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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野人 文 / 松樹

    被林家二伯那一嗓子給吼出來的可不止他家丫頭他娘,村裡頭其他的大媽大伯的熱心一點也不比林二伯少,就連跟凌臻曾爺爺一個輩分的三叔公都睜著渾濁的眼睛,在孫媳婦的幫扶下巍巍顫顫拄著枴杖打開了門,往這邊趕了過來。

    「哎呀,可不就是凌家小子,長高了,不過模樣沒變,還是那般俊俏!」

    「對啊,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讀書的料,可比我家那個整天只知道東奔西跑不歸家的混小子強多了,就是瘦了點,想必這幾年在外面沒少受委屈吧?既然回來了,就好好歇上一陣子。」

    「可不是嗎?在外面哪有村子裡面好,凌家小子,今晚就到你嬸子家裡面吃,嬸子給你殺只老母雞,做幾道拿手小菜,好好跟你叔聊聊。」

    「她二嬸你別太過分了,別以為就你家養了幾隻老母雞,我家也不缺!再說了,是我家丫頭他爹第一個發現凌家小子回來的,接風這事就該我們家來。」一看有人要把自家的活搶了,林家二伯母立馬不願意了。

    「切,那是你家地分得好,正好就在凌家新房子對面山上。接風宴接風宴,自是要讓俺們好不容易回來了一趟的凌家小子吃好喝好了,就你做的那菜色估計也就你家男人不嫌棄!」李家嬸子也不是什麼好相與,一點面子也不留,直接就把林二伯母的短給揭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這樣的場景是凌臻近三十年的經歷中從來沒有過的,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周圍便圍滿了人群,耳邊是帶著濃重鄉音的問候,個個都熱忱得似乎是自家遠行的遊子歸家了一般,最後竟然直接為了晚上這頓接風宴該在誰家辦吵了起來。

    「咳咳,吵什麼呢,都到我家去,晚上這頓飯就在我三叔公院子裡頭辦了!」最後趕來的三叔公跺了跺枴杖,發話了,頓時吵得熱鬧的人們便都不出聲了。村裡頭最是尊敬那些輩分高的人,一般他們發了話,這事就基本定了,「林家二媳婦,趕緊帶你家閨女將凌家新房子收拾一番,晚上要住人的事別耽誤了。李家媳婦你才做的好,就過來幫我家做主廚,我家幾個媳婦給你打下手……」

    薑還是老的辣,三兩句,三叔公就將幾家的事情都給安排好了,最後拄著枴杖,背挺得直直的,直接就將凌臻往自家院子領了回去。一行幾十個人都沒有發現,就在凌家打開門的院子裡頭,一抹黑影趴在凌臻新車的身後,黑溜溜的一雙眼睛盯著被簇擁在人群中央格外顯眼的青年,唇動了動,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嗚咽聲,聽見有人往這邊趕了過來,又急急忙忙躥了出去,消失在凌家新屋背後那片茂密的竹林裡。

    「媽,我好像看見一抹影子從凌哥家竄了出去。」

    「應該是夜貓吧,凌家屋後的竹林裡面野貓可不少。晚上他回來後要記得跟他說說,免得半夜被嚇著了。」

    「小妹,快過來,看看凌哥開回來的這車,真漂亮啊!可比咱鎮上的錢萬他爸那輛好看多了!」

    「好了,二妹,快別圍著車轉悠了。咱還是趕緊吧凌哥家收拾收拾吧,別耽誤了時間。」

    「知道了,大姐!」林家二妹不滿地撅撅嘴,利索地從凌家院子的井裡頭提了桶水進屋。

    村裡頭不比城裡頭,聚個什麼會酒店ktv一去就能呆到凌晨一兩點。凌臻從接風宴上被放回來的時候不過晚上十點左右,明晃晃的月亮掛在天空的正中央,照得村裡頭前幾年才修好的馬路比裝了路燈還要亮堂。村裡頭大部分屋子的燈都已經熄了,靜瑟的夜晚只有偶爾被驚起的犬吠聲。

    「巖哥我家快到了,我一個人就行,你快回去吧,免得嫂子等得急了。」

    「說的也是。你嫂子膽小,晚上我要不陪著,她就不敢一個人睡。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歇了。」說起自己的新婚媳婦,周巖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樂得都快瞇成了一條縫。

    將三叔公派來送自己的孫子送走了之後,凌臻慢吞吞的打開了自己院子的大門,進了屋,將燈打開。屋子裡面已經被林二伯母和她家三個小姑娘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隨手挑了把椅子拽過來坐下,凌臻靠在椅背上,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暈紅。

    今天晚上他沒少喝酒,雖說是村民自家釀的米酒,勁不大,可耐不住量多。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又休息了一小會,凌臻終是耐不住自己滿身難聞的酒臭味,起身,將外套脫了甩在椅背上,準備去浴室洗個澡。路過廚房的時候,聽見裡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凌臻偏了偏有些遲鈍的腦袋,想起吃飯的時候林二伯母跟自己講了一嘴野貓的事情,便也不怎麼在意,洗了澡待神志清醒了一點,便在一樓主臥鋪好的床上墊塊坐墊,開始打坐入定,卻不知道有一個巨大的驚喜正在等著他。

    就在凌臻摒棄六感入了定之後,被月光照得通亮的窗戶突然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一抹影子靈巧地伸出手,按著窗欞出使勁往外一拽,窗子一動不動。

