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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0章 落個野骨無人收的下場 文 / 閒閒的鞦韆

    阮雲歡微勾了勾唇,問道,「不知家中還有何人?」

    張媽媽臉色微白,嘴唇抖了抖,說道,「也……也沒什麼人,所以……所以指望靠著夫人養……養老……」

    阮雲歡微微一歎,點頭道,「嗯,說起來,張媽媽也是苦命之人。」

    張媽媽點頭,抬袖在眼角拭了拭,說道,「幸好相府不嫌棄老奴,肯給老奴一方容身之地。」

    阮雲歡點頭,輕輕一歎,說道,「雖說母親待媽媽親厚,可終究不如自個兒的親人,是不是?」

    張媽媽見她巴巴將自己喚來,只是拉這沒來由的家常,心底恐懼之心雖減,卻更添了些小心,當即點頭道,「王妃說的是!」

    阮雲歡微微一笑,突然轉話,說道,「張媽媽的丈夫,十三年前被驚馬踹死,是也不是?」

    張媽媽眸子驟然大張,驚恐的瞪著阮雲歡,張大嘴,卻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冷哼一聲,眸光驟然變的幽深,輕輕道,「十三年前,張媽媽,旁人忘了,你應當記得罷?也是這般天氣,漫天大雪,阮相府的人運送夫人的遺體返回帝京……」清幽的聲音,緩緩而述,彷彿將所有的人帶回十二年前,那個淒涼的日子。

    張媽媽臉色微變,咬牙道,「阮相夫人墮馬,相府的人自然運送夫人的遺體回京,旁人卻都留在圍場上,伴著御駕!」

    阮雲歡點頭,說道,「旁人還能伴駕,只是張車伕被驚馬踹死,張媽媽還能安心服侍主子狩獵?」

    張媽媽臉色青白交替,隔了片刻,才低聲道,「這也不知何處傳來的謠言,王妃竟當了真!老奴的丈夫雖然是被驚馬踹死,卻不是死在圍場上,而是……而是死在建安侯府的莊子上。」

    「是嗎?」阮雲歡微歎,淺淺一笑,歎道,「可惜啊,為了主子忠心耿耿,搭上一條性命也倒罷了,還落個野骨無人收的下場!」

    張媽媽身子一震,失聲道,「什麼野骨無人收,分明……分明……」

    「分明什麼?」阮雲歡定定瞧著她,揚眉追問。

    張媽媽一噤,說道,「他死在莊子上,主子分明賞了地,就埋在莊子邊兒上!」

    「哦?」阮雲歡疑惑眨眸,向白芍一望,說道,「怎麼那張忠的話與張媽媽所言不一樣,莫不是個信口雌黃之輩?」

    張媽媽一聽「張忠」二字,頓時臉色大變,失聲道,「什麼張忠?」

    阮雲歡挑眉,說道,「此人媽媽想來也認識,便是建安侯府的一個管事。此次我們冬獵,那個張忠偷偷摸摸的在河邊祭奠什麼人,被我們撞個正著,他見躲不過,便說他的爹爹十三年前替主子辦事,被驚馬踹死,恐旁人知道,沉屍在那河裡。」

    「什……什麼沉屍……」張媽媽一臉震驚,連連搖頭,顫聲道,「主子分明說……說偷偷的運回莊子……」話一出口,驚覺不對,卻已經晚了,臉色頓時慘白。

    阮雲歡冷笑一聲,淡淡道,「怎麼,媽媽要不要與那張忠對質?想來是張忠撒慌,重刑之下,諒他不敢不招!」

    「不!不!」張媽媽急急搖頭,臉色已驚的雪白,身子一軟,滑下杌子,又再跪倒,磕頭道,「大小姐……不不!王妃!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阮雲歡眉不抬眼不動,只是瞧著自個兒的手,淡淡道,「十三年前,張忠也不過才十幾歲,或許記的並不確切,或者問張梅、張蘭、張竹、張菊、或是張義?」

    張媽媽一聽,臉色頓時蒼白如死,連連磕頭,卻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垂眉,厲聲喝道,「賤奴,還不快招!」

    張媽媽身子一抖,顫聲道,「王……王妃……」心中遲疑,默了片刻,才道,「王妃,老奴若是說了,王妃是不是便饒過老奴的家人?」

    阮雲歡冷笑一聲,淡道,「說不說在你,饒不饒在我,哪個與你討價還價?」

    白芍皺眉,說道,「小姐,這老賤奴刁的很,奴婢瞧那張梅年長一些,許是能記得些舊事!」

    「不!不!」張媽媽連忙搖頭,連聲道,「王妃,老奴說!老奴說!」

    「嗯!」阮雲歡淡應,身子後倚,便不再語。屋子裡,一時陷入死一樣的沉默。

    隔了良久,張媽媽微啞的聲音才低聲道,「說來,也是冤孽。小姐……就是夫人,自幼生的極美,非但旁的小姐無法比,便連大小姐……就是江夏王世子妃,也要略遜一籌。」

    「也正因如此,小姐心高氣傲,平素從不曾將旁人瞧在眼裡。大小姐出嫁之後,她便立意要嫁一個身份地位皆強過姐夫的。可是……」張媽媽輕輕一歎,搖頭道,「勝過江夏王世子的,能有幾人?更何況,小姐雖美,家世也顯赫,終究是個次女,各府世子要選的,可均是嫡長女。」

