不能吹涼風。」母親端過水杯,摸到杯身溫熱後遞給聶芷,細小的吸管上浮一段,剛好讓聶芷能喝到水。
聶芷使勁喝了兩口水,才緩口氣又被嗆到,她咳著聲道:「媽媽,你幫我請假了麼?」
「當然了,老師還說讓你多休息呢。這不,媽媽都下班了。」
是麼?聶芷看著灰舊的天花板,想到自己今天吊了一天的鹽水,晚上被爺爺背回來又睡了很久,媽媽都下班了。
「媽媽,我餓了,我想吃麵。」她今天一直沒胃口,現在也沒有,不過肚子很空,不吃點東西病也好得不快。
母親眉眼輕鬆,笑著應道:「小芷等著,媽媽這就去下面。」
母親掀開門簾走了出去,聶芷猶自出神,看著天花板的視線一時間沒能收回來。
方纔的那個夢,真實的過分,魔君重樓,神君清珩,君後南月,蒼涼的女聲,神魔大戰,為毛她現在覺得她的重生不是偶然呢?
誰又能告訴她,她夢到這些,意味著什麼?
難道是自己想像力太豐富了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開玩笑,她現在寫的散文健康活潑,積極向上,怎麼可能是這方面的問題?
她趕緊叨念:「各位神仙,如果有哪裡對不住還請親原諒,小女子這輩子做過的壞事也就是放過一把小火,沒害過什麼人,所以各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對小女子下手,3q。」
四周安靜非常,聶芷終於舒口氣,下一秒傳來女子的聲音,懶懶的,好聽如水。
「小姑娘,有點見識啊,居然看到了吾家的過去。」
聶芷平白打個哆嗦,她家可沒有什麼多餘的人,這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