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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一文錢都怕被秦氏騙去 文 / 閒閒的鞦韆

    常青應命而去,隔了片刻,帶著錢管事回來。錢管事聞說是阮雲歡要看帳,心裡便有些不願,只是礙著阮一鳴發了話,只得將帳本捧了上來。

    阮雲歡接過一瞧,只是這一年的帳目,便道,「錢管事將去年、前年的帳一併帶來,我才能從中比對,瞧有沒有錯漏!」

    這是一文錢都怕被秦氏騙去啊!

    阮一鳴苦笑。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生出這樣摳門兒的女兒,只好揮手命錢管事去拿。

    錢管事心裡不服,說道,「前年、去年的帳早已結清,大小姐只瞧著今年的帳便是,橫豎就那一處園子,能有多少出入?」

    阮雲歡抬了抬眉毛,並不理他,卻轉頭去瞧阮一鳴。

    阮一鳴臉上微微變色,冷聲道,「錢管事是說前年和去年的帳大小姐瞧不得?那本相瞧不瞧得?」不管自己對這個女兒如何,她仍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哪容一個小小管事頂撞?

    阮一鳴向來不管這些事,這麼多年來錢管事素來只聽秦氏一人的,此刻聽他語氣不善,卻也不怕,只是賠笑道,「這果園子是相府的產業,相爺要瞧自然瞧得,只是……是不是知會夫人一聲?」

    這是連他也不瞧在眼裡啊!

    阮一鳴心頭怒起,冷笑道,「錢管事是說,沒有夫人首肯,本相便無權查看帳目?」

    平日府裡人見阮一鳴儒雅溫和,處處都由秦氏做主,便有許多人不將他放在眼裡。可是阮一鳴身為百官之首,又豈會真的是個懦弱無能之輩?此時臉上不顯怒色,週身的氣勢卻令錢管事心裡打了個突,背脊寒意暗生。

    錢管事跟在秦氏身側,來往於秦、阮二府,慣是個會看眼色的,此刻見阮一鳴冷了臉,忙道,「自然不是,府中事務雖然是夫人在管,又哪裡越得過相爺?」躬身後退,匆匆的奔去取帳目,卻又偷偷命了小廝知會秦氏。

    等錢管事取了帳冊前來,秦氏也從後院趕了過來,一見阮雲歡翻看帳冊,便皺眉道,「這相府幾時是大小姐當家,翻起了果園子的帳目?」

    阮雲歡起身見禮,淡淡一笑,說道,「雲歡不過是想知道,今年魯大腳一家,要向府裡繳多少錢糧罷了!」

    阮一鳴見了她來,臉色微見不愉,目光向錢管事一掃,卻也並沒說什麼。

    秦氏向他瞧了一眼,張了張嘴,見他臉色冷淡,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目光轉向阮雲歡,厭惡的皺了皺眉,說道,「一個大小姐,本該在後宅習些琴棋書畫,才像大家閨秀,你成日不是顧著店子就是帳冊,倒像一個商賈,也不怕人笑話!」

    阮雲歡目光停在帳冊上,頭都不抬,只是淡淡一笑,漫不經心的道,「雲歡無人依靠,便只能靠自個兒,被人笑話,總比日後無錢可用強一些!」說到這裡語氣微微一頓,咦的一聲,說道,「這帳目怕是有問題吧?」

    「有什麼問題?」秦氏身子一挺,目光向錢管事一掃,也向帳冊上瞧去。

    錢管事一怔,躬著身子不動,卻掀起眼皮悄悄向阮雲歡瞧去,心中暗道,「這帳上向來做的四平八穩,怎麼這大小姐居然瞧的出來?」

    阮雲歡見秦氏來瞧,便將三本帳冊同時向前一推,說道,「母親請看,這帳冊上,說前年果園塌了房子,從府裡支了五兩銀子重建,怎麼去年又說修葺,又支了五兩,到了今年,這剛剛入秋,便又說要整修屋頂避冬,又支了五兩銀子。可我聽說,果園子裡只有幾間泥草的棚子,這修屋子的銀子,去了何處?」

    秦氏本來以為她要賴了今年的錢糧,聽她這麼一說,也覺得奇怪,回身向錢管事問道,「這屋子的事你可知道?」

    錢管事愣了一下,也不覺得湊過來瞧,說道,「這帳目一年一清,五兩銀子的帳,隔上一年……」想說記不住,又不敢說出來。確實,阮府上下,公孫氏留下四處田莊,秦氏陪嫁四處田莊,阮府本來也有幾處莊子,再加上各處店面、院子的收入,這處果園是收入最小的部分,又只是五兩銀子的帳,他又哪裡在意?

    阮雲歡見他說不下去,又將帳冊翻過另一頁,指著一處道,「還有這裡,每年春起,果園子裡都要修整果樹,每年要支七兩銀子的工錢,我可是聽說,修整果樹從來都是魯大腳父子自個兒動手,從沒有雇過旁人。」

    「這……這怎麼會……」錢管事結舌,說道,「果園子素來就有這筆開銷,那魯大腳莫不是胡說?」

    阮雲歡不理他,又再翻開一頁,說道,「還有,這裡說給果樹除蟲,每年又要支十兩銀子,可據我所知,給果樹除蟲,是魯大腳一家自個採藥熬水噴灑,並沒有支過這項銀子!」

    錢管家張了張嘴,發出幾個單音,已經辯不出說的什麼,秦氏的臉色卻越來越是難看。

    阮雲歡也不理他們,一頁一頁翻過,說道,「這裡還有,說每年青果一出要選果子,支取五兩。採摘果子,又支取三兩,運果子還要支取三兩……」一口氣數了下去,虛報的帳目竟有十幾項之多。

    阮一鳴在一側聽著,越聽越是驚訝,本來瞧著帳冊的目光,漸漸移到女兒身上,眸子中透出一抹深思。這是他那個天真無邪、斯文秀氣的女兒?為什麼離開十年,她不但工於心計,對這經濟帳目竟然也瞭如指掌?

