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文 / 葉兮涼
大年初六，姜微便要銷假回s市上班。
臨走之前，母親吩咐她帶些w市的特產，到公司給同事們分一分，聊表心意。她畢竟是新人，即便有陸征這層叔侄關係，也要懂得人情世故。做人靈活大方一些，總歸不會吃虧的。
姜微拖著行李到達租住的公寓，已是下午五點。她提前和周凝說了她今天會回來，帶了不少熟食，晚上一起在家吃飯。
周凝是個吃貨，聽到有吃的，還是姜微媽媽親手做的，眼睛都發亮了。
周凝大學四年與姜微同住一間寢室，她家離s市很遠，只有暑假、寒假才會回家。姜微就不一樣了，w市隔得近，來回火車票也不過才幾十塊錢。她經常會帶回w市的特產和媽媽親手做的飯菜，別提多好吃了。
租住的公寓一共六樓，沒有電梯，他們住在三樓。姜微看著沉甸甸的行李，想了想還是將周凝叫了下來，幫她一起搬上去。
「微微，吃的呢？」
「……」十幾天沒見，周凝一見到她，居然先問吃的。姜微習慣了她的鬧騰，將手上的包裹遞給她，「喏，你心心唸唸的食物都在這裡呢。」
「嘿嘿。」周凝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在樓下就將包裹拆開，看看裡面都有什麼好吃的。
兩人上了樓，姜微一進門就聞到了香味，好像是……羊肉的味道。
「你煮飯了？」
「嗯。」周凝得意地點頭，「羊肉是我從家裡帶的，特別正宗，我專門向我媽學了一手。我們今晚煲湯喝，白菜羊肉粉絲湯。」
她說完就將手中的包裹放到餐桌上，迫不及待地拆開。
「哇！小籠包！哇！包子！」
她說的是兩種食物，小籠包為w市的特產，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而這包子，是過年的時候，姜微自己家裡做的，蘿蔔絲肉餡。以前寒假在家時，包子是他們一家人每天必備的早餐。
除了這兩樣小吃，姜微還帶了不少熟食和年貨，大多是過年時擺酒席用的。
將包子放在微波爐加熱，將熟菜倒進盤子裡，又端上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她們這一頓晚飯也算是豐富美味。
周凝正一勺一勺地喝湯喝得正歡，忽然聽姜微很平靜地說：「我和韓敘分手了。」
「咳咳，咳咳。」湯太燙了，她一口氣沒接上來，猛地咳嗽。
姜微抽出紙巾遞給她，她接過後擦了擦嘴，然後說道：「微微，我說句話，你可別生氣。」
「嗯？」
「我覺得你們分手是件好事。」
呃……這話說的太直接，姜微認識她四年多，也瞭解周凝本身就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格，便繼續問：「怎麼說？」
周凝將勺子放下，認真地展開話題，又像憋得太久終於可以說出來似的。
「你喜歡韓敘嗎？」
「……」都分手了，還談什麼喜不喜歡。
姜微沒有回答，又聽她問道：「你覺得韓敘喜歡你嗎？」
「……」她仍是無言以對，她只能說韓敘喜歡過她。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微微，你看，連這兩個最基本的問題你都不能肯定，這段戀愛談得還有什麼意思？」
周凝難得正經，一副旁觀者清的樣子，有模有樣地說：「其實，我覺得韓敘這個人挺不靠譜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太功利了。我不瞭解他，也不方便背後多說閒話，還是說說你的問題吧。」
「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像是個戀愛中的小女人，女人找男朋友不是為了有個依靠的對象嗎？但是到你這裡就全亂套了，你什麼事都能**解決，韓敘對你來說，就和普通朋友沒有多少區別。你們之間的感覺太淡了，沒有甜蜜勁。」
她說的都對，姜微心裡也明白。她和韓敘之間總是差了點什麼，她**慣了，雖然韓敘是她的男朋友，但她卻學不會依賴他。
「嗯，我也覺得分手對我們都好。」姜微真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沒有將韓敘對分手的態度說出來，以周凝的性格，指不定會罵出什麼難聽的話。
分手後雙方弄得太難堪，她覺得挺無趣的。明天上班，會再見到韓敘，這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因為私事而交談了。
