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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五四章 :剎裘跪相求 哭訴解疑團 文 / 文淵詩穎

    吻輕輕地落在方媚兒的唇角,楚冰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的憂傷。

    「別怕,為了我們的孩子,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地照顧自己和孩子,等我回來。」楚冰輕輕地說道。

    眼底流轉著淚光,卻強忍著不讓它留下。有的時候,即便有再多的不捨,最終做的選擇還是一樣。方媚兒勉強扯出笑意:「去吧,我等你。」

    看著楚冰漸行漸遠的身影,方媚兒的心陡然凝緊,楚冰走的匆忙,她的心一片慌亂。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習慣了楚冰在身邊的日子,兩人只分開片刻,方媚兒都會覺得擔憂,更何況楚冰現在是去闖龍潭虎穴呢?

    晚膳未動,倚在窗邊看著濃濃的月色,方媚兒對著的方向,正是楚冰去往唐門的方向。「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離人醉,相思淚,一滴滴的眼淚落下,方媚兒竟不自知。

    忽而聽到房頂傳來一陣踩踏的聲音,方媚兒目光陡然冷凝,飛身到床前拿過自己的九節鞭,仰臥在床上假寐。

    方媚兒微瞇著雙眼,看見一道黑影從窗子闖了進來。身材魁梧,一襲黑衣,只是月光下微微善良的金絲刺入方媚兒的眼中,她明瞭一切。

    待黑衣人走上前來,方媚兒猛然起身,九節鞭飛甩,套在了來人的脖子上。

    「是你……」方媚兒看見來人,微微一愣,吃驚的問道。

    來人對於方媚兒的攻擊並不閃躲,反而扯下自己的面紗,這才引來方媚兒的驚吼。

    「是我,」聲音暗沉、凝重,「我此來並不是難為於你,而是想請你幫忙。」手腕微微用力,推開方媚兒的九節鞭,來人輕輕說道。

    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方媚兒蹙著秀眉說道,「你是熊軒的爪牙,又查到了我的住處,想來你也知道,在宮裡的方媚兒是假的。你這是在求我幫忙,還是在威脅我?」方媚兒看得通透,她也有一絲慶幸,幸好楚冰有事走了。

    柴剎裘對於方媚兒委婉的拒絕並不惱怒,他從選擇來著開始便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眸光緊緊地盯著方媚兒,柴剎裘陡然跪在地上。雙膝觸碰在地上,發出悶響聲。

    如此動作讓方媚兒一驚,「男兒膝下有黃金」,柴剎裘雖是熊軒的爪牙,卻也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如今他會對自己下跪,這只能說明他所托之事超越了他的尊嚴,乃至他的生命。

    靜靜地掃過柴剎裘微微充血的眸子,方媚兒心思一亮。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為夏純而來?」方媚兒聲音很輕,似是疑問,卻更似肯定。

    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連三聲磕得方媚兒心顫。

    「沒錯,我是為夏純而來。夏純身在錦衣衛監牢之內,劇毒發作,為今普天之下能救她的只有楚冰,還請媚兒姑娘開恩,讓楚公子救救夏純。」柴剎裘的聲音嚴肅而滿含期盼,讓人不忍拒絕。

    可是方媚兒不由心驚,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今柴剎裘能直言讓楚冰救夏純,那就說明他知道楚冰未死。那還有多少人知道楚冰未死一事,真的難以預料。

    方媚兒沉默半晌,冷冷道:「你明知道我夫君以死,還來讓他去救夏純,真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你不用瞞我,當初我重傷在身,被夏純帶著逃亡。夏純聽到楚公子出事的消息,瞞著我趕往龍城。我在後面跟蹤,親眼看著她受傷後你們的人來救,不久你和楚公子同時出現,我看得一清二楚。」柴剎裘低著頭,一字一句對方媚兒說道。

    「你既跟著夏純,她受傷你如何會不出手相救?再者說,我們的人救走夏純之後,在農家小院中發生過一場廝殺,你的弟弟死在房中,若是你真的跟著夏純,如何會放任自己的骨肉被殺?」

    方媚兒緊盯著柴剎裘的眸子,像是想通過他的雙眼看透他的心思。不是方媚兒不信柴剎裘對夏純的真心,只是因為柴剎裘的話,還有他的身份,他弟弟的事情,其中包含了太多的疑點和為解的謎團。

    方媚兒的話戳痛了柴剎裘的心,他的腦子一遍遍的泛疼,不斷閃過那日的場景。

    看著柴剎裘痛苦的表情,方媚兒亦有一絲難過,即便是再堅強的男人,再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很難接受一日之內,傷了最愛的女人,死了唯一的親人吧。

