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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週末作|風箏 文 / 青二十七

    1.

    「你好。」蘇德為我開了門,她的臉色有幾分憔悴,頭髮微亂著。屋子裡東西已經基本清空,地板上一捆一捆的都是她的考研輔導書。「就要去北京作最後衝刺了。正準備裝箱……亂,不好意思。」蘇德面帶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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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是家明的城市。他在那裡讀完了本科和碩士,現在正在讀博。碩士畢業後,讀博之前,他到我們學校任了一年的課。我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是三年前吧。那年我大三,還是他的學生。

    家明是個優秀的男人。雖然是老師,但是因為比我們大不了多少,所以和我們班的同學相處起來更像是朋友,玩得特別好。那個時候,我們班有百分之七十的女生都把他當成夢中情人,宿舍臥談,他是絕對的焦點。這種喜歡年輕男老師的情懷,應該絕大部分女生都有過吧,不過說歸說,卻很少有人真的想把他變成現實中的男友。我也一樣,好感肯定是有,但真正開始對他動心是在一次班級的遠足活動裡。

    那天我們全班騎自行車去一個風景區玩,離學校有十公里左右。我這人騎車很快,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出發沒多久就把腳扭傷了。因為平時都玩笑慣了,所以我同宿舍的幾個女生就一起起哄要他用車帶我。我本來不想,但是他的大方讓我沒有拒絕的理由。鎖車的時候,他剛把鎖拴拉上,我就拔出了鑰匙。兩個人的動作像一個人般行雲流水。他笑著說:「看來我們還挺默契的嘛?」我想,就在他微笑的瞬間。我愛上了他。他溫暖的笑臉永遠留在我的腦海裡。

    我的佔有慾比較強,只要是喜歡的。就一定要爭取到。我絕對不是那種甘心於暗戀的女孩子。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他。我相信他對我也是有好感的,但是我要的不僅僅是好感,我要他的愛情。等他來愛我是件完全沒把握的事,他身邊比我優秀的女孩還有,哪裡就一定輪得到我?與其等他愛我,不如我去愛他。我決定向他表白。可我又不願像小女人似的哭哭啼啼、死皮賴臉,我也是心高氣傲的人,愛他。可也要有我的風格。那一段時間我和死黨紫格想了好多法子,最後才確定了一種,就是給他寄愚人節情書。如果他接受了,那當然都好;要是不接受,我還可以告訴他那只是愚人節的遊戲,不必當真。

    情書是我和紫格一起泡製的。她的文筆很好,細膩,感人;可是感情是我的。所以我們倆加在一起,簡直是天作之合。第二天。家明約了我。他沒說接受,也沒說拒絕我,只告訴我他需要時間。我哭了,我說。我不願意等待,如果可以,就請確定的告訴我。我不會因此而感到羞愧,因為愛一個人並沒有錯。

    女人的眼淚是最溫柔的刀。家明用笑容打動我。而我卻用眼淚來打動他。這就是我和家明的開始。在我們戀愛的最初,他都比較被動。所以,我用了不少小伎倆來調動他,像裝裝傻、扮扮嬌弱什麼的。有點累,不過卻也溫馨。

    2.

    「伎倆?」我訝於她的用詞。然而蘇德卻非常鄭重的確定:「沒錯,說穿了也就是一些小伎倆。包括愚人節情書在內,也是伎倆之一。」我以為所謂伎倆難免有著欺騙與造作的成分,然而蘇德卻不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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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看待情侶間的小把戲。但我覺得那是非常必要的。愛情是一場戰爭,需要苦心經營。只要其中的甜超過苦,我就有勇氣繼續。家明和我說過,如果沒有那封情書,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和我走到一起。倒不是因為我不夠好,而是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主動去追求女孩子。我也曾問他,如果那封信真的是愚人節的惡作劇,他該怎麼辦。他沉默了好一會,之後問我:「你以為我真會把它當成愚人節遊戲嗎?」有他這句話,有他說這話時的眼神,我已經夠了。所以,只要不傷害人,用什麼樣的方式開始和經營愛情都不是可恥的。我能夠感覺到他對我的愛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這本身就是種幸福。

    不過幸福歸幸福,也並非全無問題。壓力首先就來自於我們各自的社會角色。師生戀雖然無可厚非,但在世人眼裡終究看來奇怪,至少他認為我們的戀情會給我帶來很不好的影響。所以,我們保持了好幾個月的地下狀態;除了紫格,沒人知道。其實我比較無所謂的,我只要我們相愛,其他都不想管。但家明不贊同。他認為相愛的兩個人相處時,應該有寬鬆自如的心境和環境,如果愛情處於壓抑的狀態太久,難免向畸形發展;而那時離我畢業還有整整一年。他決定離開學校繼續深造考博。等讀完博,他也更有把握給我一個美好的將來。

    當年他辭去了學校的工作,專心考博,而我為了不和他的差距拉太大,也決定考研。那半年多是我們最甜蜜的時候。兩個人互相鼓勵著,讀書雖然苦,但有對方在身邊,就覺得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不過結果比較遺憾,他考上了,而我沒考上。

    3.

