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終年過往(2) 文 / 風宴君
聶芷小心推開門,輕手輕腳準備出門上學,踏著極慢極慢的步伐走過客廳時,聽見少年含著水的聲音:「這麼早去上課?」
聶芷瞪瞪杏眸,直起腰板,略微不好意思道:「是啊。早上好。」
她可不能說是昨天下了課便去醫院了,作業一點沒做,現在她正要去學校補,在別人面前,尤其是美少年面前,形象是多少要的。
杜璟桓翹起一邊的唇角,溫溫然道:「剛好我也要去,同路的話不介意一起走吧?」
聶芷揉揉臉,微一點頭,「那就麻煩哥哥了。」
這是聶芷從上次見面開始第一次在家裡見到杜璟桓,母親曾切切叮囑她要有禮貌,喊人哥哥。
少年將外套披上,撩起一旁的書包,身姿挺拔,格子襯衫內裡隨著動作微微褶皺,他清朗的聲音穿過聶芷頭頂:「沒事,我理當照顧妹妹。」
聶芷一時無言,便低了頭走在前面。走過老式別墅建築的小院,聶芷的書包帶子猛地被人一拉,聶芷疑惑轉身。
杜璟桓淡淡道:「騎自行車去。」
說著他已動手推出自己的寶藍色自行車。
聶芷抬高了眉,「哥哥,我不會騎自行車啊。」
她雖說是自小在鄉下長大,自行車也接觸過,但在學習過程中跌了幾回,便死活不肯再學了,以至於她到現在還對自行車懷著一種畏懼的心情。
杜璟桓抬眼看她,微微一笑,「我會就好了。」
聶芷心中波濤翻滾,重點不是這個啊。
能騎好自行車的人,多半都會一些帥氣的動作,起碼上車的架勢是十足利落。聶芷偏不會這個,以前阿達載她時總罵她不爭氣,連蹦上車後座都不會。她很苦惱,交好的阿達都嫌棄載她麻煩,倒不知杜璟桓會不會鄙視她。
聶芷這個想法實在多餘。杜璟桓早就被父親教導過了,妹妹是要好好呵護的,而且這個妹妹看起來人不錯,剛好對了他口味。於是乎,杜璟桓內心是接納了聶芷的,全身心不帶一點偏見。
聶芷囁嚅:「可是,可是我不會騎啊。」
杜璟桓輕輕一歎,旋身上車,刻意傾斜了一定角度給聶芷,「妹妹不用介意,我的車技也不大好。」
聶芷恍悟杜璟桓這是知道自己不好意思呢,她有些感動,「謝謝哥哥。」
杜璟桓無奈道:「上車吧,再晚就完不成作業了,我是不會幫你寫的,好孩子應該自己做作業。」
聶芷身子歪了歪,黑了小臉。這個哥哥,有點腹黑。
在兩側景物迅速倒退中,聶芷捏緊了少年衣角,長髮揚起,目光久久凝視一點不散。少年挺直的背脊擋在身前,溫柔恣意的姿態順著青色籐蔓蔓延上右肩,外套圖案柔和明潤。
「璟桓哥哥。」聶芷幾近呢喃。
少年無意識地唇角揚起溫柔的弧度,並不轉頭,「怎麼了?」
聶芷在這一瞬間,突然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風吹萬物生,唯一刻靜止。
車身突然急轉彎,聶芷不受控制向前傾身,驚嚇地直接抱住少年細腰,絨絨毛衣外套觸感像是搔在心上柔軟的地方。
少年啊了一聲,抱歉道:「路上有石子,你當心點,別走神。」
聶芷也不敢鬆手了,就著懷抱的姿勢,面頰慢慢貼在少年背上,支吾了聲。
s市第一小學很快到了,聶芷整整衣服,一臉鄭重同杜璟桓道謝。杜璟桓揚起笑,丹鳳眼流光溢彩,「放學我來接你。」
聶芷瞪大杏眸,「哥哥不要上學麼?」
杜璟桓淡淡言語:「我是特招生,今年學業並不重。放學不要亂走,回家阿姨會等著咱們的。」
聶芷不知道,今年杜璟桓會參加b大自主招生,壓力非比尋常的大,儘管杜璟桓自己雲淡風輕,來自心底深處的對未來的渴望卻叫囂著要壓倒他,聶芷只是微笑,聲線柔柔:「哥哥再見。」
等到少年騎著單車遠去,聶芷仍舊微笑,站了好一會兒瞬間想起自己那一堆作業,撒了腿往教學樓跑,內心淚流滿面。
六年級的課程不算繁重,聶芷很快完成了作業,她伸個懶腰,瞅著全班人貌似都到齊了,戳戳前桌的肩,見對方回過頭來露齒一笑,溫聲道:「還有多久上課?」
對方撥撥手錶,抬起頭來頂了頂眼鏡框,「十分鐘。」
「謝謝。」
聶芷來到班上已有一月,她不大能融入這個群體,好在她待人平和,同學們也就不溫不淡的。
上課認真聽講,時間也過得快。中午下課鈴響的時候,少男少女都集成群往外走。聶芷悠悠收拾了課本,背著有些陳舊的包晃出門。
杜璟桓撐著單車,等在樓下。
聶芷一眼看見他,溫暖日光裡,少年逆光而立,整張臉沉在光暈中,美好清淨。她歡快跑過去,像獻寶似的站在他面前,微微昂起頭,清脆喊了句:「哥哥。」
聶芷敢說,這是她最動心的一刻。
半年流蕩,從父母那裡不曾缺失的溫暖,生活的孤獨,內心的彷徨,好像都被溫情填滿,都是漲漲的,要溢出來的溫柔。
艷陽高照中,少年載著聶芷,奔向遠方的家中。
他們只陪伴了對方五個月,感情卻比親兄妹更好。
接著杜璟桓於八月底離去,聶芷與母親也搬出杜家,接了父親出院在長巷中尋了生活場所。
聶芷永遠記得那天下午,少年疼惜擁她在懷,細嫩指尖輕觸她的發旋,柔柔和和地說著,「小芷,我的路在遠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與我一起走下去。」
那時她是怎麼回答的呢?她好像在笑,說,「哥哥,我想我跟不上你的,你是最優秀的天才,我大概就是個普通人吧。」
杜璟桓歎了口氣。
後來聶芷方才知道,他還有個青梅竹馬,一年前出了國,所以才一年多的光景,少年急不可耐地出國,一家人移居國外,過得瀟灑自在。
他和她,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回憶完過去,聶芷撫著木桌稜角,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悲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