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7章 初識幻奚 文 / 清歌流離
初識幻奚
突然，天空似一面鏡子，碎裂成一塊一塊，狂風夾雜著暴雪湧了進來，地上如洪災般的血水已消失的一乾二淨，只留下那一輛馬車，以及男人殘缺不全的屍體。
一名男子身材修長，身著暗黑色斗篷，斗篷周邊鑲著暗金色的線，邁著低沉的步子緩緩走向馬車。
男子站定在馬車前，伸出白皙到蒼白的手，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輕輕撩開簾子，看著裡面已經昏迷過去的洛卿顏，再看看那還啃著男人手臂的女人，滿臉無奈的搖搖頭。
「我只是讓你嚇暈那男人，誰讓你將他殺掉？」
伸手拉下斗篷，俊美蒼白的臉展露無遺，語氣嚴肅，看起來似乎在訓斥女人，實則話語間對那男人的生死全然不在意。
啃著男人手臂的女人頓時委屈不已，默默的低下頭，乖乖認錯，如果反駁，下場會更慘。
男子掃了一眼她手裡的手臂，滿眼厭惡的別開頭，瞇起雙眼，細長的雙眼在寒夜裡折射出冷光，「那麼噁心的東西，真虧你下得去口！」
女人默，隨手將手裡的東西拋出車子，咧開沾滿鮮血的嘴，衝著他傻笑。
男子見狀，伸手摀住眼睛，略微無奈的搖頭，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人，放進掌心裡，右手中指無名指彎下，大拇指內扣，食指點向自己眉心，在一指女人，那女人便軟軟倒了下去，頃刻之間化作一副骷髏。
而男子手上的紙人緩緩飄起，在空中化作人形，隨後落在地上。
紙人化作一名嬌俏可人的女子，身著一身粉色裙衫，腰間繫著一隻大大的蝴蝶結，為她甜美的笑容平添了一分可愛。
落地後女子遙遙一拜，「式神莫芷遙拜見主上。」
「哼！」男子冷哼一聲，拂袖轉過身，目光晦暗的看著洛卿顏，良久才彎身將她從馬車裡抱出來。
莫芷遙眉眼彎彎的瞅著卿顏，「唔——真美，難怪主上對她這麼上心，竟不惜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也要救下她。」
男子沉默，低下頭，看著洛卿顏完美無瑕的面容，心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似乎在說，終於找到她了。
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感覺？初見時，他只當她是獵物，可是就在那天，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回去之後，總是反反覆覆的夢到眼前這張美麗姣好的容顏。
夢裡的她悲傷到絕望，週身散發這毀滅一切的氣息，可是現實中，她實在是柔弱，但是卻很有潛力。
按捺住紛雜的思緒，就聽得莫芷遙繼續道：「主上，她做主母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以為呢？」涼涼的瞥了一眼莫芷遙，嚇得莫芷遙僵在原地，隨後他抱著洛卿顏緩緩消失在風雪之中。
等他們消失這才吐吐舌頭，可能性為零！可是主子，你是要傳宗接代的好嗎？搖搖頭，急忙跟了上去。
至於命案現場，只是被潔白的雪所覆蓋，待到發現，最早也得明日……
洛卿顏意識清醒時，已是第二日午時，淡淡的檀木香自香爐中裊裊升起，充斥在身旁，精緻鏤空的雕花窗，點點細碎的陽光自其中透過。
撐著發軟的身子坐起來，發現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木床，上面刻著精緻的雕花，窗簾周邊裝飾的甚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錦被，側過身，一張古琴立在角落，銅鏡置在木製的梳妝台上，滿屋子都是那麼清新閒適。
洛卿顏起身下床，拿起床邊的雪白的披風披上，緩緩走到門邊，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滿院子的紅梅，在白雪皚皚的地裡，開得燦爛奪目，雪白和紅艷形成了一種極致的對比，真的美到極致。
一時間她呆住了，屏住呼吸，抬起腳踩進鬆軟的雪地中，伸出手拉過一直紅梅，湊上前輕輕嗅著，聞著清淡的梅花香，洛卿顏心情舒爽，先前所有不愉快全都消散。
清風拂過，點點紅梅飄落，她忙伸手接在手裡，輕聲道：「白如雪，緋如桃，艷如血……艷如血，也不知是芳魂之血，還是忠魂之血。」
長長的一聲歎息，也不知是在歎息紅梅的凋零，還是自身的遭遇。
洛卿顏此刻輕笑起來，忽而想到今日已經是第二日了，明日之後連城應該回來了，那麼她也該入宮了。
「想不到我竟也有以色事人的一天……」語氣不知是自嘲，還是惆悵。