    阮雲歡察覺到他的目光,只是抬頭一望,問道,「爹爹可瞧出有什麼不對?」

    阮一鳴一怔回神,說道,「沒有,你接著說罷!」

    阮雲歡點了點頭,將所有的錯漏指過,慢慢將帳冊闔攏,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直直盯著錢管事,說道,「今日我也問過魯大腳,他雖不識字,卻也記得每年上繳的錢糧,卻比這帳上還要多一些。我倒不知道,是分了兩本帳冊,錢管事忘了帶來,還是怎麼回事?」

    錢管事忙道,「果園子的帳冊,就這一本,哪裡還分帳?」

    阮雲歡抬眼瞧著他,淡笑道,「那依這帳冊,果園子一年不過繳五十兩銀子,百餘斤果子,再加上補回修屋子修整果樹各項用度的銀子,也不足百兩。只是我並不聞魯大腳說支過這十幾項銀子,怎麼也會多出錢來?」

    錢管事一窒,說道,「這些銀子筆筆記在帳上,哪裡容魯大腳不認?」

    阮雲歡冷笑道,「若他支了銀子,自然會有支了銀子的憑據,錢管事為何不一併帶來?」

    錢管事抿緊了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寸步不讓,接著說道,「這從不曾支領過的銀子,卻年年報了虛帳,如今交割,是不是要折了回來?」

    錢管事被她一通算計,說的額角冒汗,結結巴巴道,「這……這帳是下邊報來……小人……小人……」按規矩,在秋收前從府裡支過的銀子,要在年底上繳錢糧的時候,加在一起一併退回府裡。而此刻被她這麼一算,這一年的錢糧她不但不用付,還得倒給她啊!

    秦氏雖然不明白帳目,卻也聽出些頭緒,皺眉道,「雲歡,你動這麼大干戈,無非是不想繳這一年的錢糧吧!」

    阮雲歡緩緩搖頭,淡笑道,「母親說笑,區區百兩銀子,雲歡何必費這麼大周折?只是想給母親和錢管事提個醒兒,單單一處果園,每年便能讓人從取牟取幾十兩銀子,甚至更多,那各種田莊地產,加起來得有多少?」

    秦氏心中微一盤算,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回頭怒視錢管事,咬牙問道,「錢管事,我將田莊果園交了給你,你是如何辦的差事?那些銀子又去了何處?」

    錢管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掙扎著說道,「每年果真有這幾筆銀子的支出,只是……只是魯大腳不識字,所以沒有留下憑據吧!」

    阮雲歡見他仍然強辯,不由氣笑,點頭道,「都說口說無憑,魯大腳不識字,也當知道自個兒支沒支過銀子,若不然,我將他喚來,與你當面對質,瞧是哪年哪月,有誰瞧見,他從你手裡支過銀子?」

    錢管事忙道,「果園子的帳目雖是小人掌管,但是這支銀子收繳錢糧的事,卻是另有其人!」

    阮雲歡淡道,「不管是誰,只需將人叫來,一一對質便是!」

    此時秦氏早已怒極,厲聲問道,「錢管事,是何人支取銀子、收繳錢糧,竟敢做出這種帳來?你將人喚來,讓他和魯大腳對質!」

    錢管事結結巴巴道,「這……這支取銀子、收繳錢糧的事,向來是錢……錢旺去做!」

    「錢旺?」秦氏瞪大了眼,氣的呼呼直喘,卻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挑了挑眉,說道,「這錢旺又是何人?」

    錢管事低聲道,「他是小人的侄兒!」

    「哦!怪不得!」阮雲歡一臉的恍然大悟,瞧了瞧阮一鳴,又瞧了瞧秦氏,捏了茶盞慢慢飲茶。

    她雖然沒有說下去,阮一鳴和秦氏自然也明白。能以各種名目在錢管事手中支錢,卻又沒有憑據,自然是因為那是他的親侄兒。

    這幾日來,先是樊香兒進府,然後秦氏親信被除去大半,還有阮雲歡將院子、店面、田莊一一收回,秦氏心裡早憋著一口悶氣。如今一見自己任用的人竟然敢背著她做出這種事來,不由的怒氣勃發,大聲喝道,「還不將錢旺給我喚來,我要瞧瞧他有何話說!」

    錢管事見她發怒,哪敢說半個不字,忙躬身連應,一溜煙兒的奔了出去。

    阮雲歡等錢管事出了院子,才微微挑唇,露出一抹笑意,眸光向秦氏一掃,轉向阮一鳴說道,「方纔魯大腳一家前來,女兒倒想起一事!」

    阮一鳴挑了挑眉,也是向秦氏瞧了一眼,問道,「何事?」心裡暗暗猜測,秦氏在這裡,這個女兒不知又要說出什麼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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