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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 子桑之自殤 文 / 麥燒喬

    「司扶公子,你不該這般刺激他的。」床上的雲柏夫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一臉不贊同的看著白衣白髮的男子,雙眼滿是譴責。隨後心疼的看向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雲子桑,尤其那婦人似是要落下淚來,看得她身邊的男子連忙擁她入懷,眼刀不停的射向罪魁禍首。

    司扶嘴角抽了抽,「我說的是事實,行醫者不打誑語。」而且這小子醒著也礙事。

    「可你你不該把情況說得這麼嚴重,我們之前已經一次次保證過會沒事的,你讓他突然一下怎麼接受,我的孩子他,一向是個什麼苦都悶著不說的性子,而今這樣,我真怕他憋出個好歹來。」婦人越想越難受,梨花帶雨的樣子惹得他身邊的男子手足無措的安慰。

    「是啊,我也覺得我不該點醒他,好讓他直到你們離開人世的那一天再痛苦,再消沉,再頹喪,再墮入地獄,只要你們看不見,就會心安對嗎?」況且,當初是誰要死不活的非說不要忘情,如果一開始就選擇跟嗜情蠱安然相處,事情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子。司扶見兩人蠻不講理,面上表露出一絲不耐。

    「桑兒,不要說了,司扶公子沒錯,我們的時日無多,這是不爭的事實。」雲柏見白髮男子已然惱了自家夫人,而端木桑還欲再次開口,他只好截了婦人的話。

    「可是」

    「可是什麼?要不是小詩臨走之前說留了東西在你們這裡,就憑你們當年走漏了她的行蹤使她一家家破人亡,即使是親手了結了你們兩人本公子都不會理虧,還是說,就憑這十年的救治,你們便以為我會良善到看重兩個求死之人的性命?」司扶見端木桑不講理的樣子,不由得開口嗆聲,說出的話也委實過分。

    其實他心裡明白,當年這夫妻倆也算是受害人,只是,除了白映兒,大概沒人會有幸聽到他的溫言暖語,他本性涼薄。

    房中一時靜謐,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半響,端木桑似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啞聲開口:「對不起,是我對不起詩姐姐,你說得對,便是殺了我也不為過。當初本就是我任性不肯忘記相公,那時我就已經放棄了子桑,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指責你。司扶,你我皆是出自仙洲,儘管憎恨那個地方,但是看在詩姐姐的份上,還請你在我夫妻死後,照拂我兒一二。」這席話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完之後氣喘不停,雲柏的手適時撫上她的背,細緻溫柔的樣子讓端木桑面上泛起笑意。

    她頓了頓又說道:「至於詩姐姐留下的東西,一直就在你放置醫箱的暗格最裡面,你只需轉動桌邊的燭台就能看見,我們從不曾利用這些做什麼。」

    難怪自己一直找不到,兩隻老狐狸,原來把東**在那裡。印象中他有一次轉動了燭台,找遍所有的地方竟是忽略了自己的暗格。抬步走向桌邊,不再看端木桑希冀的眼神,輕飄飄的開口:「放心吧,那小子比你們能幹多了。」

    順利的拿到想要的東西,轉頭看見床上強忍著疼痛卻一直盯著雲子桑的兩人,不由得撇撇嘴,手中憑空多了一粒藥丸,蹲下身來掰開少年的嘴,把丹藥扔了進去,隨即闔上他的下巴,站起身來。

    雲子桑只覺得靈台一陣清明,隨即想到自己的雙親,神色焦急連忙睜開雙眼坐起身來,看著醒來的父母,少年臉上已然鎮定,只是這若無其事的樣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這裡面有兩顆神仙丹,你們自己決定,本公子確是無能為力了,拖得了一時也只是徒增你們的痛苦。」白衣男子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俯身放在床沿,隨即直起身子,衣袂飄飄的離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卻沒人能欣賞。

    全世界的聲音彷彿都停止在這一刻,雲子桑呆呆的看著自家爹爹從桌上拿過瓷瓶。神仙丹,顧名思義,便是讓人似神仙般再無苦痛,代價便是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不要!」彷彿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這一刻少年臉上再不復雲淡風輕,那焦急的神色,絕望的眼神,顫抖的雙肩,厲聲的呵斥,看得雲柏夫婦倆的心像是開了一道口子,補也不是,留也不是。

    「子桑吾兒,年方十三,聰慧非常,博聞強識,殫見洽聞,玉質金相,唯吾一生之耀,若其在位,必將為錦城之幸,故吾今日卸城主一位,任吾兒擔之,第二十五屆城主雲柏,天晟一百零八年,槐月十三子時。」雲柏看著青衣少年淚眼濛濛的樣子,面上浮起陣陣不捨。

    「子桑,今日後你便是名正言順的一城之主,為父把這個擔子真正交予你手了,我和你母親不求別的,只要你一生平平安安,和錦城相互庇佑就好。」雲柏說著把自己手上代表城主的扳指取下,執起雲子桑的手,套上他的拇指。

    「爹,不要,爹」青衣少年緊緊抓住雲柏的手,無助的搖頭,淚水順著酒窩滴落,那模樣才真正有孩子的感覺。他們一直想要他拋開那層老成的面具,顯露出真性情,在他們面前撒撒嬌,像普通人家一樣享享逗孩子的樂趣,而今終於看到了,卻心如刀割,比蠱蟲噬身的時候更甚。

    端木桑早已泣不成聲,時至今日她才終於明白當初的選擇有多麼殘忍,沉睡不醒的時候,渾身疼痛的時候,手腳不聽使喚的時候,她也曾無比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可是直到剛才,她的兒子倒在地上,她方才明白後悔是怎樣的感覺。

    可是,沒有餘地了不是麼?

    「乖兒子,娘知道你最是孝順,但每個人都逃不過生老病死,爹娘也不例外,你權當我們是去遊山玩水,記著,無論如何,要快樂的活著。」端木桑擦了擦淚水,常年不見陽光的臉上蒼白無比,她用溫柔的語氣,企圖說些什麼讓雲子桑的難受減一點,可是她發現如論說什麼,她家兒子的痛苦都不會減少。

    「司扶公子說得不錯,這些年,爹娘活得很累。」極其輕柔的擦去少年的淚水,隨後從瓷瓶中倒出一顆丹藥,趁著雲子桑怔忪的瞬間,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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