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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李桂芳的剋星 文 / 花三娘

    林不喜初時還以為陳麗秀真的怕李桂芳,現在看來,是扮豬吃老虎啊,真個一個中高手。

    相比之下,李桂芳的直腸子,什麼都是咋咋呼呼的,反而不夠用了。

    又靠近林招弟,指指李桂芳:「她怕舅媽?」

    嘟嘟噥噥道:「什麼來頭?」

    林招弟偷偷將林不喜拉到一邊,帶些責怪說道:「不是叫你別在娘面前說麼?」

    「我說什麼了?我。」林不喜一頭霧水。

    「娘和舅媽的事情啊。」

    「什麼事情,我怎麼沒有印象?」林不喜大腦飛快運轉著,看來這事情,原來的林不喜是知道的,急忙補上一句:「你知道的,我自從上次上吊沒死,腦子總有些不靈光,剛才是舅媽,我都不認識,太可憐了。」

    林招弟點點頭:「那就是了。」

    林不喜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撒嬌:「姐,你知道的,原來知道一件事情,現在突然不知道了,好憋屈好難受的呀。」

    林招弟愣了一下,見林不喜痛苦難當,開口說道:「也是的哈。那我告訴你,你誰都不能告訴,連不歡他們都不能說,小寶也不能說。」

    林不喜見她難得如此緊張和嚴肅,忙不迭點點頭。

    林招弟似乎還有些不放心,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林不喜推她一下

    林招弟心軟,開口說道:「這件事情不尋常,你誰都不能告訴。」

    林不喜又莊重的點點頭。

    林招弟這才開口說道:「舅媽是來家裡拿銀子的,每次都說拜年,每次都是拿銀子。」

    林不喜心裡一動,李桂芳那個不拔毛的公雞,也捨得給銀子?看來這裡面是真的有事啊。

    「那時候你還小。不歡也小,我也小,只是恰好明白些。」林招弟陷入回憶中:「好像是有人來報信。說娘偷人家的糧食,被捉住了。」

    那一年的林家。一群孩子嗷嗷待哺。林招弟不過六歲,林不喜五歲,林不歡四歲,林小菊三歲,成才才兩歲,小寶還未出生。

    陳麗秀剛進門幾個月。

    不知道怎麼,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李桂芳跟自己的親兄弟李桂樹一合計。打算湊一些銀子,做點買賣,這樣也不用老是靠著地裡的收成了,日子也能寬裕些。

    商定之後,便從一個據說靠譜的老闆手中買了一批藥材,打算先販賣,掙點銀子了,再開藥鋪。開始倒是順風順水,藥材人人都需要,卻不料。好景不長,沒幾個月,本錢還沒回來呢。就被人抓住他們販賣假藥,其中有一味硫磺是假的,吃死了人。

    李桂芳嚇得魂不附體,這硫磺好巧不巧,他們當時貪便宜進的貨,交易完成後那商人便跑了。如今聽得攤上人命官司,幾乎崩潰。

    兩個人當場被拿下,關進了縣衙大牢,那時候縣衙還不在北集鎮上。是在縣城,他們一無關係二無人。只能認命。

    李桂樹倒是條漢子,拍著胸脯說他一個人扛。這是殺頭的死罪,殺人償命,是跑不掉的。與其兩個人一塊兒死,倒不如他一個人頂了,保一個人的命。

    李桂芳開始也不同意,李桂樹勸她說道。她家孩子多,若是沒了娘,林大強也是個不中用的,到時候孩子受苦,他這個做舅舅的也心疼。

    反倒是陳麗秀,年輕又還沒生,馬上就可以找人改嫁,沒什麼大事。

    李桂芳知道弟弟是家裡的獨苗,肯定不能死,在堂上審判的時候當場翻供,說是自己一個人做下的。

    那縣令見她哆哆嗦嗦不成語,下令打板子說實話。

    板子剛要上屁股,李桂樹也突然咬牙說是李桂芳一人所為,當時滿堂皆驚,就連李桂芳也幾乎要破口大罵了,只是礙於縣令的威嚴,嚇得癱軟在地上不敢開口,只是在心裡將這個弟弟罵了千萬遍都不解氣。

    縣令卻驚堂木一拍,說李桂樹如此誣陷旁人,定然沒說實話,當即上大刑。

    李桂芳在旁邊看著弟弟被打的渾身如同一灘爛泥,像是沒了骨頭,滿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心驚膽戰,到底撲上去,卻聽李桂樹在她耳邊虛弱的叮囑她,照顧陳麗秀。