    「偏偏小姐性子倔強,越是不成,越是不甘心,侯爺和夫人也是拿她無法。一晃,一十六歲,眼瞧著同年的小姐妹一個個出嫁,小姐也有些心灰,偏在這個時候,遇到了相爺!」

    阮雲歡心頭一跳,問道,「那是哪一年?」

    張媽媽想了一瞬,說道,「十六年前罷,那時相爺剛剛拜相。」

    阮雲歡臉色微沉,問道,「如何相遇,怎樣的情形?」

    張媽媽略一遲疑,低聲道,「那時,相爺春風得意,剛剛大婚,便被皇上封為丞相。本來,小姐一意要嫁一個文武雙全的世家長子,哪知那年中元節上,見相爺在宴上意氣風發,竟對相爺一見傾心,再也不肯多瞧旁的世家公子一眼。」

    十六年前的中元節……阮雲歡心底一陣陣發冷。那時,應該是母親剛剛有孕,難道……那個時候,他二人便已有所勾搭?

    咬了咬牙,冷聲道,「後來呢?」

    「後來……」張媽媽微微皺眉,歎道,「小姐一意要嫁阮相爺,任憑侯爺和夫人如何勸解,都不能回心轉意,可是堂堂建安侯府的嫡小姐,豈能給人做妾?偏偏相爺夫人是靖安侯府的嫡長女,又豈能容得下相爺娶平妻?」

    阮雲歡點頭,冷笑道,「我娘不肯,他們便密謀加害?」

    張媽媽搖頭,說道,「那時三位公子皆勸小姐罷手,小姐雖說不甘,也沒有旁的法子,只是心裡有了相爺,卻又瞧旁人不上,這一拖,又是三年。」

    三年……

    阮雲歡袖中的手掌慢慢握緊,問道,「三年後,發生何事?」

    張媽媽搖頭,低聲道,「這個老奴也不知曉,只知道……只知道小姐突然說,只要……只要除掉公孫氏,她……她便有法子令阮一……阮相爺迎娶。那時阮相爺手中握著朝中政要,侯爺正思拉攏,被她一說,自然心動。」

    「所以,冬獵時,才設下毒計,害我娘親?」阮雲歡冷聲低問。

    張媽媽點頭,遲疑片刻,才道,「那一天,老奴當家的奉命,給……給阮相夫人馬兒下毒,哪知道那馬突然受驚,等到建安侯府的人趕到,他……他已經斷氣,連句話都不曾留下。」

    「投毒?」阮雲歡微微一怔,抬頭向白芍一望,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神情卻沒有一絲波動,淡問道,「後來呢?」

    張媽媽低聲道,「小姐命人搜他身上,見已沒有了藥物,卻不知有沒有投毒,夫人怕此事張揚出去,若是隔日阮相夫人的馬發瘋,被人疑到建安侯府頭上,便命人將他的屍體悄悄運走。」

    阮雲歡挑眉,問道,「也就是說,秦氏並不知道張車伕有沒有投毒?」

    「是!」張媽媽點頭,說道,「那一日並不知曉,後來阮相夫人墮馬而亡,想來是投了毒的!」

    阮雲歡微微蹙眉,又向白芍望去一眼,咬了咬唇,問道,「你可知道,秦氏用什麼法子,逼我爹爹立時娶了她?」

    自己的母親是世家嫡長女,阮一鳴喪偶之後,依禮一年後方可娶妻,可是秦氏卻是在三個月後便嫁入相府,其中必有原故!

    張媽媽搖頭,說道,「老奴也不知道詳細,只知道建安侯府最初托媒人前去,阮相爺一口拒絕,後來,是小姐親自去見了相爺,相爺才應下。」

    阮雲歡聞她不再說下去,想到秦天宇臨死前的話,不禁微微蹙眉,問道,「秦氏母女設計害我母親,秦義父子可曾參予其間?」

    張媽媽想了一瞬,說道,「原本二公子安置了人手,在騎射時將她射殺,可是夫人說太過明目張膽,日後靖安侯府查起來,不好脫身,便定下在前一日給馬兒下毒!」

    阮雲歡點頭,問道,「秦天宇和秦勝成呢?他們什麼主意?」

    張媽媽搖頭,說道,「世子爺和三公子均不曾說什麼!」

    阮雲歡又問,「秦天宇和秦勝成,也贊成害我母親,將秦氏嫁給我爹爹?」

    張媽媽想了一瞬,搖頭道,「那些日子,世子爺剛入兵部,似乎很是忙碌,三公子卻不知忙些什麼,日日不在府中,似乎對此事並不掛心。」

    阮雲歡見問不出什麼,不由微微皺眉,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張媽媽立即連連磕頭,說道,「王妃,老奴再不知道旁的,若有隱瞞,王妃將老奴一家子埋在雪裡!」

    一句話,將白芍說的「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阮雲歡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揮手道,「你且回去罷!」再不說旁話。

    張媽媽一怔,抬頭向她望來,囁嚅喚道,「王妃……」若依常理,阮雲歡總該說個這些事會命人去查,若是有半句假話,如何如何。或者囑她不許將此話告訴秦氏和秦家的人,否則如何如何。可如今她只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反而令她心中越發無底。

    白芍見阮雲歡垂眉不語,上前一提張婆子衣領,喝道,「要你回去便回去,哪裡有這許多廢話!」提著她衣領拖出外室,一腳踢了出去。

    那裡張婆子得了命離去,齊王妃一顆心,卻一團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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