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檸檬微酸(六) 文 / 青二十七
下課以後,我到他必經的路上等他。他來了,淡淡的夕陽照在身上,在我的記憶裡留下一楨金色的剪影。我們誰也沒提徐凱檸,很自然地並肩而行。
那段時間我和方遠走得特別近。
他常常送我回家。在長長的黑夜裡,我們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即使沒有話題,心裡也覺得滿噹噹的很充實。
開始我想,也許我們這樣平平靜靜的走下去,未嘗不是種折衷。但是我很快發現自己是大錯特錯了。界於友情與愛情之間的第四類情感並非我想像中的中庸之道,反而把我們推向懸空的鋼索,就算再小心翼翼,也擺脫不了墜入任何一邊的恐懼。
我和方遠會倒向哪一邊呢?我不知道。就在這傍徨的路口,我開始失眠,開始深夜上網,我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網友。
吸引我的是他的網名『邊緣人『。這個名字很對我的胃口,因此一見面我就用動作當頭給了他一下子。
他很無辜地看著我說:我認識你嗎?我惹著你嗎?
sorry,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叫邊緣人嗎?
那麼你又為何叫小貓?
為什麼我叫小貓?其實我本想給自己取個『香煙女孩『的網名的。
在發生了徐凱檸那件事後,我就習慣了點煙。當然,這也是從小雪那學來的。最早還得跨越房間去她屋裡取,但沒多久,我就得以接收她的全套『武器『:香煙、精緻的火機、晶瑩的灰缸;因為她戒煙了,為了新男友劉宇飛。
小雪居然為了一個小男生改變自己,這讓我覺得不可思議,難道這世界女大男小真的成了一種時尚?小雪卻頗不以為然,她說也許是經歷得太多,知道比自己大的男人相處起來太辛苦,因此找個還相信愛情的男孩試試也不錯,至少他懂得一心對你好。不成熟不要緊,太成熟了,就像熟透的果實容易爛一樣,反而好得不持久。
再說他只不過比我小一歲,我不用擔心自己比他老得太快。
我只能一笑置之。要想探測小雪有多認真,看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有多長就知道:最長的是謝巒,因為他很像小雪的初戀情|人----但也不到一年;最短的是徐凱檸,頭尾不足一個月;其間還有幾個交往了三數個月的。她和劉宇飛前幾日才過完相識一月的紀念日,看來已經突破徐凱檸大關,有望進入下一層次。
我和小雪都喜歡煙。但我與她不同的是,我不『吸『煙,只『燃『煙。在開心或不開心的時候,我都會從小巧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是那種女士煙,修長的褐色身軀,像極了一個憂鬱女子。我喜歡看著細細長長的輕煙瀰漫到空氣裡的感覺。等煙灰一點點伸長,我就用食指和拇指拈起它,然後彎起無名指優雅地彈彈煙身,那一小截的灰颯颯地抖落下來,常常還帶著微弱的火星和特有的香氣。
小雪把我這招叫『蘭花拂穴手『。
……我想我已走神太久,邊緣人已經等不及了,幾乎在屏幕上打滿了『?『
我敲敲鍵盤:在西方,貓是用來形容壞女人的。
我不信,你是一定個好女孩,我有直覺。
謝了謝了,過獎過獎!
他用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我回他一個笑臉:親愛的邊緣人先生,你的名字又典出何處呢?
因為我生活在城市與鄉村的邊際,介乎成人與孩子之間。
你真可愛。
錯。我是個沒人愛的笨小孩。
這麼巧,我是個沒人愛的壞女孩。看來我很有必要愛一愛你。
他許久不出聲。難道這麼快就被我嚇倒了?邊兄,我繼續說,別嚇成這樣。我雖然人壞但心腸不錯;雖然對燒菜僅精通青菜和雞蛋,但是煮麵絕對過關!
哈哈。他笑了,可以推想,他笑得很放肆,我很醜但是很溫柔;我沒有錢但是會製造浪漫,能和親愛的小貓同志相配嗎?
whynot?雖然我不浪漫(我不是不想浪漫,而是覺得自己沒有浪漫的資本),但聽他說說浪漫,總不會是件奢侈的事。
我要送你個浪漫的夢想,就算要用一輩子才能完成,只要你講我就記住不忘。別客氣,請講!
他的歌詞背得不錯。可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又是什麼呢?我喜歡在有陽光的午後,倚窗而立,窗外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菊花。一個騎單車的少年踏著滿地金黃來到我的窗前,淡淡的光輝照在他微笑的臉上,很暖和,於是我坐在他單車後架上,我們就這樣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下去,直到永恆。
太好了,我有一輛跑車!
我想坐28寸的老式鳳凰,要不然坐久了pp會痛。
沒問題,我准借到。我還會到懸崖上去採還魂草,做成綠色的心掛在你的窗前做風鈴。
被人寵的滋味很迷人,我坐在冰冷冷的房間裡,竟然心裡一陣暖意。邊緣人等了一會兒,又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你看日出,陪你做任何你想得到的浪漫。
謝謝你邊兄。我只有用這最最俗氣的話了。
那一天,我被這個自稱自由職業者的邊緣人哄得開心極了,以至於後來只要掛上網,我都想見到他,遇到了,照例是和他卿卿我我一番,在他洪水一樣的甜言蜜語中,彷彿我真的成了他口裡那個美麗高傲的公主,若他不在,心裡也會空落落的,索然無味。
我和邊緣熱熱火火地在網絡上做著文字遊戲的同時,我和方遠的關係卻急轉直下。先忍耐不住的是我,點燃導火線的卻是他。
他和他們班的女生又傳出緋聞,而且據說是他向她表白而遭到拒絕。
我自然不會把事情去問他,也不可能因此和他爭論。但這件事讓我撫平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了。它促使我徹底清查我和他走過的漫漫長路,以及我對我們之間的真實感覺,我對我們將來的思考。
我發現自己在與他的持久戰中耗盡了心力,我已無力繼續。
我持續地作夢。噩夢居多;偶然好夢醒來,卻更加殘酷的告訴自己:那僅僅是個夢。
我曾經欣賞他當斷就斷的『無情『,但是現在才發現,他『無情『的起因正是他的多情。他對我的溫柔、對我的細緻,他對我的好,我每一絲每一毫都牢記在心,我幾乎傾盡全心全意在報答他的關懷。可和他走得越近就越迷惘,因為他在這樣對我的同時,也這樣對別的女孩。
有的時候我自己替他解釋:他是好人,他對人好是應該的。但我又分明感受到,這對每一個與他有過略深接觸的女孩都是不公平的。也許他不是存心,可他的一舉一動卻容易讓人誤解。
他真的對我付出過嗎?付出了多少?我算什麼,我又得到了什麼?
我知道我已經陷入猜心的迷霧,他說過的、做過的,都成了我猜忌的對象。
有一次他說:知道他們怎麼評價我嗎?花心蘿蔔一個。
我原本可以用輕鬆的話開解他,或者把我真正的想法說出來,但我竟只是模糊的笑了笑。
敏感如他,一下子預感到我們的故事即將走向盡頭,便也沒再說什麼。彷彿是心有靈犀,我們默默地,各自走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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