******
姜微到得早，將年貨分到同事們的辦公桌上，就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w市的特產有標識性，整個部門又只有姜微一人是w市人，同事們也就明白了，紛紛客氣地道謝。姜微笑著回應，卻見韓敘一身西裝革履，拎著公文包走了進來，笑容一時來不及收回，有些僵硬。
韓敘只是看了看大家桌子上的小食，又看了她一眼，便神色淡淡地側身進了辦公室。
姜微想，分手之後再見面，確實挺難堪的。他畢竟是她的上司，不將特產分給他也說不過去，況且，她有事情要向他說清楚。
「進來。」他的聲音極淡。
她只是將小食放到他的桌上，沒多作解釋，剛要開口說其他，就被他搶了先。
「也沒多有錢，何必買這些來討好大家？」
姜微眼底閃過震驚，沒想到這句話居然出自他口中，隨即心裡笑了一聲，兩人關係變了，他表面上也就不需要再掩飾了。
「韓經理，這是心意。」姜微的口氣淡了幾分。
韓敘沒接話，見她不出去，又問：「有事？」
有事？姜微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之前說年後再談分手的事，雖然我覺得沒任何必要，但你堅持，我也就答應了。我現在是來告訴你一聲，我們結束了。」
她不是軟柿子，任誰拿捏。她也不是傻子，她看得分明。韓敘在拖著她、晾著她，她不明白，既然要分手，為什麼不能乾脆一點？
面對姜微沉著的態度，韓敘移開了視線，手撫上鼠標，佯裝開啟工作模式，「如果是私事，那麼下班以後再說。」
「不用以後再說了，我只是通知你一聲。」姜微說完這句話就出去了。
韓敘將桌上的文件掃到地上，低沉地罵了聲。以姜微的性格，連分手都能這麼淡定，他根本佔不到上風。
視線陰鷙地盯著手心結痂處，自從醫院一別，他與徐俐就再也沒有過交集。即使請蘇凱幫忙邀她出來，她也百般托辭。他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問題，明明徐俐對他的印象還算良好，卻彷彿處處躲避他。
與徐俐的感情發展不順利，又被姜微提了分手，韓敘的心情陰沉到極點。
******
姜微並不如表面那麼神色無異，她沒料到自己的初戀會以這樣卑劣的結局告終。即使分手，都不盡如人意。她好像從未看懂韓敘，連他的變化也是悄然不露痕跡，她怎麼也想不到韓敘的真正目的。
雖然解決了分手的事情，但姜微的心情終歸不是太好。禍不單行，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情更是讓她大跌眼鏡。
年前她負責跟進的一個客戶劉先生，下午一點來到遠睿集團。
姜微正好從洗手間回來，瞧見他來了，露出大方的笑容，便要迎上去。這時，韓敘忽然從裡間走了出來，先她一步招待客戶，熟稔地說：「劉叔叔，我們裡面談。」
雖然姜微心生疑竇，有些事卻不方便在客戶面前表明，否則會損壞公司的形象。所以，她只好隱忍地開口：「劉叔叔，我是姜微，您上次跟我約好年後來簽單。」
「嗯，我這不是來了嘛。」劉叔叔六十歲左右，戴著老花眼鏡，笑得和藹，「小韓春節的時候來我家拜訪，送了我一些禮品，我今天就是來簽單的。」
言外之意，他是來與韓敘簽單的……姜微暗罵自己疏忽，新年的一條祝福短信怎麼能比得上近在咫尺、實實在在的禮物？
韓敘在一旁高深莫測地笑著，臉上盡顯得意之色，「劉叔叔，我們到辦公室坐下來談。」
姜微緊咬著嘴唇立在原地，再裝作雲淡風輕也掩蓋不了此時的怒意，她的手緊緊攥著，纖細分明的骨骼畢現。
韓敘擁有單獨的辦公室，而銷售業務員是在外面的大間。不少同事目睹了這一幕，低聲討論著：「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嗎？這是什麼狀況？」「韓經理怎麼會和微微搶單子？」「難道他們分手了？」
銷售這一行業不止是在同行之間競爭激烈，即使是一家公司的同事，有時候你一不留心就被人放冷箭。為了杜絕不和諧的現象，遠睿集團設立了明文規定——若是客戶在你這裡簽署了會員登記表，那麼不管這個客戶以後是由誰負責聯繫，在誰那裡簽成了合同，業績、提成都算是你的，這樣便有效避免了爭執與矛盾。
可是，劉叔叔一開始並沒有與姜微簽署會員登記表，才讓韓敘有了可趁之機。
姜微倒不是在乎這一單生意，畢竟機會多的是。她只覺得韓敘的行為挺荒唐也挺可笑的，分手後不可能做朋友，但是有必要耍心機搞成這樣嗎？相安無事怎麼就那麼難？
旁觀者清，這四個字太準確。她怎麼會被這樣的人蒙騙了大半年？姜微扯著嘴角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