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9章 換顏重生 文 / 清歌流離
換顏重生
無邊的疼痛猶如潮水一般席捲著卿顏的神經，身體像被人以刀片片切開，骨肉剝離。原本猙獰的傷疤開始脫落，露出如嬰兒般白皙柔嫩的肌膚，身體裡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撐破她的經脈，再慢慢重鑄。
骨髓似乎被人捏碎，再重組。每一次都讓卿顏魂飛魄散，臉頰汗水混合著血水滑落，在地上留下一灘濕濡。身體劇烈的抽搐著，想要以此緩解疼痛，斷斷續續的呻吟，揭露出她正承受著怎樣的苦楚。
卿顏意識開始漸漸模糊，之前靠著對顧之淵的恨意，現在痛的連她是誰都不知曉，腦海裡出現某些片段，好似和現下重合……
雲霧繚繞的天空，天氣分外明媚，風捲雲舒，百花爭相開放。眺目遠觀，一座山峰，高聳萬仞，像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插雲霄。此峰有一個名字——葬天峰頂是一個巨大的法壇，一枚十字架豎立在其中，若有天界中人，必會害怕，這便是大名鼎鼎的誅神台。如其名，能誅神！
一條幽深的道路從山下盤旋而上，道旁開滿了晶瑩潔白的水晶蘭，以及典雅神秘的黑色曼陀羅，象徵著愛，死亡和復仇。
一行身著銀白色冷甲的天兵，押解著一名白衣女子，浩浩蕩蕩的從山下往上。
女子頭髮披散，白衣上也是血跡斑斑，一言不發的任兵衛壓著自己步上法壇，被綁於十字架上。暗黑的鐵鏈束縛著白衣女子，她卻恍若未知。
一定明黃的龍摙由著四名仙女抬著，由天而降。明黃的龍袍昭示著他的身份——天界天帝。
龍摙落在法壇前面，遠處一聲鳳鳴，瑰麗火紅的鳳凰身上，站著一名男子，他身著紫色長衫，一頭及膝的墨發被一根紫色髮帶隨意束於腦後。
他有著遠山般的眉，有著世界上最深邃的眸子，眼底是天邊飄逸的流雲，是雪域終年不化的寒冰。高挺的鼻樑，厚薄適中的嘴唇此刻卻緊抿。目光深邃複雜，面容清冷的看著底下縛於刑架之上的人兒。
女子在聽見鳳鳴那刻，便抬起頭，眉心一粒殷紅的硃砂更顯得她肌膚勝雪，雙眸猶似一泓清泉，看著那個自己愛慕已久的男子，高貴清冷的帝尊——孤夜，喃喃道，「你終於還是來了……」
男子聽著她嘶啞低沉的聲音，眉頭緊鎖，搖頭歎息。
「緋兒……你這是何苦呢……」
緋歌一聲輕笑，眸子裡含著炙熱的愛意，就這麼直直的望著他，無怨無悔！
「我——不悔！」
緩緩吐出這三字，神情堅定，不容更改！
孤夜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眸子，厲聲呵斥，「癡妄！無論你做什麼，本尊都是你師父，不會再有其他身份！」
緋歌面色慘白，淒婉一笑，一身白衣襯的她好似要隨風消逝。
「是啊——無論如何你只會是我師父，不會再是其他，我……究竟在奢望什麼？」絕望的表情一閃而過，話語似乎是自嘲，又隱隱在期待些什麼。
天帝在倚在龍攆上，若有所思的看向鳳背上的孤夜，隨即笑著道，「兄長還是勸她將魔界三公主放出吧，若是如此，便不再追究她罪名！」
聞言孤夜回頭看向緋歌，眸子裡多出一抹希冀，若是放過了三公主，你便不必再受這般苦楚！
緋歌緩緩閉上眸子，無言苦笑，放出魔界三公主？怎麼可能？一旦放出三公主——瓏紗，他便要和瓏紗成親，她絕對不要！更何況魔界中人都是她的仇人！他們毀了她所有族人，殺了她的父母，她怎能放過仇人？
「絕不可能！我已將她消化了，怎麼可能放了她？」冷笑著挑釁他，她受夠了他一副清冷無情的模樣，她要毀了他的淡定從容。憑什麼只有她陷於愛慕之中無可自拔，他還能置身事外？
天帝的眉頭卻是快要糾結在一起，這下麻煩了，一旦魔界得知他們三公主被緋歌吞了，必定與天界關係破裂，到時候又將是一場惡戰，三界之中必將生靈塗炭。
若想避免……那麼……
「緋歌，你若再冥頑不靈，朕將激活滅神陣，你既身為帝尊徒弟，想必也知曉這誅神台的恐怖之處，若是激活誅神台，你將受四十九日的裂魂之苦，萬年修為毀於一旦，將落得形神俱滅的下場。朕念你修行不易，你若肯放出瓏紗，之前之事一筆勾銷。如何？」
「一個棒子加一個玉米，天帝這招倒是用的很嫻熟……」緋歌低著頭，輕聲譏笑，若不是他讓瓏紗同師父聯姻，她用得著一口吞了瓏紗嗎？「形神俱滅嗎……」聲音突然停住，抬起頭，淚光盈盈的看向孤夜，「師父……你忍心看得緋兒落得如此下場？」