    靜靜地看著,方媚兒等待柴剎裘的回應。她需要一個解釋,但是卻真的無法給予安慰。陰陽相隔,再多的安慰的話都是枉然。

    半晌,柴剎裘抬頭,眸光中閃著血紅的光芒。他一字一句道:「那一日,我跟著夏純,卻無法阻止她進宮,等她出來時已經是傷痕纍纍。我想要去救她,卻出現了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攔住我的去路。」

    「那個就是你弟弟,你不知道?」方媚兒顧不得柴剎裘眼底的血紅,出言問道。

    柴剎裘輕輕點頭:「沒錯,我確實不知道。我自幼被養在錦衣衛中,而後參加訓練,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弟弟出現。他告訴我,他也被熊軒養在錦衣衛中,只不過因為相貌的關係,不能跟我一起訓練。在經受過訓練之後,他便被送出宮,像個小混混一樣混跡在賭場、街道上。一來引開眾人的視線,沒有人會認為一個小混混會是一個錦衣衛,二來也可以幫熊軒收集他需要的信息。」

    「你是哥哥,你都不記得弟弟,他又如何能確定你和他是手足?他來找你只是為了幫你去救夏純?若是他可以救夏純,他如何會死?當時你在哪?為什麼不救他?」方媚兒一口氣問出她的疑問,她實在想不通,這對未曾見過的兄弟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媚兒姑娘果然是最冷靜的人。」一句不痛不癢的讚歎,說出了柴剎裘最真心的讚美。他輕輕道:「當我見到他時,我也有過和一樣多的疑問,但是血濃於水,沒問我便已經猜到了大半。」

    想著弟弟那和自己有九成想的容貌,柴剎裘臉色暗淡,一滴眼淚在眼眶中不斷打轉。

    「他是在三年前知道我的存在的,當時我想要跟夏純在一起,便一心脫離唐門,過安定的生活。錦衣衛要脫離唐門不易,而我柴剎裘向脫離唐門更難。熊軒許諾,若是我可以經歷錦衣衛內所有的刑罰,並答應為他做三件事,他便可以放我離開。我答應了,便在錦衣衛內受罰,當時來的人很多,而弟弟正巧回宮稟報消息,見到了我。隨後他自己查了身份,才知道他還有我這麼一個哥哥,我還有他這麼一個弟弟。」

    柴剎裘微微停頓,腦海中那個不熟悉卻也不陌生的臉孔又出現在了眼前。

    「那天他找到我,告訴我這一切。因為我的背叛,熊軒遷怒於他,不但讓他接替我的任務,以我的身份做事,還給他灌下了劇毒。弟弟若是不按照熊軒的要求辦事,唯有死路一條。」

    「那他不是更應該好好地為熊軒辦事,以求自保。他來找你,幫你,不是自尋死路?」方媚兒不解,這蒲心泆到底想幹什麼。

    嘴角勾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若是繼續效命熊軒,能換來弟弟的一條命,哪怕是苟延殘喘,我又怎麼忍心看著他死。媚兒姑娘見多識廣,自然應該聽過七絕散,絕情絕愛,絕貪嗔癡很怒,可是這七絕,是要用腸穿肚爛來絕的。」

    說道腸穿肚爛四個字的時候,柴剎裘再也忍不住,淚滴落下來。

    「他告訴我,每逢月圓夜,他便疼痛難忍,疼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真的忍不住了,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他知道我已經成為了熊軒追殺的目標,早晚逃不出熊軒的掌心,他要跟我換身份,至少我們之間還能活下來一人。」

    柴剎裘的話敲在了方媚兒的心上,是那麼重,縱然她和楚冰分析過上千種可能,卻從未想過,柴剎裘和他的弟弟經歷的竟然是這樣的事。

    微微閉上眼睛,方媚兒再不忍心看柴剎裘一眼。即便他是熊軒的爪牙,即便他曾重傷楚冰,讓楚冰身陷囹圄,方媚兒也生不起一絲恨意。

    「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弟弟,而且才見一面,如果他能夠忍過痛苦,就可以活下來,雖然會成為一具沒有感情的空殼,一具任人擺佈的行屍走肉,但是至少他還活著。我堅決不同意他用性命換我,可是他趁我不備,點住了我的穴道,等我再趕到農家小院的時候,一切已成定局,你和楚冰已經趕到,所以我恰好看到了你們。」

    直到此時,柴剎裘的疑團才全部釋然。

    可是方媚兒的心卻是一揪一揪的,她沒有過兄弟姐妹,她心裡只有楚冰,可是上官嫻月、賀芝月等人卻也在她的心裡佔有重要地位。她可以肯定若是上官嫻月出了事,她定然心如刀絞,若是楚冰出了事,她恨不得隨他而去,推己及人,她可以感受到柴剎裘的傷。

    方媚兒多希望,她從來都沒問過,也從來都不知道,或許不問,便不會痛。

    收斂起自己的哀傷,方媚兒輕輕出口:「你要我怎麼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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