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文 / 葉兮涼
分明是徐敬南要上門拜訪姜微的母親，緊張不安的人反而是姜微。
三人同乘電梯,隨著樓層數字的不斷變化，姜微的心好像越跳越快。她的右手緊攥著左手的食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捏著，彷彿是下意識的動作，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也感覺不到疼。
徐敬南牽住她的左手握了握,示意她放輕鬆點。
姜微茫然的眼神恢復了焦距,偏頭看向他。他好像非常鎮定，至少她看不出一絲洩露的情緒。
這樣的場面雖然她之前也想像過無數次，但是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不免無措，到底媽媽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如果媽媽不喜歡他，如果媽媽介意他的身份,如果……
姜蕭沒注意到兩個大人的情緒,還兀自沉浸在喜悅之中,十五樓到了,他第一個跑出電梯,語氣輕快,「媽媽開門看到姐夫一定會很驚喜的！」
姜微沒辦法像他那麼樂觀，她咬著下嘴唇，用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徐敬南笑了笑，抬手撫著她的長髮，安撫道：「一切有我，相信我。」
方怡開門只見到兒子一個人，便問：「你姐姐呢？」
「姐姐在後面呢，」姜蕭回頭看了看卻沒見到人影，再走出去幾步才發現他們還站在電梯的拐角處，便道：「姐，姐夫，你們怎麼走得這麼慢？」
姐夫……
「蕭蕭，什麼姐夫？」方怡聽到蕭蕭的稱呼微微訝異，難道是女兒將男朋友帶回家了？
方怡剛要走出來看看，就見女兒已經從拐角處迎面走過來，而且她身邊真的站著一位男人。
只借助頭頂的一盞黃色的聲控燈和屋內灑落在外的淺淺燈光，方怡並不能清晰看到他的臉，但是遠遠看輪廓就能知道是一個高大精瘦的男人，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掩不住出眾的氣質。
徐敬南牽著姜微漸漸走近，垂著頭，緩緩彎下腰，禮貌地向方怡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徐敬南。」
阿姨……明明是該嚴肅的一刻，姜微的嘴角卻因為這個稱呼向上彎了彎，勉強忍住笑意。真正論起輩分來，他大概應該稱呼一聲「嫂子」，但是現在這個狀況下，只能稱呼「阿姨」了。
「你好。」方怡雖然沒有任何準備，見未來女婿更是第一次，還是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下，但是該有的禮數也都不能少。
既然是微微喜歡的人，她認定了可以帶到家裡介紹給她的人，她會盡可能留下良好的印象。
只是……徐敬南這個名字怎麼有些耳熟？在哪裡聽過？他走近了，方怡這才看清他的長相，非常正派的長相，她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讓客人站在門外始終不太好，方怡收起思緒，將他招呼進門，「快進來吧。」
「阿姨，初次拜訪打擾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收下。」
「人來了就好，還帶什麼禮物啊。」方怡笑著雙手接過，將禮物謹慎地放在了客廳，「阿姨也不知道你要來，我再去炒幾個菜，你坐一會兒，就當自己家裡一樣，隨意一些。」
她走向廚房的時候，還以眼神示意姜微好好招待他。姜微這才有些安下心來，她媽媽對他的印象似乎還不錯。
家裡來了客人，還是姐夫，姜蕭一副小主人的模樣，拉著徐敬南觀看自己的臥室，甚至將書架上擺著的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獲得的所有三好生獎狀都跟獻寶似的拿給他看。
徐敬南稱讚了他幾句，看了看站在門口，嘴角漾著笑意看著他們的姜微，他又問：「你姐姐的臥室是哪一間？」
姜微聽到徐敬南忽然問起這句話，臉上一熱，立刻跑開。她的臥室就在隔壁，她急忙將房門關上，雙手張開擋在自己臥室門口，「現在還不行，不許進。」
她的臥室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微微，來幫媽媽。」方怡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姜微隔空應了一聲，為難地看著徐敬南，他牽著嘴角笑著，一副喜聞樂見的表情，她頹然地放下手臂，頗有些自暴自棄，「算了，你看吧。」
******
姜微進了廚房，卻見媽媽的表情頗為嚴肅，方纔的笑意與溫和全然不見了，她就那麼站定在煤氣灶前，垂眸思考什麼，連眉頭都皺著。
姜微下意識緊張起來，心裡升騰起不好的預感，她盡量使語氣顯得輕鬆自然些，「媽，要我幫什麼忙？」