    李桂芳急忙答應著,縣令派人來問,李桂樹這才咬牙承認,都是自己一人所為,剛才想脫罪,所有陷害親姐。

    當即簽字畫押,被衙役拖進去關監牢,地上的血跡斑斑,從大堂到內院,幾乎成一條血河。

    那縣令笑容滿面宣佈將李桂芳無罪釋放,還道:「本官最討厭欺善怕惡之人,特別是這種不顧念手足親情,連親生姐姐也出賣的,本官必定還你一個公道。」

    笑嘻嘻對李桂芳又說:「倒是你,哆哆嗦嗦嚇的話都說不出來,你一開口,本官就知道你在撒謊。」

    撒謊二字沒說完,李桂芳已經昏厥在縣衙大門口。

    再後來,李桂芳滿眼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和李桂樹渾身骨頭被打的盡碎,每日做噩夢,人憔悴的就剩皮包骨頭,不成人形,養了好幾個月才好。

    那時候林招弟與林不喜剛有記憶,特別是林招弟,隱約能懂是什麼事情,便到處聽人在村裡沸沸揚揚的傳,才知道舅舅被縣令當堂責打完畢後,晚上就在監牢裡斷了氣。

    李桂芳也動不動就捶胸歎氣:「都怪我,我可憐的親兄弟,他是怕我膽子小,在大堂上說不了謊話啊……」

    如此林招弟與林不喜推測出個大概,卻是誰也不敢提。

    只是三個月後,陳麗秀卻挺著大肚子上門來鬧。原來李桂芳聽說了兄弟的死訊,即刻便去娘家。家中本沒什麼人了,唯有新弟媳收新寡,看著她像仇人一般。

    「桂樹和你都做生意,怎麼出了事,他死了,你活著?」陳麗秀悲痛欲絕,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話,說的李桂芳痛哭不已,將事情和盤托出。

    陳麗秀那時候靜靜的,並沒有說什麼。

    卻不料,李桂樹留下了遺腹子。

    初時沒發覺,待孕婦那些反應都出來,陳麗秀才驚覺著懷孕,找到林家門上來。

    李桂芳聽聞弟弟有後,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急忙噓寒問暖,又給了好些銀子。

    陳麗秀卻要李桂芳每年給她五兩銀子,不夠就拿糧食來抵。

    李桂芳初時不同意,說會盡力照拂他們娘兒倆,弟妹要改嫁也不反對。

    陳麗秀大聲嚷嚷,表示堅決不改嫁,要為你桂樹守寡,將所有事情都在林家說了出來,聽的林招弟跟林不喜又驚又懼。

    李桂芳沒辦法,只得答應了她。只是,全家人誰都不許提。

    有一次過年原來的林不喜傻乎乎的問了一句,就挨了兩個耳光,打的嘴角流血,同時也更遭李桂芳厭惡了。

    如此一來,林家本來潦倒的局面愈發捉襟見肘。

    今年又來了。

    林招弟講到這裡,才唏噓道:「娘也是為我們受了苦的,當初你進了大牢,娘連聽見公堂都哆嗦,打死都不去,可見她有多怕。」

    林不喜也是詫異,沒想到當年還有這麼一樁舊事,算起來,也有十年了。難怪林家這麼窮,跟陳麗秀的要挾分不開。

    一個莊戶人家,按一個人的能力算,除了下地,就是打短工,林家一年的收成,除掉吃吃喝喝供成才讀書,統共估計就剩下二三兩。

    陳麗秀一次要這麼多,難怪林家窮成這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只能賣女兒去當童養媳。

    想著又很來氣,都窮成這樣要賣女兒了,成才吃的穿的,還樣樣都不不比其他孩子差,像個少爺。

    本來想對李桂芳改觀的,覺得人窮志短也無法,現在看來,就是全家人窮死,估計也不會餓著她的寶貝兒子成才。

    林招弟又叮囑了她幾句別說出去,這才轉角出來,玉堂已經連幾個孩子已經打成一片了。

    林不喜驀地想到一件事情,顫抖著問:「玉堂是舅舅的遺腹子?那舅媽的肚子?」

    林招弟瞥一眼林不喜,嘟噥著道:「看來你真的都忘乾淨了。舅媽說守寡,哪裡守得住,大家都知道,她不止一個相好的,到處有男人上他們家,還成天嚷嚷給舅舅守節,誰不知道?這孩子都懷上了,還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呢。」

    這……腦洞也開得太大了吧。孩子都有了,還想立貞節牌坊?這個陳麗秀,看來段位真的不容小覷啊。

    「她不怕別人說她?」苗子還是單身,與林小強有些誤會,差點沒被唾沫星子淹死。

    「以前是怕啊,別人說她就悶聲不吭,像是被霜打的茄子。現在可不怕了。」說著指指肚子,意思是陳麗秀:「她新男人聽說是個土匪,誰說兩句就拔刀子砍人。膽子大著呢,連帶著她也耀武揚威,挺著肚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了。」

    林不喜聽著咋舌,隨即疑惑道:「土匪不是都被新縣令剿了麼?」

    林招弟吐吐舌頭:「誰知道呢,也許不是土匪,只是傳出來嚇人的。不然舅媽一個寡婦懷孕了,肯定被人揪出姦夫拉去浸豬籠了。」頓一頓又說道:「這些話可別當著舅媽的面說,得罪她,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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