所有的目光頓時移到清冷的孤夜身上，孤夜自鳳凰背上，一步一步走向緋歌，步步生蓮。
「自是不忍！」站定在緋歌身前，伸手撫著她的臉龐，心下糾結，緋兒——你可知，你早已成了我的劫！萬年前，因你渡過命劫，不想你卻成了我的心魔……
「你若如天帝所言，便不會落得如此，你這是何苦？」
定定的看了他良久，才苦笑道，「你是要我放過瓏紗吧？原來你都是為了她，你愛她對不對？你要娶她……休想！我絕對不會成全你們……我寧可形神俱滅！」
原本安靜的緋歌此刻變得很是暴躁，目光堅定不容置疑的看著他，灼的卻是他的心！
天帝聞言揚了揚眉，看來還是只有開啟滅神陣了……
「兄長，還請下來！一同開啟滅神陣！」
「不必了，本尊一人便可！」
孤夜垂下手，轉身離開，毫不脫離帶水，乾脆利落的動作，清冷的聲線，令緋歌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真的要開滅神陣，誅殺我嗎？你真的要親手讓我魂飛魄散？
孤夜站於誅神台下，一滴精血自眉心而出，雙手結印，一身靈力運用到極致，一枚靈印在雙掌間成形，緩緩飛起，變大，落於腳下誅神台。
一道血光自誅神台沖天而起，誅神台四周籠上一層血紅的結界，上方籠罩著一片黑雲，陰暗低沉，隱隱有著雷光閃動。
籠罩在紅光之中的緋歌卻是仰天長嘯，一身仙靈之力瞬間轉為妖力，束縛她的鐵鏈被妖力撐斷。
因著妖力，墨發變成銀白，發間露出一對毛茸茸的耳朵，身後九條長尾正擺動著，突然抽向部於誅神台四周的結界。一聲巨響，結界紋絲不動，緋歌卻被自己的力道反震開，受了不輕的傷。
趴在誅神台中央，側臉望向孤夜，卻見他將臉別往一邊，連眼神都不施捨給她。胸腔一痛，一口鮮血噴出，眼神空洞，緩緩閉上眸子，週身散發著絕望的氣息，一動不動的趴在巨大的祭壇上。
孤夜垂手立在誅神台前，別開頭，可是他的手卻在微微顫抖，心中湧上一抹暴戾的情緒，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越發明顯，週身氣息翻滾，就快到了難以自持的地步。
原本純淨的銀瞳，而今變成銀中帶紫，裡面翻滾著電光，稍有不慎，便會爆發。
緋兒……我們之間一開始便橫亙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從相遇便成劫！我寧願你現在心如死灰，也不想你將來恨我……
「陛下，本尊尚有要事，便先行一步……」
不待天帝回復，轉身躍上鳳凰的背，消失在葬天峰上。天帝若有所思的看著孤夜離去的背影，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他似乎感覺到魔氣的氣息，難道……
聽見他離去，緋歌才睜開眼，裡面盛滿悲傷抬了抬頭，復又垂下，整個人眨眼間變成一隻毛絨絨的狐狸，形單影隻的趴在滅神陣中，孤寂而又哀傷。滅神陣一隻撕裂者她的神魂，只是她此刻心如死灰，神魂上的疼痛，早已感覺不到。
天帝站定在誅神台前，「想不到你竟真的這麼執著，值得麼？」
對於緋歌的做法他真的很是不能理解，她在自我毀滅，孤夜那人一向無情無心，活了那麼久，也不曾動心。突然收了一隻小狐狸為徒，已經令他驚訝，後來竟然自請和魔界三公主聯姻，著實不像往日冷情冷心的帝尊。
趴著的狐狸突然抬起頭來，狹長的狐狸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他，「值不值得我都受著，你可知我眉心這點硃砂從何而來？」
天帝一愣，仔細感受著那枚氤氳流轉的硃砂，熟悉的氣息讓他一愣，居然是……
「難怪你能修煉如此之快，原來是得了他一滴心頭血！不想這滴心頭血卻成了你眉心的一點硃砂。」語氣頗為悵然，可是這滴心頭血又是從何而來？
正欲尋問清楚，不想天界傳訊官傳訊，魔界魔尊三年未曾聯繫上瓏紗，隻身上了天界，專程來找尋瓏紗。
惱怒的瞪了緋歌一眼，拂袖離去，直到所有人都消失不見，緋歌又閉上眼，喃喃道，「師父，你真狠心！」
平地風起，刺骨的寒風越發凜冽起來，滅神陣中寒風直接刮在她的神魂上，神魂撕裂之苦，再一次席捲而來，小狐狸的身體團成一團，瑟瑟發抖……