    影子疑惑地撓撓頭,不久前那幾人明明就是輕輕往外一推,這東西就開了。影子不死心,伸手又試了一次,見還是一樣地結局,頓時就生氣了,但到底是怕將裡面的人吵醒,只眼睛死死盯著這個不聽自己話的東西,從鼻子裡發出重重『呼呼』聲,手上的力道一時沒控制住,直接就將還把著的窗欞握了個粉碎。

    窗欞碎了,上面固定著玻璃自然就掉了下來,落在水泥地板上發出一聲極其清脆的碎裂聲,這聲音在空寂的午夜格外顯眼,窗戶外面的原本還氣呼呼的影子頓時就被嚇得直接三兩下又蹦出了院子,竄進了竹林消失了。

    一直等到被玻璃碎裂的聲音引起的陣陣狗吠都停止了之後,那影子才又期期艾艾地出了竹林,熟門熟路地悄聲趴回了窗戶處,在空出的玻璃的窗戶處伸進去一個亂糟糟的頭,烏溜溜地眼睛一看那個發出很好聞的氣息的人兒還坐在床上,擺著奇怪姿勢,似乎沒被剛才的聲響驚醒一般,頓時嘴裡發出了得意地『嗚嗚』聲音。烏溜溜地眼珠一轉,身形便靈動的躥進了屋子裡頭。

    正在打坐的凌臻哪裡會想到在這個民風極其淳樸的地方會有人趁自己好不容易一次入了定,封了五官閉了六感的時候私闖自己的宅院,那人還膽子奇大,不止進了屋子,甚至還爬上自己的床。

    那影子低趴著身子圍著坐在床中央打坐的凌臻轉了有十來圈,時不時還伸出亂糟糟的頭在凌臻身上亂碰亂蹭,一直將凌臻乾乾淨淨的棉質睡衣弄得髒亂不堪,發現這個令自己感覺十分舒服的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反抗自己的動作之後,頓時就安心,亂蓬蓬的大頭擱在凌臻盤坐著的大腿上,從鼻子裡發出舒服的兩聲響鼻聲之後就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只覺得這地方比自己呆了好多年的玻璃罐子還要溫暖舒服。

    只可惜那罐子不知道為什麼最後破了,裡面令自己感覺十分舒服的液體都流了出去,害自己沒辦法再呆在那兒了。不過還好,自己又找到了一個令自己覺得十分舒服的地方了,不能更棒。

    晚春寂靜的晚上已經開始有蛙鳴,和著野貓發春的淒厲叫聲,間或驚起一兩聲狗吠。瑩白的月光透過缺了玻璃的窗戶照進屋裡,映著床上一坐一躺的兩個人,到感覺畫面格外和諧美好。

    嫌棄地將擱在自己腿上的頭一把推開,凌臻使勁壓抑住自己快要決堤的怒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一點:「說吧,你是誰?」

    凌臻覺得自己心性在這幾年真的磨練得很不錯了,任誰一大早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的床上多了個髒兮兮的野人,這人還將自己渾身都弄得臭烘烘的,能做到自己這般淡定的已經不是普通人。

    那野人一頭亂蓬蓬的長髮遮住了整張臉看不清模樣,□□著的身子滿是烏黑的泥垢,渾身散發的腐臭氣味簡直令人作嘔,昨晚剛換的床單被罩此刻也被沾染污濁不堪,能不能洗得乾淨還是再一說。

    「嗚嗚~~~」睡得正香甜的時候突然被人推醒的感覺並不好受,不過在看清楚對面人絕對稱不上好看的臉色之後,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凌臻床上的野人還是討好的噎嗚了兩聲,亂蓬蓬的黑髮間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倒是格外顯眼。

    連話都不會說?凌臻的臉色更差了。雖然在掀開被子看到這人衣不蔽體的模樣時,凌臻就已經料到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家裡的人腦子可能有問題,正常人絕不會將自己搞成這般模樣,可是兩人連溝通都不能這卻是凌臻沒想到的。

    似是察覺出這個昨晚散發令自己感覺很舒服的人一點都不喜歡自己了,那人頓時難過了,一邊胡亂想著這人既然不喜歡自己為何昨晚沒推開,一邊委屈地低下了頭,一雙大眼睛水得似乎隨時都可能掉下淚來,只是被推開的身子卻又悄悄地挪回凌臻的身邊,明擺著一副死賴著不準備離開的模樣。

    凌臻的臉色更差了,黑漆漆地幾乎能擰出墨汁來,只覺得自己的鼻頭已經被這個硬要靠著自己坐,推都推不開的人身上散發出來惡臭熏得痛了,不知鼻頭痛,太陽穴更痛。

    人一痛往往就容易做一些不經過頭腦的傻事,就比如現在的凌臻。一看自己本身的武力值絲毫不是這個野人的對手,那人在他的一再推搡之下一動不動也就算了,最後竟然還敢挑釁地衝他露出一口大白牙,除了剛附身這具*的時候,多年沒這麼挫敗過凌臻頓時壓抑不住體內蓬勃的怒氣了,丹田那處不比頭髮絲粗多少的游絲頓時就被他強行抽動出來,凝氣於掌心,一掌便將那人拍飛了出去。

    「啊!」野人摔在地上頓時發出一聲痛呼,臉上唯一露出來的一雙黑漆漆大眼睛裡面滿是震驚,似乎一點都沒想到床上那讓自己覺得無比舒服溫暖的人會這樣對自己一般。

    凌臻覺得自己心底的震驚一點不比地上的那野人少,五年日夜苦修不輟的丹田之處此時又已經成了空蕩蕩的了,但這還不是最令他震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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