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一波又起(4) 文 / 風宴君
聶芷一瞬間驚呆了,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伸了雙手去互相蹭蹭,才發現不是自己流的血。她想到方才在杜璟桓身上摸來摸去,不會是他的吧?可是,為什麼她當時沒有發現手中血跡?她沒注意到?興許是了,被飢餓沖昏頭腦,她哪管得那麼多?
她趕緊往房裡跑,流這麼多血,不死也半殘吶。雖然小說裡一貫的作風是她可以趁男主生病時拐跑他,但誰能算的准杜璟桓?
門內隱約傳來微弱的說話聲,聶芷頓了頓,不動聲色的躲到一旁認真聽了會。原來他們之前在外面碰到了昨天來放火的壞蛋,對方一大批人,聶家二老氣急攻心暈了過去,還是杜璟桓送他們回來的。而關於他身上的傷,他一點沒講。想想也能知道,杜璟桓為了保護她爺爺奶奶,想必付出了很大代價。
聶芷總算明白了,是她那二叔幹的好事,她斂下杏眸,垂著眼想著出了神。
她有沒有說過,生死是她的底線?凡世間之事,造物之主都有其美意。唯獨這件事,她無法饒恕。
杜璟桓扶著二老出來時,聶芷正趴在竹床上,晃著小短腿,揉著肚子哼哼。見他們出來,立刻坐起,歡快道:「爺爺奶奶醒了,快去吃哥哥做的面吶,哥哥做的面可好吃了。」
聶芷奶奶笑笑,淨過手後和聶芷爺爺開動吃麵,一時間屋裡只能聽見他們吃東西的聲音。
聶芷直勾勾盯著杜璟桓,杜璟桓也沒轉視線,淡定地看著她。直到聶芷沒忍住,傻氣地笑出聲,「哥哥,你衣服濕了。」
杜璟桓伸出手指去觸了觸,抬起頭來笑得眉目清朗,「是啊,哥哥去換件衣服。」
聶芷也由他。確實,他穿著深色的上衣褲子,很難看出衣服上是否沾血,不過大面積的濕透聶芷看得明白。其實本來他可以不用保護自己爺爺奶奶的,又不是他的親人不是麼?可他為何還豁上性命去保護他們?
而之於她來說,三個人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失去一個她都難過並悔恨。這個年代已經因她而改變,這些被牽扯進來的人,命運或多或少有了不同。就拿杜璟桓來說,原本他會在s城活得風生水起,自己也是在他最輝煌的時候遇到他,哪裡會是他現在安心生活,衣著普通忙活在廚房之間,脾氣溫柔近人的模樣?
這次的節目叫什麼「交換人生「的也著實可疑,如果歷史上真實存在過,那麼後現代的「變形記」「88去哪兒」為什麼會出現得那麼晚而且大火?明明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廣告形式。
而且前世她家和族裡人有矛盾也只有借錢那一回,根本沒有這麼尖銳的問題。這些人醜惡的嘴臉,一下子全部曝光在太陽下。他們也不關注什麼犯法不犯法的了,一上來就害人命,哪裡,哪裡是前世冷漠無情的樣子?
難道,她的出現,是在延續前世她二十五歲之後的事情?
不可能!重生對她來說已經夠離奇了,按照那樣的說法,她還是個正常人?那她再重活一世,又有什麼意義?
杜璟桓呢?他那樣好,她不想失去他。她承認這些天的相處讓她的愛慕更深上幾分,可是,就要這樣失去他麼?她不甘心!
