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8章 ：鄔學真（下） 文 / 一毫米的光
全聚德古典的拱形大門下，一邊站著四名迎賓小姐，看見三人走上台階，都一起彎腰打開大扇的玻璃門，「先生、小姐請！」
李艷走在最前面，葉天陪著鄔學真走在稍後.
剛進入大門，值日經理立即迎上前對李艷道，「歡迎光臨全聚德，小姐，請問幾位，您們是在大廳就餐還是需要包間。」
李艷看看葉天，意思是要他來做決定。
葉天對鄔學真道，「鄔先生，您看我們是在大廳還是去包間呢？」
「請客方是你們，如果是在鄉村小店，哪怕席地而坐也無妨。」鄔學真的手依就攏在袖子裡，也不說大廳還是包間，就說了這一句讓人摸著頭腦的話。
「經理，給我們安排本店最好的包間。」葉天道。鄔學真所說的話再加一句就可以理解為，現在這裡是全聚得，坐大廳就和在鄉村小店一樣席地而坐沒有區別。
值日經理看看葉天和鄔學真的服裝，普通的服裝與酒店豪華形成很大的反差。只有李艷的打扮不但時尚，而且光艷奪人，脖子間那顆鴿子蛋大小的鑽戒更是顯得高貴。看著架式，這個女人不像是普通人，經理心裡暗暗比對了一番後，得出結論。
安排了一名迎賓小姐帶客人前往508包房，經理回到吧檯間和服務小姐吹牛去了。
吧檯裡的服務小姐問道，「經理，享受最豪華包間的客人，不是應該由您親自帶去嗎？」
「小妹，這就是眼神的問題了。那兩個男人一看就是吃軟飯的，開錢的是那個看起來還過得去眼的小姐。再說那個小姐眼生得很，估計是個三流影星帶小馬子來見識一下大酒店吧。這樣的身份哪裡用得著我大經理親自出馬。」經理得意地道，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吧檯小姐的旗袍開叉處。
「還是經理有眼光，怪不得我們只能站吧檯。」服務小姐很到位地小拍了一句。
「多和我學學，有機會我提拔提拔你。」經理笑咪咪地道。
在迎賓小姐的帶領下，乘著電梯到了508。包間外有兩名專職服務小姐，見到客人前來，一人打開包間門，另一人拿著菜單帶著葉天等人進入包間。
包間內的豪華自不用說，僅是中央那張直徑八米的紅木大圓桌就透出一種大氣。
鄔學真徑直走到客位上坐下，葉天和李艷也順次坐在一邊，幾人之間相隔有三四米遠的距離。
敲敲厚實的紅木餐桌，葉天道，「李艷，這張桌子運回去，正好夠我們一大家子十來個人團圓飯。」
李艷笑道，「師父喜歡這張桌子，待會我們就搬回去。」兩人輕聲笑談著。
鄔學真也不搭言，順手接過小姐倒的清茶，吹開杯麵的茶沫，喝了一口。
「先生、小姐，請問您們幾位誰點菜？」
葉天道，「鄔先生，這菜還是請您來點。」
正在品茶的鄔學真眼睛望也沒有望向菜單，「給我來一份羊雜碎湯泡饃。」
「什麼，什麼？羊雜碎湯泡饃！」正在準備往紙上填寫菜名的這名小姐，手一哆嗦，劃拉一聲，紙被筆劃破。
「小姐，你不懂，廚師應該懂，照著填上。來兩份。」許是打定注意，鄔學真說什麼，就遵照著的打算，葉天重複了一遍鄔學真所點的菜名，同時問道，「李艷，你是不是也來一份？」
李艷此時還處於驚愕之中，聽見葉天喊，下意識地回道，「我不吃羊肉，給我來一份康師傅牛肉泡麵。」
服務小姐第二次劃拉一下，又把一張填單紙劃破。
「先生，小姐，您們的這個包間，這個包間的最低消費是66666元。」服務小姐的思維被紙劃破聲拉回現實，她此生最難忘的一幕被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裡。一個時尚的美麗小姐，一個普通的清秀先生，再加上一個形體老氣的先生，坐在全聚得最豪華的包間，點的是路邊小吃店十塊錢就一份的羊雜碎泡饃、方便麵。
「服務員小姐，貴店沒有規定包間點菜的內容吧。」李艷從與服務小姐一樣的驚愕中清醒過來，道，「照我們的要求去做。鄔先生，您看，您需要喝什麼酒或者飲料。」
「一杯清水即可。」鄔學真這次抬起了頭，他杯裡的茶水已經見底。
「那給我們加上三杯純淨水。」李艷道。
「小姐，請問您們要的是什麼價位的純淨水，有66、88、一直到888一杯的純淨水。」服務小姐彎腰問道。現在她牢牢記住顧客是上帝的職業培訓，既然客人是由值班經理安排上來的，那客人如果跑單也會首先由經理來承擔絕大部分責任。