    蘇德無奈的笑笑,那是她第一次考研,而此番是她第三次考了。我問她放心讓家明去嗎。家明是那麼優秀的人,她又離得這麼遠;家明在北京如魚得水,而她對北京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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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擔心的話,我就要家明永遠留在這城市,永遠留在我身邊。他會答應我的,但是我不可能這樣做。家明本來對人生的規劃是要多工作幾年再去讀博的。他為了我決意改變;我也不能自私的對他。況且,愛情。或者說是男人,就像是風箏。你得讓它飛,它才有存在的意義。我願意給他足夠的空間和自由。只要連著風箏的線還在我手裡,那麼怎麼樣都可以。

    當然,家明是優秀的;無論在哪裡,他身邊都不缺少出色的女孩子;而他本來就有惜香憐玉的天性。我倆常常開玩笑,說我們可能一分開就各自拈花惹草紅杏出牆了。不過,那都是因為知道對方不可能這樣做,才會越說越帶勁的。可是後來,我們之間還是有過一次變數。這威脅來自於紫格。她在前一年考到了北京。

    因為上次考研的英語差了幾分,今年四月,我到北京上了兩個月的英語班。在三年前,我、家明和紫格三個人就已經熟悉到近似於親人的程度了,有段時間,我們甚至習慣了三人行。他們兩個人對我來說都太重要。所以,當我看出他們之間有點微妙的時候,難說我心裡是什麼樣的滋味。我在家明的宿舍裡發現了紫格的痕跡:他的枕套是她買的,顏色是她最喜歡的淺藍。而家明喜歡綠色,我喜歡橙色;她在他的窗前放上了一盆文竹,說是讓他的屋子多點生靈的氣息;而家明知道在北京紫格最喜歡去的地方,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小飯館裡服務生的表情和口氣讓我知道他們常常一起到這裡……別說我多心,對這種東西女人有超乎尋常的敏感;他們之間的默契感讓我覺得自己離家明遠了,離紫格也遠了。

    到北京的第三天。我在一座立交橋上呆呆的站了一個下午。很多女孩子喜歡家明,這多少也有家明本身的不對。這我太清楚不過,我愛他。就得接受他的這些缺憾。而且我也有自信,雖然家明和很多女孩子關係都非常不錯,但他不會背叛我。但是,這次是紫格啊。紫格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處理不好,我會把友情和愛情一起弄碎。我不能失去家明,也不能失去紫格,所以我必須溶進這個陌生的城市,我必須過他們在過的生活。我想他們有**,應該也不致於到背叛我,所以,保衛我的愛情也該是隱忍的。

    我故意在北京迷路了。我知道當家明找到我的時候,我的樣子必定楚楚可憐、多說無辜有多無辜。我撲在他的懷裡大哭,我說這不是我的城市,家明沒有你我就沒有方向你不要離開我,我那麼的愛你,家明你別丟下我……

    這是我此生第二次在他面前哭泣。雖然找不到回家的路是假的,然而我的心情卻很真切。我們緊緊擁抱,那些分離的苦和寂寞,那些心裡的搖擺和洩氣都飛散了。我再次用眼淚打動了他,再次把風箏的線放在手心裡。

    對紫格,我什麼也沒說。她也不需要我多說什麼,我們是那麼要好的朋友,我的一舉一動、我的想法從來都瞞不過她。我上完英語班臨離開北京前,她主動的和我深談了有關於她和家明。她說,他們之間是因為有我的存在才親密的,我是他們的媒介,因為我,他們才互相照顧。那天我們說著說著都哭了起來,我說紫格請你原諒我,愛情都是自私的,也因為是你,我才害怕。紫格說她能夠明白,她說你要加油下一次一定考過來,我和家明都需要你……

    離開北京的時候,我心裡的石頭已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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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問蘇德這次考試的把握大不大。蘇德說,即使考不上,她也決計要去北京,去家明的身邊。她說,風箏的線不能太緊,也不能太鬆。太緊了會斷線,太鬆了風箏就無法借力,飛不起來;她只是想和家明在一起。況且畢業到現在,她的時間精力完全花在考研上,還沒有自立,愛情之外的壓力也很大。她說著,又淺淺的笑了:「但總之是會有個好結果的。我會用經營愛情的態度和勇氣去經營我的路、我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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