方怡轉過頭來看著女兒，輕聲問：「徐敬南，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你陸叔叔的表弟吧？」
她方才一邊炒菜一邊回想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徐敬南，忽然想起中午吃飯的時候兒女還提到的這個名字，又想了很久，才終於想起年前在商場的一面之緣。
「你那時候不是說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微知道遲早要交待，不慌不忙地解釋：「當時他確實不是我的男朋友，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和原來的男朋友分手了，過了一段時間才和徐敬南在一起的。」
氣氛靜默了一會兒，對於女兒草草幾句就跳過的感情問題，方怡沒有多問，也沒有給予評價。
「既然是你陸叔叔的表弟，那他年紀……」
「三十二歲。」
聽到這個數字，方怡的眉頭又陷下去幾分，沉思了一會兒，才道：「微微，他比你大十歲，況且看相貌、氣質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你想清楚了嗎？」
「媽，我就是想得很清楚之後才敢和他開始。」
她非常清楚媽媽在擔心什麼，這些想法曾經也在她的腦海裡盤旋了無數遍，但是她最終還是屈服於自己的心意。拋開年齡差異，不顧身份地位，她喜歡的僅僅是徐敬南這個人而已。
「你決定了的事情，媽媽自然會支持你，但是你自己也要看看清楚，也許你選擇的這條路會比你想像中的更艱難。你要咬牙支撐下去，才對得起自己的選擇，如果撐不下去了，也不要強迫自己。」
******
另一邊，徐敬南一步步進入姜微的臥室，以好奇和打量的眼神。
她臥室的壁紙是天藍色，乾淨又清澈。房間中央是一張大床，淺綠的被子平鋪在床上，零星幾件衣服散落其上。
牆上貼著她從小到大得過的獎狀，從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甚至還有初二時參加校園藝術節得過的歌唱一等獎。
歌唱？她究竟還有多少他不清楚的才能？
床頭櫃上擺放著一個木製相框，是一家四口人的合照。
這是徐敬南第一次見到姜微父親的長相，這張照片裡的姜微年紀還很小，大概只有十來歲，姜蕭還是抱在懷裡的小寶寶，她的父親當時應該是三十多歲，年輕且意氣風發，眉目間能看出幾分傲骨。
姜微站在客廳平靜了一會兒，才擠著笑臉走回臥室，見徐敬南正在看相框，才想起來忘記將他介紹給父親了。
「這是我爸爸。」
「嗯。」
他就待在她的臥室，甚至坐在她的床邊，他跨入了她的私人領域，姜微覺得有些尷尬和怯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我……我把我小時候的照片拿給你看看吧。」
「好。」
姜微再想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也逃不過徐敬南的眼睛。她眼底那一抹擔心和愁容還是洩露了她的心思，但他沒有戳破，也能猜到原因。
姜微從書架上取出一個大相冊，翻開來從第一頁開始一張一張地給他看。
期間，姜蕭進來過，可是照片都是姐姐小時候照的，那時候他還沒出生呢……而且，他偶爾說句話，面前的兩個人卻都在討論照片中姐姐的表情、拍攝的時間、地點，好像將他當空氣，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照片裡沒有他，他們眼裡也沒有他，姜蕭氣呼呼地回自己房間找他的照片去了。
與徐敬南一起翻看自己從小到大的照片，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是將自己所有的樣子都毫無保留的展露給他。
「這個是……？」
徐敬南指著其中一張照片，畫面裡是她和一個小男孩並肩站著，看上去挺親暱的樣子，她那時候大概是十歲吧。
「是……我的竹馬。」姜微邊笑邊說。
青梅竹馬，總是讓人浮想聯翩。
「哦。」徐敬南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很快翻頁。
「你不吃醋？」
徐敬南挑眉，「你是我的，我為什麼要吃醋？」
姜微：「……」
姜蕭找出相冊，屁顛顛地跑來拿給他們看。第一張就是他的百日照，是獨照，他穿著開襠褲，雙腿敞開坐在小沙發上，露出了他的小弟弟。
徐敬南與姜微對視一眼，都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姜蕭這才發現哪裡不對勁，立即用手摀住照片的重要部位。
第二張依舊是他的百日照，不過畫面裡多了姜微，姜蕭依舊是敞開雙腿坐在小沙發上，而姜微是在沙發的後方，微彎著腰以將他攏入懷中的姿勢雙手撐著沙發。
相片越翻越快，姜蕭念了句，「怎麼看得那麼快？」
徐敬南：「我只是在找你姐姐和你的合照。」
言外之意，我只想看你姐姐的照片，對你沒興趣。
姜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