「來三杯瑤池瓊露。我們沒有別的需要了，快下去安排吧。」李艷把這個服務小姐打發出了包間。
李艷跟著葉天的思路走，雖然她知道在這個服務小姐，甚至還有外面的服務小姐一直到酒店的廚師，或許會留下他們三人的笑話，但已經不能改變了。
這名服務小姐把包間門小心地關上，拉過守門的同事，一直跑到安全通道的樓梯才踹了一口氣，連珠炮似的把剛才在包間裡發生這一奇特的點菜一幕告訴給這個同事。
看著這個同事同樣滿臉的詫異，服務小姐才找到了平衡，順著樓梯往一樓的廚房走去。
「26號，508的客人點了哪些菜。」剛走到廚房門口，服務小姐被值日經理叫住了。
「經理，這是客人的菜單。」26號把菜單遞給經理，忍不住又想笑。
「這是三位特殊的客人，就按他們的要求去做。這份菜單交給我，你另外抄寫一份。他們買單的時候，就由我來接待。」經理腦子倒是非常靈活。這一份菜單，最貴的就是三杯水，加起來也不到三千，那什麼泡饃，方便面幾乎可以略過不計。在其中動一下手腳，就可以打包幾樣酒店的招牌菜回去哄老婆開心了。
包間外發生的事情，葉天他們可不知道，這會他正嘗試開始與鄔學真溝通。
「鄔先生，我有一件事情非常好奇，不知可不可以向你請教。」葉天為鄔學真杯中注滿茶水。
「但講無妨。」
「鄔先生沒有問我們姓字名誰，有何意圖，就隨我們走，難道不怕我們是有不良企圖。」這就是葉天最疑惑的地方。從見到鄔學真到現在，他也沒有問過葉天請客吃飯的事情。
「李艷部長、葉天將軍，我既已知之，又何必過問。」
「哦，這倒更讓我奇怪了。我們腦門上也沒有貼上標籤，您又是如何認出。」對鄔學真能夠認識李艷，葉天不覺得奇怪，畢竟李艷負責招聘校長的工作。可是自己卻沒有與鄔學真有過任何交集。
「葉天將軍，人中游龍，我雖處在偏野之處，倒也知之。」
葉天「哦」了一聲，繼續問道，「那我們來找鄔先生的用意，看來不用說，先生也明白了。只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先生吃飯要選這樣的大酒店，可是點菜卻只點了最普通的泡饃？」
這個問題不但葉天關心，李艷也非常關心。因為她也被迫跟著點了方便麵，這要傳到李妍兩個妹妹的耳邊，還不被笑死呀。所以她把座椅往葉天這邊移了移。
「你們身份高貴，自然不肯陪我蹲在路邊吃泡饃。這個包間符合你們的身份，所以我就陪你們來這裡吃泡饃了。」
鄔學真的這套說辭，聽得李艷一愣一愣的，感情，來這包間是為了照顧自己和葉天的身份，這是什麼邏輯。
葉天聽了也不以為意，繼續問道，「那想請問鄔先生如何看待當今華夏國的小學教育。」
「對此問題，我已經回答過李艷部長。請問葉將軍如何理解先生與學生這兩個詞。」
「先生、學生，只是不同年齡段，不同身份的一種稱呼。當然先生一說帶有尊重在裡面。」從沒有人會問這樣的問題，葉天也隨口答道。
「非也，非也。」鄔學真直接否定，「學生，學生，就是學會生存，學會生活，所以簡稱為學生。先生先生，就是先會生存先會生活了，所以才有資格去教學生。」
葉天和李艷對望了一眼，對這樣的解釋，確實是從未聽聞。
「鄔先生的這一番高論，讓人深思呀。」葉天稱讚道。
就在葉天準備再換一個問題的時候，包間的門被人很不禮貌地推開，一下子湧進來七八個人。
經理跟在人群後，擠了進來，「王公子，王公子，508真的有客人了。您們請去504包間吧，那的裝修和這間一樣。」
這群人都是衣著光鮮，年齡只在二十左右，內中一個頭髮染得全是黃毛的道，「王公子來吃飯，想坐哪一間還輪得到你來說話。你們三個識相的趕緊讓開，別讓王公子不開心。」
「幾位先生請讓一讓，請讓我給客人上菜。」26號服務小姐在門邊喊道。
那個黃毛分開旁邊的人，挨到26號身邊，「哈，哥們，看看，看看，他們吃的是啥，這是人吃的嗎？」
他把其中一碗冒著熱氣的羊雜碎泡饃啪的一下用力放在桌子上，碗裡的湯lang出來了不少。
「你們看，這就是現代教育下的人才。小姐，把那一碗給我放在這裡來。」鄔學真沖26號小姐叫道。
26號急忙繞過這些人，把餐盤裡剩下的羊雜碎湯泡饃和方便麵，以及三杯水放在桌子，就急忙退出去了，這樣的場合不是她這樣的小服務員可以參與的。
鄔學真無視包間裡的氣氛，端起碗，吹著上面的熱氣，很陶醉地聞著熱氣飄來的羊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