昔日的洛卿顏，身為天祈長公主，身份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師承天劍峰，可以說她骨子裡便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可是這幾月所發生的一切，將她的傲氣徹底打碎，留下的只有復仇的決心，哪怕是不折手段！
洛卿顏先是想到了顧之淵，隨後又想到了連城瑾戈。想到顧之淵之時，他們之前相處時的情景，顧之淵的柔情，全都在腦海一一閃現。悲慼的閉上眼，一個人怎麼會變得如此徹底？說不愛就不愛了呢？又或者一開始就是假的吧！
再度睜開眼，更加堅定了她復仇的決心，原本以為可以忘掉顧之淵，竟不想無論如何還是會想起當初，心……還是會痛！
說道連城，其實也算是她在利用他，利用他轉移自己對顧之淵的感情。說到底，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考慮過連城瑾戈。她只是潛意識的藉著連城出色，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以假亂真，使自己以為她是真的對連城心動。到頭來，被連城一語戳破，這才意識到她在自欺欺人而已。
苦笑一聲，還好連城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否則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這樣豈不相當於玩弄別人的感情，那樣她與顧之淵又有何區別？
「以色事人？」梅林中突然有人插話，洛卿顏瞬間從感傷中清醒，開始仔細環視四周，在她正前方影影約約有一個人影。「有道是女以悅己者為榮，你有一張美若天仙的面孔，又何苦在乎以色事人？」
「誰？」洛卿顏拂開梅花的椏枝，帶著疑惑緩緩走近那抹人影。
那人今日身著淡藍色長衫，蒼白的面容襯著衣衫，平添了一種說不出的雅致。此刻他正襟坐於一張石桌前，石桌上面溫著一壺清酒，誘人的酒香從裡面透出，刺激著洛卿顏的神經。
洛卿顏目光定格在對方面容之上，忽然恍然大悟，「是你？你是那日在醉仙樓的那人！」
男子微微頷首，禮儀優雅從容。
「不錯，正是在下！」
「你……好！」洛卿顏揚起笑容，一掃先前的悲慼傷感，坐在他對面，自我介紹道：「我是……無顏！」
男子愕然，似乎對於她叫這名字有些奇怪，隨即又釋然，仔細品著她的名字，「無顏……六宮粉黛無顏色麼？倒還真是襯了！」
洛卿顏默然，不成想他竟將她名字理解成了這般，隨即啞然失笑。搖搖頭，溫軟的目光看向男子，「不知公子……」
「在下雲幻奚！」雲幻奚點頭微笑道。
洛卿顏撐著下顎，忽然想起昨晚昏迷之前所見，再想到她今日醒來便在這裡，肯定是這人救了她，她竟連一句感謝都沒有，太不應該了。
隨即起身，向著雲幻奚輕輕一拜，「無顏拜謝雲公子救命之恩！」
雲幻奚一愣，轉而扶住她，將她緩緩拉起，頗為無奈的搖搖頭。
「其實也不能算是我救了你，我只是看到你一人昏迷在風雪中，心有不忍，才將你帶回，當不得如此大禮！」說話的同時，他瞳孔微縮，心裡正在暗自算計。
起了身，洛卿顏聽完話心思微動，怎麼可能？她怎會一人暈倒在雪地，那個男人呢？還有那個恐怖的女鬼又去哪了？莫不是她出了幻覺？
搖搖頭，突然很認真的開口道：「你當得起，就衝你沒將無顏丟在風雪裡自生自滅，你就是無顏的恩人，你就該當此大禮！」
這次雲幻奚無言以對，只得無奈的搖頭。
「既然如此，雲某也無話可說，不過——無顏姑娘又怎會一個人在雪地裡？而且還渾身是傷，究竟是什麼人捨得將姑娘傷成那樣？」
洛卿顏聞言眸子垂下，心裡恨不得將假的洛卿顏大卸八塊，居然將她害的如此地步，她都沒有招惹她，這種無妄之災，已經是第二次了，為何她的命運會是如此的多舛？
等等，他說只有她一個人？那麼那個男人和女鬼去哪了？莫非他看不見和她一起在馬車裡的女鬼？
洛卿顏眉頭微凝，苦悶的道：「傷我的不是人，是猛獸，恐怕是近日來風雪交加，山裡的野獸大多凍死，我才會遇到下山獵食的野獸，所以才會受傷。」
「是嗎？」雲幻奚半信半疑的輕聲詢問，洛卿顏重重的點頭，像一隻啄米的小雞，看的他臉上也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實話，真是不可愛呢！雲幻奚暗自想到，臉上溫柔的笑意仍舊無懈可擊。
見他對這件事沒有過多追問，洛卿顏想立刻岔開話題，苦於找不到話題，只好看著他，唇邊揚起淺淺的笑意。
雲幻奚斂下眉，「那日無顏姑娘……」
「叫我無顏就好，不必加姑娘兩字，那樣顯得太過生分！」洛卿顏急忙打斷他的話，再聽道姑娘這兩字，就會想到荒漠，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雲幻奚點點頭，「那你也稱我為幻奚，雲公子不是更加生分嗎？」
聽著他的話，洛卿顏臉沒來由的紅了紅，隨後尷尬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