聶芷忽而悠悠歎了聲,她對杜璟桓的執念太深,從前世的不甘心不願放下直到這一世的苦追深愛,她都覺得自己好像瘋魔了一般。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執念她有,便不愁日後沒有動力。
聶芷四下看顧,發覺沒什麼事情好幹,復而又躺回竹椅上,安靜沉穩得不像話。聶家二老雖看她奇怪,不若往常歡脫,也沒說什麼,他們面臨的事情大得很。剛才杜璟桓拋給他們的一個問題,他們吃過飯才認真地開始回想。
68年的時候,聶雲和聶寶先後發起高熱,數日不退。二家人都嚇得要命,連夜送到嶺下一個拐腳醫生那裡。村裡人都說那人醫術好,他們也放了心交給他,於是聶寶父母先回了家處理秋後農作事情,聶雲父親卻一直留在那裡關注。
起初兩個小孩吃了醫生開的藥效果還好,燒退了許多,人也不哭不鬧,到後來人就不對勁了。
才三四歲的聶寶先出的事,她渾身抽搐不止,瘦小的身體蜷到一塊。聶榮在一旁看護,忙去叫深夜休息的醫生過來看。拐腳醫生很生氣聶榮打擾他休息,一路沒好臉色,腳步還出奇意料的慢。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聶寶七竅流血,弱弱喘著只有進的氣兒沒出的氣了。一邊病榻上的聶雲也開始出現這種情況,殷紅的血液尋找著突破口湧出,眨眼也病情加重。
聶雲氣得過了,抽了木棍威脅還跟在老遠沒過來的醫生。
醫生一聽說就慌了神,忙擺手道:「這不是我弄的,我只是拌了點香灰給他們喝,會出現這種情況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聶榮紅了眼,強按下想把眼前人亂揍一頓的衝動,抱了兩個孩子就徒步往山外跑。
都怪他信了村裡人說這醫生好,也怪他沒有去山腳下張醫生那裡求診治,誤以為孩子不能胡亂移動,怕壞了事才沒將孩子帶出去。所幸嶺下再過四五里路就到了張醫生那,他於黑夜抄小路穿過墳山,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泥濘而過,幾乎是費盡氣力才到達張醫生家。彼時張醫生剛診治完一個病人,剛取下白大衣準備休息,甫一見到下半身滿是泥巴的高大人影時嚇了一下。
聶榮立時跪下,泣聲求他救命。
張醫生很快將兩個孩子各自檢查了一遍,歎了又歎道:「怎麼不早點把孩子送過來?高熱本來就會燒傷大腦,還給他們餵了香灰那種腌臢東西。現在我只能救這個男孩,那個女孩身體抵抗力差,早就不行了,現在就算喘著口氣也救不活了。」
說完張醫生推著病床進了一側的小房間,把房門關上,隔絕音響。
聶榮整個人都不好了。聶寶是他大哥的四女兒,平常雖說不是特別討喜,好歹是個生命。他怎麼就不早點發現那拐腳醫生的不對勁?他怎麼就不早把他們送過來?他怎麼,怎麼能耽誤人家一條生命?
聶榮自己也是從戰場中九死一生下來的,他深知生命的寶貴,現在,是怎麼都挽不回了。他捶打著自己,滿是自責。
後來的事很簡單。聶榮大哥聶青很晚才趕到,他聽過聶榮的解釋,整個人也算平靜,畢竟是個女孩子,在那個年代並不算什麼。
倒是他身邊那兩個十來歲的男孩一直盯著聶榮,眼神說不上怨恨,卻十分古怪。聶榮當時整個人也虛脫了,穿過那五里路的心驚膽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家裡人都說,晚上不能走墳山過,不然會出大事。
可若是他知道不光聶芷是重生回來的,杜璟桓也不若他以為的簡單,他又會怎麼樣呢?是否會感謝當年他沒走錯路?
反正,聶雲算是救回來了,腦子也沒燒壞,病好以後活蹦亂跳的。聶青一家照樣與聶榮他們來往,兩家沒有表面上親熱,倒還不溫不火的。
聶榮以為事情這樣就算過去了,沒想到聶青家那倆小子記得深,尤其是杜璟桓傳達那句「我妹妹就是被你兒子害死的,要不是那個庸醫只忙著救你兒子,我妹妹絕對不會死」時他還能感到那種深深寒意。說也奇怪,不過是睡了一覺,睡著之前的事情他全忘了。
也不知道他當時有沒有和那小子辯論一句:「張醫生才不是庸醫,他救了我兒子。」不過說了這句話會更大地挑起對方的怒火吧?他應該是沒有講的。
聶芷奶奶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她沉著臉,冷不丁說了句:「看來這地方不安全了,老頭子,你打算怎麼辦?」
「璟桓不是說他們說過不再找我們麻煩了麼?應該沒事吧?」
話剛說出去,立刻招來聶芷奶奶一個白眼。「璟桓自己也是個孩子,他說不定把我們救出來時還受了傷。何況那群人說的話能信?聶榮,這麼多年不是我護著你你早就被這個村子吃了乾淨。還不相信我以前說的?那些人的心都不是你想的那樣紅,是黑的!黑的你懂麼?就是形容你這種吃了虧不長記性的傢伙。你說當年敵人打了你一槍你怎麼就知道要一槍打回去呢?還一打一個准。」
「那,你說怎麼辦?」
聶芷奶奶險些暴走,一棍子抽過去,杵在地上,苦口婆心道:「你是一家之主啊。我問你只是問你意見如何,反正最後決定的是我。你就不會發動腦筋想一想麼?」
聶榮有些呆怔,問道:「決定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幹嘛要想?」
聶芷奶奶乾脆一撩敞開的棉布藍色外套,朗聲道:「既然這樣那就說定了,我們這兩天就收拾東西,國慶過後去投奔兒子媳婦,大不了一起餓死。」
先前是以為對方動靜不大,不會亂來他們才留下的,現在人家擺明了針對他們的目的,恐怕仇家還不少。不走不行了。那他們走了就沒有危險了麼?當然不是。對方不敢明目張膽地來,說明他們有所忌憚,那他們走了可能對方直接動手,或者說今生就此撇棄他們這個包袱。
這是個賭注,她李黎堵上性命。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